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又深從椅子上站起來,張開手腳讓手下幫他穿戰袍,一邊望向窗外的庭園,低聲問副將。「元春,你覺得我這屋子還能住多久?」


    名叫元春的副將,往窗外瞥了一眼,遲疑的迴道:「至少可以住到您又立下更大的戰功迴來。」


    副將的迴答讓烏又深滿意地勾起嘴角,這已經是他這一年來更換的第二座府宅,規模一次比一次大,占地一次比一次廣。


    「如果這次我能凱旋迴朝,應該可以升到從三品。」正好和張將軍同位階。


    「可能不止。」副將推斷。「依您目前深受皇上的信賴來看,這次若是又成功擊退敵人,想要升到正三品也不成問題。」


    這一年來烏又深的官階可說是三級跳,從原來的從五品晉升為現在的正四品。


    而依照邊防繁忙的程度來看,他若一直持續打勝仗,總有一天會升為龍虎將軍,位居二品,掌握真正的兵權。


    「如此一來,可就對不起張將軍了。」烏又深嘴裏雖然這麽說,心裏卻對提攜他的恩人沒有一絲抱歉。怎麽說他也貢獻不少戰功讓長官去奏功,也該是為自己打算的時候了,再說自從一年前在十王爺府不歡而散以後,張將軍就對他有諸多抱怨,兩人越來越不合。


    「我想他老人家心裏也有數,要不然也不會處處為難您了。」軍中的爭鬥常常是赤裸裸的,老將怕新人冒出頭,一心想把他們壓迴原來的小跟班,但這卻是不可能的事,至少烏又深就不可能被壓製。


    「這次還是張將軍擔任總兵,但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下次,我不會讓他再有領兵作戰的機會。」他要在這次戰役中徹底擊垮張將軍,教張將軍認清楚,跟他作對絕不會有好下場。


    「屬下相信您一定做得到。」追隨烏又深多年,元春知道烏又深在戰場上有多勇猛,如果不是他的鋒芒畢露藏不住,張將軍早就想辦法把他幹掉了。


    烏又深滿意地點點頭,在副將的幫忙下著好戎裝,拿起桌上的刀插進腰際的係帶,準備到軍營報到。


    副將這時麵露遲疑的表情,似乎有話想告訴烏又深,卻又考慮該不該開口。


    「元春,有事嗎?」烏又深不愧是和元春同時入營從軍的好兄弟,一眼就看出他不對勁。


    「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說。」副將為難地迴道,一邊轉頭看天色。


    「什麽事?」烏又深皺眉,很少看到元春如此局促不安。


    「將軍曾吩咐屬下派人盯著十王爺府,特別是有關玉凝郡主的任何消息,都要向您報告。」副將才提起朱玉凝,烏又深的眼睛立刻亮了起來,原本懶散的語氣頓時變得急促。


    「沒錯,她怎麽了?」不會是生病了吧!


    「玉凝郡主此刻正在隆福寺……」


    「什麽,她現在人在隆福寺?」烏又深一聽見朱玉凝此刻竟然就距離他幾條街之遙,激動到無以複加。


    「是的,將軍。」副將答道。「郡主此刻正在隆福寺進香。」


    這對烏又深來說無疑是天大的好消息,朱玉凝一向被保護得非常嚴密,連想探知她的近況都不容易,況且是見到她的人,他一定要把握這個難得的機會。


    「將軍,您不會是想去見玉凝郡主吧?」副將的臉色沉重,他就怕烏又深會這樣,所以才遲疑。


    「當然。」烏又深的臉上盡是興奮之情。「我一定要去見她,你別想攔我。」


    「但是集合時間快到了,你若是因此趕不及和大夥兒一起出發,張將軍一定會以軍紀嚴治你,又深,你要三思啊!」眼看著烏又深即將做出胡塗事,副將也顧不了位階之分,直接叫他的名字。


    「你放心,我會在軍隊出發前迴到軍營。」烏又深非去不可。


    「乂深,你冷靜一點!」副將真的很替他擔心。「雖然隆福寺離此處不遠,但距離軍營卻有一段不算短的路程,我怕你無法在時間內趕到軍營!」


    「我會趕到的!」烏又深不斷重複這一句話。


    「萬一你無法在時間內趕到,你知道會有什麽樣的下場嗎?」別說升官,恐怕連現在的位置都不保,張將軍可是很樂意親手除掉他。


    「我知道會有什麽下場。」烏又深比誰都清楚。「但我還是要去!」就算他會因此而受到軍紀嚴懲,他也甘之如飴。


    「又深!」他怎麽這麽想不開?


    「別再勸我了,元春。」烏又深的眼裏充滿赤裸裸的欲/望。「你知道我是多麽想她。」


    是的,他知道。和烏又深一同在沙場上出生入死多年,元春怎麽會不明白烏又深是個多麽執著瘋狂的人?正是因為這份堅執,造就了現在的他,從另一方麵來看,也是拜朱玉凝所賜,如果不是為了得到她,又深不會這麽拚命。


    「看來我攔不了你。」元春苦笑。「我先到軍營等你,答應我,你一定會跟咱們一起出發。」


    「我答應。」烏又深雖然點頭,但元春隻要看他急切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豁出去,隻要朱玉凝稍稍對他表現出一絲好感,他極可能會因為留戀而趕不及和大家一起上戰場,稱了張將軍的意。


    「我走了。」烏又深連頭盔都沒戴,就匆匆忙忙往馬廄奔去,元春隻能搖頭。


    他不明白,存在於烏又深內心的那種感情是如何的狂熱?可以讓他像撲火的飛蛾,即使明知可能會因為愛上朱玉凝而燃燒殆盡,依然義無反顧地向她飛去,這是什麽樣的感情,什麽樣的道理?


    他不懂,真的不懂。


    拿起烏又深忘了帶走的頭盔,元春隻能歎息。


    僅是驚鴻一瞥,竟能在又深的心湖上掀起這麽大波瀾,朱玉凝究竟是個什麽樣的女孩?


    嫋嫋的煙霧,包圍著朱玉凝精巧的臉蛋,襯得她有如下凡的仙子。


    她手持三炷清香,虔誠地向釋迦牟尼佛祈禱,乞求佛祖能保佑她的爹親身體健康,一切順利。


    拜完佛祖後,朱玉凝將手中的香交由女仆代為插進香爐,自己則是雙手合十再拜佛祖,同時想起一件重要的事。


    「小梅,你能不能去幫我取佛書?」她一臉抱歉的看向女仆。「我把佛書遺忘在轎子裏了,你去幫我拿過來,我想放在桌上供奉,請佛祖為我加持。」這是她來隆福寺最重要的目的,她卻差點給忘了,真是不應該。


    「是,小梅這就去拿。」女仆理所當然的點頭,腳才朝佛殿大門口跨出去兩步,立刻又轉迴來。


    「可是,小姐。」女仆打量空無一人的大殿,極為不安。「您看這大殿空蕩蕩的,隻留下您一個人在這兒,小的實在不放心。」


    「沒有什麽好擔心的。」朱玉凝安慰女仆。「這兒並非人人都能進來,再說,爹也已經派人保護,你就別庸人自擾了。」


    「說是這麽說,但是……」小梅就是不放心,雖說王爺派了多位護院隨她們前來進香,但礙於禮節,這些護院也隻能在殿外守候,若是有個萬一,根本來不及搭救。


    「快去,爹不許我外出太久,你若是繼續再耽擱下去,咱們可就白來一趟。」


    她今天說什麽也要把她念了一百零八遍的佛經供獻給佛祖,請佛祖保佑爹老人家平安。


    「好吧,小姐。」女仆認輸,朱玉凝實在太固執了。「小梅去去就來,您好好待在大殿,別又亂跑。」小梅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朱玉凝又一時興起四處亂逛,她這個做下人的可會吃不消。


    「得了得了,你快去吧!」朱玉凝就怕貼身女仆碎碎念,總覺得小梅比她娘還煩人,她娘還沒有小梅這麽會管她呢!


    一想起自個兒的親娘,朱玉凝就覺得悲傷,她的娘親在五年前撒手人寰,當時她才十三歲,如今已是二九年華的少女。


    或許也因為如此,爹才會特別疼愛她,因為她長得跟娘很像,而爹說過,他這一生最愛的女人就是娘了。


    想起十王爺是如何細心嗬護自己,朱玉凝馬上又停止悲傷,換上一張笑臉。


    對,她今兒個是來為爹祈福的,她不能讓佛祖看見她悲傷的表情,要開心點兒才是。


    朱玉凝打算再點上三炷清香,跪下來潛心為十王爺祈福,大殿離轎子停放的地方有一段不算短的距離,不如趁女仆為她取佛書的空檔,好好跟佛祖說些內心話,省得女仆老愛在旁邊偷聽。


    她笨拙地從香籃裏取出三炷香,正想拿到一旁的油燈點上時,突然有一道龐大的身影擋住她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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