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怕隻怕七巧和你是一個性子,一旦愛上了便至死不渝,那倒不如學我,好歹也和情郎做過一夜夫妻,不枉——」


    「我去後山練功。」


    不待她把話說完,常如毓起身走人。


    蓮香長歎一聲,憐憫地目送他的孤獨背影。


    這情字,最是磨人哪……


    確認妹妹將受定遠王府庇護,也順利讓七巧死心離去,另尋幸福,再將蓮音母子安置妥當,常如毓已是了無牽掛。


    他單劍獨闖深宮內範,如入無人之境,巡邏的幾名侍衛全然不覺有人從頭頂飛掠而過,隻感到一陣夜風襲來,冷得打了個哆嗦,又繼續未完的巡視。


    「砰!」


    常如毓沒因身後那聲巨響而停步。


    待會兒的行動不可能安靜無聲,皇宮禁衛聞聲趕至是無可避免之事,不想讓這些禁衛無辜送命,也為了能專心對付皇上身旁那些真正棘手的死士,所以他沿途施放迷煙,讓成群侍衛不出三步便齊聲倒地。


    算算身後那批,今晚宮裏所有禁衛應該全‘睡熟’了。


    轉瞬間,他便來至昏君留宿的銀蕊宮。


    雙腳點地的刹那,兩名埋伏暗中的死士認出他,正要現身問明原由,卻見常如毓拔出腰間銀劍,來意不言已明。


    「玉閻羅叛變,保護皇上!」


    常如毓沒阻止他們示警,神色自若地站在原處,氣定神閑看著其它得訊的死士,宛若狂風疾掃而來。


    十多把利劍如天羅地網撲至,常如毓雙足點地淩空,輕盈身軀踩著敵方劍身翻飛,衣袂飄飄,將死士織就的劍網拋於腳下。


    「該我了!」


    話音一落,常如毓雲袖一揚、足尖一轉,數不清的黑頸赤蛇如紅雨落下,條條張開大口,一觸人身便狠狠嚼內入腹,幾名一時閃避不及的死士立刻發出慘痛哀號。


    他趁亂一腳踢開房門,見著衣衫不整的錢貴妃遭昏君押在身前作為人質,如此無情無義的舉措讓他怒氣頓起。


    「真的是你?」


    長年習武,又食盡天下養顏聖品,年過半百卻看似剛過而立之年的昏君,目光如炬地盯著常如毓,像是見著了珍愛物品,視線緊鎖不移,唇邊幽幽泛起一抹令人畏寒的猥瑣笑意。


    「剛剛外頭喊了什麽?玉閻羅叛變?嗬,如毓呀,朕如此寵愛你,權勢財富,哪一樣沒給你,你應該不會做出傻事讓朕傷心吧?」


    「哼!你早就無心,若有,今晚我也會讓它停止跳動!」


    不贅言,他舉劍飛身刺去——


    「啊!」


    錢貴妃瞪眼看著劍尖直指自己而來,嚇得尖叫一聲,昏了過去,原本緊揪衣裳的小手一鬆,薄衫一落,露出妖嬈姣好的赤裸胴體。


    常如毓像是老僧入定,不曾怔忡,眨眼間便掠過倒向他的軟玉溫香,專注應付避過蛇群、趕來護衛在昏君身前的死士。


    「啐!沒用的東西!」


    昏君毫不憐惜地抬腳一踢,錢貴妃便被他踢上半空,高高飛起,砰的一聲巨響後,她口中噴出血花,刹那間便香消玉殞。


    「嘖,當年你不是為了救她,還向朕下跪求情?」見常如毓毫不動容,昏君虐殺妃子的快感全無。「她不是你喜歡的女人?為了保命不敢分神救她,原來你這麽沒用!」


    「你不必激我,那種女人我從未放在眼裏。」


    是啊,當初要不是她名字裏有個巧字,和七巧又長得有幾分神似,自己根本不會出手相助。


    何況——


    「對於一個為了榮華富貴,不惜恩將仇報,幫你在我身上下了無解之毒的女子,我更沒什麽好同情的。」


    這些年,無論他如何鑽研百毒,就是查不出自己究竟身中何毒,隻知道這毒每半年發作一次,每迴發作猶如萬蟲鑽骨蝕心、疼痛難當。


    為了活下去保護所珍視之人,自己隻得聽從昏君命令行事,因為隻有他有解藥,一旦殺了他,自己也等於一腳踏入了鬼門關。


    如今他已了無牽掛,隻要能手刃害他家破人亡的死敵,死又何妨!


    「哈——」昏君聞言猖狂大笑。「說得也是,天底下所有女人不過是你我玩物,死活何妨?」


    「別把我和你這種人相提並論!」


    常如毓談話間仍揮劍如風,不曾大意。


    一如預期,想撂倒所有死士並非易事,畢竟他們原是殺人如麻的江洋大盜,被昏君逮來長期以無名怪毒飼養,早失去原有意識,隻知會命護主,個個宛若僵屍,耐力驚人,任憑他武功再高,體力仍是有限。


    而看似隻知沉迷女色、寵幸佞臣的昏君,早已練就百毒不侵之身,身懷歹毒功夫,如果繼續跟這些小嘍?糾纏,情勢絕對不利於自己。


    常如毓銳利冷眸一眯,腦中突生一計。他單手解下外袍往幾上燭火一掃,火苗迅即沿著下擺燒起,在他收迴時燃成火球,翻飛間恍若巨大火鳥,經他內力一震,又化為百朵火蝶,往所有人身上飛撲而去。


    「該死!」


    昏君看著牢牢護衛在自己身前不知閃躲的死士,任自那些星星之火拈上身,一個接著一個變成火人,氣得咒罵一聲。


    讓他們不知痛為何物的鍛煉,反而被常如毓利用來毀了這批替死之身,自費了自己多年心血!


    「領死!」


    常如毓飛躍火牆,一劍刺去——


    「你不管你妹妹死活了嗎?!」


    昏君推出其中一名死士,險險閃過他的淩厲劍勢,眼中怒意迸射。


    「她即將成為定遠王世子妃。」


    常如毓看著昏君麵露驚訝。


    「這些日子以來我曲意承歡,全是為了讓你放鬆戒心,你也果真以為我認命服從,對相思疏於監管,剛好讓她遇上先皇傳令子孫代代視如兄弟,王朝永傳、皇思永庇,普天之下你唯一不敢妄動的左家人!」


    「朕不敢妄動?」昏君像聽見什麽大笑話。「他父王朕或許還有些顧慮,畢竟殺了他後續會有不少麻煩,日可區區一個世子妃殺了再娶即可,更別說還未過門,你以為左永璿會為了個女人怒犯君威?」


    「不是以為,而是他已經這麽做。」常如毓竟然笑了。「你以為隻有你會掌控人心?我潛伏凝香樓,對你身邊所有近臣一一下了毒,讓他們一個個在你麵前粉飾太平,事實是,多年前被你抄家滅門的不敗將軍南天齊未死,已和左永璿、香王韓東麒,三人共謀興兵進宮,推翻你這個無道昏君!」


    「那又如何?」昏君露出邪肆笑容。「他們不知道,你也該知道,朕前年下令所有在外將士領精兵迴朝,美其名為點將封賞,實則是對當日數十萬兵將下了咒術,隻要朕活著的一日,他們便會對朕忠心不貳,他們三人膽敢帶兵踏入皇城一步,立刻迴被千軍萬馬反過來活活踩死——」


    「前提是你還活著。」常如毓眸中閃動寒芒,揮劍刺去。「隻要你一死,咒術自然失效——」


    「你真想殺了我?」昏君拔劍相抗,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別忘了,你和朕的性命可是緊緊相係,朕一死,你的毒也無人能解,第一個為朕殉葬的就是你呀!愛卿——」


    「住口!能讓天下百姓不再受你茶毒,我也算死得其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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