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曾經當了一陣子仆人,朱玉凝仍舊不知道探監該帶些什麽,隻能帶點兒十王爺愛吃的東西,就當是孝順他。


    她將所有食物都放入一個五層盒,然後用布包起來,再次迴到烏又深的院落。


    烏又深也換了衣服,換成一襲簡單的黑袍,頭發也難得紮整齊,看起來既清爽又充滿男人味兒,朱玉凝的心兒不禁怦怦跳,彷佛又迴到逃跑的那一天晚上,願意為他做任何事。


    「都準備好了嗎?走吧!」他一邊走,一邊在腰際係上一把劍,那是一把暗紅色的劍,劍鞘非常特別。


    「我沒見過你佩劍。」他一向都帶刀,也收集了幾把鋒利的長刀,但佩劍倒是頭一迴。


    「這把劍是在偶然的機會下得到的,我很少帶出去。」今天算是心血來潮。


    「原來如此。」她不懂刀劍,但她覺得這把劍很適合他,帶有一種無形的殺氣和帥氣,跟他很相配。


    「聽說這把劍叫續魂劍,是一把神劍。」烏又深聳肩,根本不把續魂劍當一迴事。


    「神劍?」她好像在哪裏聽過這個字眼,但她忘記了。


    「反正無關緊要。」對他來說刀反而更好用,劍隻是無聊時拿出來佩帶的玩意兒。


    「嗯。」她點點頭,不敢再問下去,他心情明顯不好,原因不難猜測。


    烏又深的心情當然不好,他就要去跟仇家會麵,心情好得起來才有鬼。


    他們乘坐馬車來到天牢。負責看守天牢的官兵果真是烏又深的部屬,他隻消跟對方打聲招唿,便能通過層層關卡,來到位於地下的天牢。


    陰暗潮濕的天牢,隻有火炬還透露出些微希望,被關在此地的人多是等待秋決的犯人,根本沒有活下去的機會。


    朱玉凝挨在烏又深身邊,一間牢房一間牢房地尋找十王爺,目前被關在天牢的重犯似乎隻有十王爺一個人,所有的牢房都是空的。


    他們找了幾間牢房,終於在最後一間牢房找到十王爺。


    「爹!」她一看見十王爺,立刻衝到牢房前,將帶來的東西放在地上,隔著鐵柵欄唿喚十王爺。


    「凝兒?」十王爺瞧見朱玉凝,以為自己看見幻影,一時之間還無法相信。


    「爹,女兒來看您了!」她跪在鐵欄杆前麵,兩手穿過鐵欄杆間空隙,試圖握住十王爺的手。


    原本頗有分量的十王爺,在經過這些日子的折磨後明顯消瘦了不少,看得朱玉凝好心疼。


    「凝兒,真的是你,爹總算盼到你了。」十王爺對誰都嚴厲,唯獨對朱玉凝寵愛有加,所以她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過來。


    「我聽雅紀哥哥說您想見我,是真的嗎?」她和十王爺十指相扣,父女情深盡在不言中。


    「是真的。」十王爺顫抖答道。「雅紀也算有心,買通官差進來探望爹,要不是家裏出了這種事,他現在已是我的女婿。」


    十王爺說這些話時,並沒有看見站在暗處的烏又深,不知道他已經額冒青筋,雙手握拳,心情不爽到極點。


    朱玉凝隻能苦笑,出了這種事誰都不願意,就當她和雅紀哥哥沒有緣分吧!


    「對了,雅紀隻告訴我你還活著,沒有告訴我你日子過得怎麽樣,你過得還好吧?」十王爺看朱玉凝的穿著打扮,不比在王府的時候差,納悶究竟是誰供應給她這些東西?


    「她過得很好,你不用擔心。」烏又深決定該是他現身的時候,於是從朱玉凝的後方走出來,站在十王爺的麵前。


    「你你你……」十王爺驚訝到幾乎不會說話。「你怎麽會在這裏?」


    「玉凝要求我帶她來見你,不然我還不屑來此。」仇人相見,分外眼紅,指的就是他們兩人。


    「凝兒,這是怎麽迴事?」十王爺無法相信,他打死不願許配給烏又深的女兒竟會跟烏又深在一起,說什麽他都無法接受。


    「爹!」她不曉得怎麽解釋,不想讓十王爺失望。


    烏又深雙手抱胸,也在等朱玉凝解釋他們兩個人之間的關係,但她顯然不打算解釋,或者該說無法解釋,因為她知道必然會掀起軒然大波。


    「姓烏的,你——你腰上掛著的那把劍是續魂劍嗎?」十王爺原本是要指著烏又深破口大罵,不期然被他腰際上的神劍吸引,於是改為指著烏又深腰上的劍顫抖發問。


    「你的眼力真好,正是續魂劍。」懂得這把劍出處的人不多,就連他自己也是這兩年才弄明白的,可十王爺卻一眼望穿。


    「你為什麽有這把劍?」他派人踏平了楚漢的住處,一把劍都沒得到,九年後卻莫名出現在烏又深身上,完全沒有道理。


    「天上掉下來的。」烏又深說真格的,十王爺卻以為他在捉弄他,因此而動怒。


    「你這混帳!」竟敢消遣他!


    「說話小心一點,你不會想惹火我。」烏又深伸手將朱玉凝從鐵欄杆前拉起來,親熱地擁住她的肩。


    「你不是想知道她為什麽跟我在一起?」他帶笑看著朱玉凝。「我可以告訴你,皇上已經將她賜給我了,她已經是我的女人。」


    「不可能!」十王爺聞言激動地抓住欄杆大吼。「皇上不可能將凝兒賜給你,她是我最疼愛的女兒,是高高在上的郡主!」


    「哦,你要我證明給你看嗎?」他將朱玉凝摟在懷裏,右手握住她的下巴,低頭就給她一個火熱的吻,十王爺完全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你這個出身卑微的山林野夫,沒有資格碰我女兒,你給我放開凝兒!」十王爺發了瘋似地在鐵欄杆裏又吼又叫,烏又深的臉色迅速往下沉,表情極為不悅。


    「很遺憾,我就是要碰她。」他又低頭給她一吻,朱玉凝完全無法反應,腦子揪成一團。


    「烏又深!」


    「看樣子你的精神還不錯,誰說你要死了?」八成是那個姓汪的誇大其詞,不值得理會。


    烏又深說著說著,就要帶走朱玉凝,十王爺趕緊出聲阻止他。


    「慢著!」十王爺在他背後叫道。「你要把凝兒帶到哪裏去?」


    「你說呢?」烏又深迴過頭對十王爺冷冷一笑,兩人的梁子越結越深。


    「等一下——」


    「快走!」


    朱玉凝完全沒有置喙的餘地,就被烏又深強行帶離天牢。


    「爹,女兒會再來看您的!」她一邊走一邊迴頭,眼神相當舍不得。


    「凝兒!」最心痛的當數十王爺,他千方百計阻止,但他最疼愛的女兒終究還是落到烏又深手上。


    思及此,他就老淚縱橫,後悔不已。


    上了馬車以後,朱玉凝刻意與烏又深保持距離,盡可能往窗邊坐近,躲他躲得遠遠的。


    烏有深對前方的車夫說了聲:「上路!」然後憤怒地放下厚重的簾子,兩人於是被狹小的車廂包圍,世界瞬間縮小到隻剩他們兩個人。


    車輪嘎嘰嘎嘰地往前滾動,窗外的風景隨著緩慢的車速逐漸變化,一步一步離開世人害怕的天牢。


    朱玉凝依依不舍一直轉頭往後看,可惜她不能命令馬車停下來,天牢最後還是從她的視線中消失。


    「舍不得了?」烏又深打量她的表情,滿是難過和不舍,教他看了不由得大動肝火。


    「……你怎麽能……你怎麽能在我爹麵前對我做那種事?」她知道他一向殘忍,但他剛剛的表現未免也太過分了吧?分明是要刺激他老人家。


    「我對你做了哪種事,吻你嗎?」他當然知道她指什麽,但他就是不爽,故意問她。


    「你……你真的很過分!」她氣得拎起小拳頭打他,卻被他中途握住手腕,動也動不了。


    「我已經受夠了,我根本不適合當好人!」無聊安排他們父女見麵,結果落個被罵臭頭的下場,他是得了失心瘋才幹這種事。


    「你……受夠了?」他在說什麽,瘋了不成?「我才受夠了!打從我遇見你的那一刻起,就沒發生過一件好事!」先是奪去她的初吻,後來更進一步帶人抄她的家,如果這就是愛她,他愛人的方式也未免太教人心寒。


    「你說什麽?」他眯眼,原本就已經傷痕累累的心猶如被她捅入最後一刀,開始在滴血。


    「我說,我後悔遇見你!」她大聲說。「不,是我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如果我可以選擇的話,我會選擇永遠不要遇見你!」


    都是她的錯,她應該聽小梅的話,乖乖待在自個兒的院落,不該貪玩跑到後花園,他們就不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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