一隻烏鴉飛迴來,落在木知頭頂的角上說到:


    “你是什麽靈獸?老虎嗎?這裏正在被人類的士兵圍住,你得幫我們守住這裏,爭取更多時間。”


    木知應了一聲,從樹蔭遮蔽的園林中跳出去。


    她四腳著地穩穩的落在最先抵達的一隊士兵麵前。


    這一小隊人馬被她嚇了一跳,慌亂中大喊著妖獸在此。


    木知屁股後頭的三條尾巴飛射出去,電光火石間就打飛了這群人的武器。


    普通的士兵哪裏見過這等龐大又厲害的妖獸,手無寸鐵後鬥誌立馬被擊潰,畏懼的不斷後退。


    木知用尾巴卷起三個人來擋在自己身前,聞聲而來的士兵們,手握弓弩卻不敢輕舉妄動,就這麽與她僵持著。


    “你是什麽妖獸!?你深夜到此要做什麽!你放下我們的人,就饒你不死!”


    麵對頭領的詢問與威逼,木知一概不理。


    她與陸修同吃同住,深知自己不能傷害人類。


    她也相信她的靈獸朋友們,盡力為它們拖延時間,也為陸修爭取一線生機。


    士兵中終於有人忍不住了,試探著朝木知放了一箭,那箭頭上閃著詭異的綠光。


    木知清楚,那是人類的毒藥。


    她本能的躲避,尾巴也拽著那三人避開箭頭,放冷箭的士兵被拖下去訓斥,領頭的隊長卻看著木知微微眯起了眼。


    他手握一杆長槍,對著木知卷住的那三人其中一人的腦袋就扔了過去。


    看到木知果然再次扯著那人躲避開,他大喝一聲:“它不敢傷人!上!活捉它!”


    木知驚憤交加,她將尾中的三個俘虜一股腦的向人群砸過去。


    原地打轉揚起一陣煙塵亂石,與衝上來想要活捉她的士兵戰成一團。


    白貂兄弟來找她的時候,她正被人群合圍住攻擊,她的背上腿上都中了箭。


    白貂焦急的喊叫,木知隱隱約約聽到“找到了”。


    她一口咬斷身旁揮上來燎自己皮毛的火把,高高躍起退出包圍圈,長尾一甩將人群揮出幾丈開外。


    兩隻貂趁機爬上她的腦袋,大喊著:“河邊!去河邊木知!”


    “我們打不開陣法!”


    木知聽著它們的指引,一刻不停的衝向洛河邊。


    沒人能想到炎蠶這樣天生怕水的靈獸,竟然會選擇河邊作為自己的藏身之所。


    若不是靈獸群的地毯式搜索,怕是再找多久也無用。


    木知停在了洛河邊一處像是廢棄許久的小屋前。


    這屋子爛的一陣風就能刮倒,屋頂上也開了大縫,幾隻靈獸圍在屋門口,不住的捶打或向裏麵叫喊。


    但都不敵炎蠶的修為,被靈力隔在外頭不得入。


    木知一到這裏就確定了,這就是她要找的地方,裏麵藏著她要找的東西。


    她衝著這破屋子暴吼一聲,像是終於將滿心的怒火都發泄出來一般,向著屋門猛撞過去。


    夢境中,炎蠶拇指大的身體上被陸修的劍鋒割出許多道細小的傷痕,它的豆豆眼中最後那一絲清明也消失了。


    那個被踩進了泥裏的男人,是第一個能傷它至此的人類修士。


    甚至此刻他已全無還手之力,被自己一腳腳用盡全力的猛踹,還能強撐著跟自己死磕。


    “你靈力耗盡之刻,就是我殺你之時。”


    這是那男人對它說的最後一句話,這句話讓它感到恐懼。


    它的靈力確實將要耗盡了,可這人還沒有要死的意思。


    它沒有注意到,自己逐漸焦急,逐漸害怕煩躁的時候,


    心底那顆邪氣的種子正在悄然發芽壯大,隨著它的靈力越發稀薄,那股邪氣也漸漸地無法壓製。


    它跺在陸修身上的腳也越來越重,但它心中卻忍不住浮起陣陣快意,像是從中找到了樂趣一般,再難停下來。


    “噗!”的一聲,陸修猛的噴出一口血,他的體力所剩無幾了,剩下的靈力也不知還能防護到幾時。


    可他此時卻突然想起了木知,自己要是真的死了,木知會怎麽辦呢?


    她會像被自己抓到那天一樣嚇的哭鼻子嗎?


    她還會在人類世界生活嗎?


    還是會迴到山上做一個沒心沒肺的小老虎?


    他突然就開始怕死了,他還想再見到木知,想見到鹹魚,想給它們買好吃的,帶它們長見識,抓壞人。


    想再見到師父和師弟們。


    炎蠶一腳腳跺的無比興奮,它全然入魔了,陸修僅憑著一點靈力與求生欲苦苦支撐,然而預備中的下一腳沒有到來。


    躲在泥塑口中的炎蠶突然渾身巨震,吐出一口小小的綠色汁液,整個夢境中靈氣亂竄著四溢。


    門外木知一擊沒能破開它的靈力保護,緊接著第二下撞擊又至,一下下猛烈的撞擊像極了它踩踏陸修時的那股狠勁。


    它感覺到靈力將破,腳底下的陸修也還憋著一口氣,時刻準備著給它致命的一擊。


    它恨聲尖叫了半晌,終於還是解開了夢境的束縛,迴到現實。


    夢境刹那破碎,陸修眼前一黑,身體騰空飄起,漸漸消失在了這方小世界中。


    炎蠶睜著那雙怨毒的小眼睛,死死盯著門外不斷撞擊靈力護罩的巨大怪物。


    它的本體本就柔軟弱小,此刻靈力所剩無幾,內傷也隨著撞擊越來越重。


    “這是你們逼我的!”它尖叫一聲,從口中吐出一顆繭樣的球,將它狠狠震碎。


    破敗的小屋中突然湧起一陣強勁的力量,那不是靈力,而是炎蠶這些年來吸收的孩子們的精元和它自己的生命力。


    木知撞向屋門的腳步及時刹住了,房屋在經過短暫的巨震後,突然從中裂開。


    十幾米高的巨大泥塑拔地而起,將破敗的小木屋撞的粉碎。


    木知被逼的連連後退,小動物們嚇的四散逃離。


    洛州城中,平地出現了一個本不該存在於現實世界的夢境之物,想要將它痛恨的人和地方,一夜之間全部毀掉。


    炎蠶躲在泥塑的口中,身上的生命力和精元極速的燃燒著,與四溢的邪氣交織發出黑黃相間的詭異光芒。


    它此刻完全喪失了對萬千生靈的敬畏和對死亡的恐懼,隻想操控那具人偶蹋碎眼前的一切,將現世毀於一旦。


    洛州城的百姓今夜本就無眠。


    當巨型的泥塑在洛河邊拔地而起時,全城的驚叫聲都為它響起。


    泥塑一腳踏進河裏,原本寬而深的河水卻隻沒過他的小腿,它一步步蹋向河岸邊,在平靜的湖麵上掀起陣陣巨大的浪花。


    以這樣的速度下去,不消片刻它就能穿過洛河,到達對岸然後摧毀一切。


    對岸的男女老少終於從震驚中迴過神來,轉頭向著城外奔逃。


    人群蜂擁般湧向緊閉著的城門口,小孩兒集體爆發出恐懼的哭喊,邊跑邊叫:“是夢裏的怪物!”


    木知也因這一變故驚呆了,她迴頭望向陸修所在的客棧,又望了望正在跨越洛河的巨大泥塑和哭喊著的人們。


    手腕上的線還穩穩的亮著,她跑得快,跳得高。


    現在去救出陸修,可以搶在頭一個帶他逃離洛州城,然後遠走高飛。


    但,她也可以與陸修一樣,為了賣雞腿的,賣烤魚的,做拉麵的,給她穿花裙子的。


    這些形形色色的人類拚上一拚,為他們也博一線生機。


    她扭過臉,站在河岸邊對著炎蠶的背影爆吼一聲。


    自己那個頭本也不小的本體一躍而起,重重砸在泥塑的肩膀上,砸的大小土塊稀裏嘩啦往下掉。


    炎蠶本不想管她,但木知太敏銳了,一眼看出它藏在泥塑口中。


    竟站在它肩膀上,揮舞著鋒利的爪子從泥塑側臉向裏麵掏,勢要將這塑像挖穿,將它的本體活活掏出來。


    土塊從泥塑臉頰飛快掉落,那速度快的出奇。


    炎蠶恨極了,它揮動泥塑的手臂,向木知抓去,木知靈活躍上它的頭頂,發瘋怒吼著般刨開泥土與碎屑。


    炎蠶終於知道怕了,它在現世中行動已是不易。


    真被這怪物破開了這具最後的武器與障壁,它的仇恨和計劃都將付之東流。


    它因這畏懼,終於停下了腳步,專心致誌的對付木知。


    木知看著它停下腳步,也終於鬆了口氣,她想,陸修應該會表揚她的吧,會用他溫暖的大手摸摸她的腦袋的吧。


    人們逃亡中迴過頭,就看到塔樓上的妖獸和不斷向城中進發的泥塑巨人在原本平靜的洛河中激烈戰鬥。


    妖獸用頭頂堅硬的角,猛烈撞擊在泥塑的頭頂,與堅硬的土石摩擦出火星。


    泥塑巨大的巴掌飛速扇在妖獸身上,妖獸被拍飛,落進洛河中,又從河中躍起,一爪掏在泥塑的膝窩。


    泥人遇水本就站不穩當,被她連續幾次襲擊後,終於單膝跪在了河中央。


    眾人眼看著靈巧的妖獸順著泥塑的腿攀爬而上,高高衝向了泥塑的麵門。


    它的利爪上匯聚著藍色的火焰狀靈力,向著炎蠶的所在處使出全力拍去。


    轟隆隆一聲,泥塑麵前炸出無數土石飛屑,煙塵隨風飄散後眾人才看清,泥塑的麵目被砸了個稀巴爛。


    而那隻形似老虎的妖獸,整隻爪子嵌進土石中,而它的胸膛上,插著一柱泛著黑光的靈力長槍。


    妖獸仰麵朝天倒下了,它胸口中那致命的靈力消散。


    它巨大的身體慢慢變迴了嬌小的少女模樣,從天空中墜落,重重的跌進了河底。


    下一刻又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拉住,帶著她慢慢遊迴河岸邊。


    陸修麵頰上還帶著細碎的傷痕,他將木知攬在懷裏喂她服下一顆丹藥,輕聲說:


    “好木知,對不起我來晚了,等等我解決了它就迴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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