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梁伯韜有時大膽得無法無天,聽到母親這般說,卻隻覺麵紅耳赤,低了頭就往自己屋子裏去了。武靖侯夫人看著兒子那副被捉弄的樣子,不禁莞爾一笑,轉過臉來問武靖侯:「你剛剛說他去內院,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武靖侯搖了搖頭:「我也隻是猜了下,這個月韜兒都去了兩次蘇府了!往年我叫他和我一起去蘇府送節禮,他有時還推托,今日卻答應得格外爽快,我想著或許他和蘇家長房那個姑娘從小就認識,是不是他……」


    武靖侯夫人會意的點點頭:「以前也曾見過這位蘇姑娘一兩次,隻不過沒怎麽注意,記得臉盤圓圓的,這次賞梅會上我可得好好看看這位蘇姑娘,若是不錯,過段時間去下聘就是了。」武靖侯夫人沉思著,敲了敲桌麵:「聘下她總比聘了明珠郡主強,聽說承平公主和駙馬把她寵得無法無天的,就是要天上的月亮也會想法子去幫她摘了來,我們家可養不起這樣的媳婦!」


    「那倒是。」武靖侯點點頭:「我們侯府也不需要媳婦用門第來給咱們添榮耀,隻要賢良淑德就行了。再說蘇太傅官居一品,長房又是當朝中書省左丞,正二品的官,門第也不算低了,配得上。」


    這邊武靖侯和夫人嘀嘀咕咕梁伯韜全不知情,一個人呆呆的坐在自己房間裏愁眉苦臉。


    到底璃兒為什麽會突然對自己那種態度?因為蘇潤玧?


    想得覺著心悶,推開門走了出去,外麵雪已經住了,到處都是白茫茫的,滿目空虛。


    「暗雨,暗雨!」梁伯韜對著那邊的樹上大喊了一聲,一條黑影就飄落麵前,一抱拳:「世子,有何事情吩咐?」


    梁伯韜看了看暗雨那張臉,喜氣洋洋,怎麽也掩蓋不住眼角的春風得意。


    「你說說看,怎麽才會讓蘇小姐喜歡我?」


    暗雨撓了撓頭:「我怎麽知道?」


    梁伯韜很是不悅滴盯著他滴臉不肯放鬆:「那你告訴我,蔥翠姑娘怎麽會喜歡你的?」


    暗雨也是一愣:「我不知道啊……就是上次世子爺你吩咐我們去保護蘇小姐,然後我看蔥翠在後院練習武功,就跑去指點了兩招,慢慢的我們就熟了……」


    「你的意思是,要和她有共同的興趣?」梁伯韜深思著問。


    「或者是吧,要不是兩個人在一起哪有那麽多話說?」暗雨想了想又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


    「難道我要去學醫?」梁伯韜深思著說,抬眼望了望灰色的天空,天空沒有放晴的跡象,看起來今晚說不定還有雪。


    「我覺得,世子爺你可以和蘇小姐多談談她喜歡的話題,不要每次見麵就互相吵架,哪有這樣的道理?」暗雨摸了摸頭:「如果今晚……呃……如果是下著大雪的天氣,又如果你在除夕的晚上去陪她看煙火……呃,我想她應該會感動?」


    梁伯韜的眼睛亮了下,瞬間又黯淡了下來:「你說得有道理!可是今晚我應是陪父親母後進宮參加宮裏頭的除夕晚宴……」


    暗雨在一旁很積極的出著主意:「世子爺,你可以裝著喝醉了,叫屬下把你送迴來,然後我們一起去蘇府?」


    梁伯韜狠狠的瞪了暗雨一眼:「說半天,你攛掇著我去蘇府,還不是自己想去。」


    「那……世子爺,你到底是去還是不去?」暗雨有些失望的看著梁伯韜。


    「去!誰說不去了?」梁伯韜心情愉悅的轉身走進了房間,心情突然大好。


    大周朝的習俗,除夕中午是最隆重的,家裏要祭祖,一起吃團年飯,晚上各房迴自己園子一起團年守歲。皇宮裏也差不多,中午是有皇上領著宗室們祭祖,晚上設家宴,招待所有的皇親國戚,第二天開春,皇上頒賜百官宴,京城裏凡是正四品以上的官員都要入萬春園領席,以示君臣和諧,上下一心。


    申時過一刻,武靖侯和夫人穿好了正裝,等著梁伯韜一起去皇宮領夜宴。


    兩人正在花廳飲著茶,突然衝進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穿著寶藍顏色的袍子,氣喘籲籲的衝倒武靖侯麵前:「父親,今年可不可以帶伯威去皇宮參加家宴?」一邊說,一邊抬去頭,眼睛裏流露著乞求。


    這是武靖侯的次子梁伯威,姨娘劉氏所出。


    武靖侯夫人聽著他和侯爺撒著嬌,心裏冷冷的哼了一句,這劉姨娘就是不死心,總是想把她那兒子往前麵推,也不看看她那兒子是個什麽貨色!文不能作詩,武不能舞刀,就會吃喝玩樂,鬥雞走狗,還好意思攛掇著他衝出來想跟著去皇宮!


    武靖侯瞟了一眼夫人的臉色,知道她肯定極不情願,想想這皇宮的家宴,一般都沒有人帶庶子去的,於是摸了摸梁伯威的頭,很和藹的說:「威兒,等你大了,像哥哥一樣在朝堂任職就能去皇宮參加百官宴了。」


    「難道哥哥是你的兒子,我就不是父親的孩兒?皇宮裏的家宴每年都是帶著哥哥去,每年都是我和娘在家裏吃年夜飯,父親,你太偏心了!」梁伯威猛的站直了身子,眼睛恨恨的盯了那邊武靖侯夫人一眼,就如旋風般轉了出去。


    「夫人。」武靖侯也很是尷尬,看著次子那蕭瑟的背影,端起茶盅捧在手裏:「要不是過年以後就把威兒記在你名下,明年就可以帶他進宮參加家宴了。」


    武靖侯夫人的臉色一下就沉了下來:「梁公嶔,你以為我徐維瑩娘家的人都死絕了?就憑一個姨娘吹幾句枕邊風,你就想要我把她的兒子提成嫡子?他也配?我自有自己的韜兒,為何還要把她的兒子記到自己名下?你難道也想跟著她來詛咒我的韜兒不成?」


    武靖侯輕輕咳了一聲,看了看怒不可支的夫人,小聲說:「我不過是看威兒求得可憐才有這麽一說,和她沒有關係,她在這件事情上一句話都不曾說過。夫人,今日是除夕,不宜動氣,千萬別生氣。」


    武靖侯夫人徐維瑩出身徐國公府大房,乃是嫡長女出身,當年徐國公府和武靖侯府聯手,把現在的皇上扶上寶座以後,兩家就聯姻了。當時武靖侯府勢力並未如現在這般旺,徐維瑩算是下嫁,後來隨著梁皇後誕下皇子,中宮地位穩固,加上武靖侯又在平叛中立下軍功,侯府勢力日益增大,傳言皇上屬意要將侯府往上提一級,也升為國公府。


    雖然侯府現在也可以與徐國公府抗衡,但武靖侯夫人積威仍在,武靖侯平日行事都得先問過夫人,不肯輕易得罪了她。現在看見夫人臉色不虞,早就把劉姨娘昨晚枕席之間哀哀哭泣的樣子給忘得一幹二淨,隻顧哄著夫人開心。


    梁伯韜走到花廳一看,母親的臉色不是很好看,父親一臉討好的坐在那裏,而剛剛來的路上又遇到弟弟伯威怒氣衝衝的跑出花廳,心裏便知道他們又因為劉姨娘和這個庶弟鬧別扭了。


    梁伯韜早慧,幼年時的事情都記得清清楚楚。記憶深處父親也曾有過四房妾室,後來慢慢的那些妾室不是病死了就是被母親尋了個由頭給發落了,就隻留了個劉姨娘。劉姨娘本是父親的貼身丫鬟,被祖母選了給父親做屋裏人,父親念著從小便是劉姨娘服侍長大的舊情,和母親說了不少好話才把她留了下來。劉姨娘生了一個兒子梁伯威,早些年還好,並不見她有所要求,可能是舒服日子過得久了些,這兩年就開始不時的想為自己兒子討點福利,母親沒少為這事情和父親鬧,今日看上去又是如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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