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是,大肆宣揚付大虎已經被大理寺入獄的事實,為了樹立大理寺的公正的名聲,這樣才能讓更多的人證願意說真話,願意作證。”


    “二是,尋找當日給棗花接生的產婆,”


    說到這,眼底青黑的李心薇頓了頓,“魯家村女孩子出生雖然不能入族譜,但是他們村子裏接生的產婆應該就是他們熟悉的人,同年出生的人也能記得住彼此,這都是棗花真實年齡的證人。”


    事發之時,棗花到底是十二歲,還是十四歲,在《律例》上對此的判刑是不同的。


    十二歲,還是個孩子呢,付大虎對一個孩子下手,簡直罪大惡極。


    律例上對於侵害孩子的,都是判處淩遲處死的。


    趙縣令聯合付大虎改動了棗花的年齡,造成了和奸的卷宗,不就是為了避開這個十二歲的關鍵點?


    李心薇想到這,小拳頭握的緊緊的,身體因為憤怒而戰栗。


    可惡的是,這些人證物證,真的不好找嗎?


    李心薇一個閨中的姑娘都能想得到,趙縣令能不知道?


    除了官商勾結,以勢壓人之外,還有什麽真相嗎?


    “那你可有什麽計策,能讓付大虎盡快開口?”


    麵對舅舅提出的問題,李心薇將想了一夜的計策和盤托出。


    年僅十二的小姑娘提出扮成棗花的鬼魂嚇唬付大虎,逼迫付大虎說真話的主意。


    佛子對此不置可否,想了想,也同意了。


    對於養在深閨裏,再聰明的小姑娘來說,人心的陰暗和膽大,還是她沒法一一辨識的。


    很多惡人,囂張狂妄,別說殺人,厲鬼都不怕的。


    所謂“鬼怕惡人”,由來已久。


    惡到了極點,反而死後會成為惡鬼,繼續欺壓弱小。


    地府之中,十八層地獄懲罰的鬼魂接二連三,從未間斷。


    佛家之中,那自誓必盡度六道眾生,拯救諸苦,始願成佛的地藏王菩薩,還在地府裏念經呢。


    總覺得,地藏王菩薩應該是完不成誓言了。


    看著李心薇腳步輕快去安排的背影,佛子垂下眼眸。


    手段稚嫩不怕,反正他總會幫她的。


    而且,無需扮做,棗花的鬼魂就在付大虎的身邊。


    冤魂不甘,徘徊人間,指點一番,自己先報上一仇,紓解一下戾氣也方便投胎。


    宜早不宜遲,李心薇當即和自家的侍衛悄悄地布置了一番,這一切都是瞞著趙縣令的,唯恐露了一點風聲,讓趙縣令破壞了一切。


    夜黑風高,陳梁縣的大牢裏,付大虎剛吃完酒樓裏送來的酒菜,翹著腿躺在家裏送來的被子上,得意的哼著小曲。


    一雙陰毒的眼裏透著不屑和惡毒,種種不堪的手段在心中產生,隻等出去了,就安排人去給大理寺的那幫人一點苦頭嚐嚐。


    截殺朝廷命官他做不到,但是運氣不好,讓這群大理寺的人遇到點山匪啥的,嗬嗬……


    說來那群山匪,他孝敬的也不少,當然,對方給他迴報的也不少。


    很多生意場上的對手,自己的敵人,得罪自己的人,少不得得遇上一迴山匪。


    丟命倒不至於,但是傷個胳膊,斷條腿,毀個容,失個財啥的,還是輕而易舉的。


    既沒有鬧出人命,也沒有形成氣候,而且趙縣令也捂的住事情。


    想的正好,一股陰涼的風從監牢裏傳了過來,吹得付大虎身上一涼,轉頭看了一眼黑壓壓的牢門,唾罵了一聲。


    “什麽玩意兒!這髒地方,老子呆夠了!”


    沉重的腳步聲,緩慢又緩慢的響起,像是在等另一隻靴子落地的動靜,無端的讓人煩躁。


    幽幽而又陰詭的唿喚,帶著悠長的尾聲,從那黑暗裏溢出。


    “付——大——虎——”


    聲音冰涼陰翳,讓人肉顫心驚。


    付大虎愣了一下,一個翻身而起,幾步衝到牢門之前,大聲怒喝。


    “什麽人裝混弄鬼!快快出來給老子認罪!不然老子讓你好看!”


    “滾出來!你以為老子是從小被嚇大的!老子告訴你!老子根本不怕鬼!”


    “就是鬼來了!老子都能一手一個給撕了!”


    囂張狂傲的聲音不斷的蹦出,讓暗處躲著的李心薇心裏捏了一把汗,她臉色慘白的蹲在那裏,瞬間沒了主意。


    六神無主之際,眼前忽然遞過來一張紙,上麵是舅舅的字體。


    “莫怕!按計劃繼續。”


    來自舅舅的肯定,讓李心薇瞬間鼓起了勇氣,將付大虎帶來的壓迫感甩在了腦後,繼續壓著嗓子嚇唬付大虎。


    沒人看見的是,身後的佛子眼神幽深,他定定的看著不遠處那個扭曲痛苦的靈魂,帶著斑斑的血淚,麵帶怨憤的漂浮在付大虎的身邊。


    她時刻的想要撕扯付大虎,奈何,總被付大虎身上的氣而傷到,不能近身分毫。


    佛子手指一點,一抹無人看到的金光彈出,瞬間到了那怨魂的身上。


    漂浮在半空中的棗花隻覺得有什麽溫暖的東西包裹了自己,靈魂為之一陣,原本被陽人灼傷的疼痛都瞬間緩解了。


    她沒加思索,下意識的又撲向付大虎,去撕扯這個惡人。


    原本每次近身都會被灼傷而彈開,此刻,她驚喜的發現,她這次居然真的碰到了人,還狠狠的從他的身上撕下了一塊血肉?!


    囂張的付大虎再沒想到,在他朝著前方怒罵的時候,身後卻會被偷襲。


    皮肉被撕扯的疼痛讓他瞬間瞪大眼睛向後看去。


    “哪個混蛋偷襲老子!”


    猙獰的麵孔再看見眼前憑空浮現的人影時,僵在了當場。


    他甚至都顧不上疼痛,隻能憑借著本能傻愣愣的看著前方。


    那熟悉而陌生的麵孔帶著沁血的怨恨,烏黑的眼珠子傳遞著怨毒的陰冷。


    這是,這是,死在他手裏的棗花!


    付大虎僵了,聲音都在顫抖,“你,你不是死了,死了嗎?”


    棗花再沒想到,既能撕下惡人的血肉之後,這個混蛋現在還能看見自己了。


    “哈哈哈哈哈,付大虎,付大虎!你害了我的命!你害了我爹的命!我來找你報仇了!”


    棗花帶著刻骨的怨恨,瘋狂的撲了上去,無數的血肉從付大虎的身上撕了下來,她恨得用手撕,用牙咬。


    付大虎瘋狂的躲閃,“你不要過來!你早就死了!我不怕——啊——”


    淒厲的慘叫聲在牢獄之中響起,空間不大,付大虎根本躲不開一個靈活的魂魄,隻能如被困在了手心的獵物一樣,被折磨。


    而這一切,曾經也是棗花生前經曆的最後的恐怖時刻。


    那是她哀哀切切的痛哭,求饒,躲避,但是這個壞到了極點的惡人沒有放過她。


    現在,一切不過是調換了角色而已。


    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付大虎,躺在血泊之中,艱難的求饒道,“求求你,放了我吧,我給你燒紙,燒好多好多的紙。”


    漂浮在滿地血汙狼藉的牢獄裏,棗花瘋狂的笑了。


    “呸!你也有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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