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後,天氣漸漸變暖,萬物複蘇。


    家家戶戶都開始陸續上工了,趙麗娟也在這時再一次登門,隨之而來的還有幾大麻袋的碎布頭和一張百元大鈔。


    李婆子活了這麽多年,還是頭一次親手拿著這樣麵額的鈔票,說不激動都是假的,看著手裏抓著的鈔票,她渾身都充滿了幹勁。


    這次,不用楚玉開口,她便十分自覺地去縫製牛皮筋了,這些可都是能變成真金白銀的活兒啊!錢再多---它也不會咬手,隻會讓人更開心,更有安全感。


    這個年,他們過的也算是十分熱鬧了。


    而楚玉,則被她催著去寫稿子了,在李婆子看來,寫寫字就能賺到錢---簡直就是老天爺賞飯吃!


    每次看到楚玉認真寫稿,李婆子都會忍不住誇讚。


    她暗自想到:自從分家以後,閨女就像是突然開竅了一樣,學什麽都快,做什麽都好。


    李婆子甚至覺得,這一切肯定都是因為家裏頭那幾個白眼狼會克閨女。現在分開住,離得遠了,閨女自然而然也就變得越來越優秀。


    倆人一個縫牛筋,一個寫稿子,日子倒也過得十分愜意。


    在李婆子生日這一天,楚玉特意給對方做了一個生日蛋糕。


    一個十分簡單的奶油蛋糕,可對於李婆子而言---它卻是一個十分特別的禮物。


    看到廚房的蛋殼,她頭一次沒有感到心疼,反而興衝衝地看著眼前新出爐的蛋糕。


    她從未見過這樣的糕點,即使是鎮上的供銷社---有的也隻是槽子糕罷了。


    輕輕嚐了一口。


    李婆子頗為驚喜地說道:“玉丫頭,這甜甜的,軟軟的,還挺好吃~”


    “你喜歡就好,我也是之前上學的時候,看同學過生日有這種蛋糕,聽說還是在省城特意買迴來的。”


    聽著楚玉的迴答,李婆子臉上滿是驕傲,“我閨女就是厲害。”


    說完這話,她便轉身煮起了麵條,若是換成以前,她肯定是舍不得的,可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


    很快,三個人每人都得到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麵條,而且每碗裏麵還加了一個荷包蛋。


    楚玉吸溜了一大口,覺得味道還不錯~


    楚老頭更是吃得津津有味,一邊吃一邊誇讚道:“香的嘞,這可太好吃了!老婆子,要不……”


    他的話還沒說完,李婆子便快速打斷了他,戲謔地問著,“要不等會兒你洗碗?還是說要不你跟你那幾個白眼狼兒子過去?”


    小樣兒,老娘還不知道你肚子裏憋著什麽屁?


    楚老頭聽到這話,整個人都愣住了,手中的筷子也掉落在了地上。


    他慢慢低下頭,默默撿起筷子,繼續吃起麵來,眼神一直停留在碗裏。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又緩緩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老伴,聲音略微顫抖地試探著,“老婆子,我看你每天做那皮筋,也挺累的,要不,就把這活兒分點給老大老二老三他們吧?這樣一來,既能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又能讓他們增添一些收入,你看可不可以?”


    李婆子皺了皺眉頭,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悅,好好的日子不過,非得作妖,“我看不可以!除了玉丫頭,其他幾個全是白眼狼,你何必去討好他們?若真給了那幾個,說不準人家還覺得你藏著掖著,還有沒給的呢!”


    楚老頭頗為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哎~我就是想,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畢竟----這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他們終究還是我們的孩子,閨女以後嫁人了說不準還要仰仗他們,我們總歸是老了阿~不可能護著她一輩子。”


    “咋滴?當初分家,我可沒有苛刻他們,都是有手有腳,還有田地,隻要勤快點,那就都餓不死,你要早點認清----咱那幾個兒子,骨子裏都是自私自利的性子,就算我們老了,也指望不上他們,更別說閨女了。你這話,說出去要把人笑掉大牙~”


    李婆子話鋒一轉,繼續說道:“況且,你說老大一家,他一個當大哥的,整日裏隻想著自己那一畝三分地,從來不會考慮其他人,有什麽事,都讓自家媳婦兒往前衝,而他自個兒則是躲在後頭,好處都是他拿,但凡出個什麽事,人直接沒影。”


    “老二一家,雖然表麵上看起來還算老實,但實際上也是自私自利的人,就說他家媳婦兒懷孕這事,我們沒有任勞任怨的為他忙前忙後,幫他擦屁股,老二肯定沒少在背後詛咒咱倆。”


    “老三一家,更是絕了,典型的娶了媳婦忘了娘,那田小蘭是個什麽貨色,你不知道?這些年,咱們老兩口沒少給他們操心,可他們呢?一個個都不懂得感恩。”


    看到老頭子不做聲,過了半晌,她又慢悠悠的開口,“我們做父母的,把他們養大,還幫他們蓋房子娶媳婦,已經夠可以的了,你啊~以後要多為自己想想,有空惦記他們,還不如空出點時間多為自己和閨女打算。”


    楚玉在旁邊尷尬的咳了一聲----我還在邊上杵著呢,就說這話,怪讓人尷尬的~


    李婆子有些好笑的瞟了她一眼,眼中閃過一絲欣慰,“咋地了,娘哪句不是實話?就你那幾個哥哥嫂嫂,有哪個是好的?你倒是指出來說說看,你以前就是個二愣子,凡事都被當槍使,好在現在正常了許多。”


    楚老頭思索了好一會兒,這才點了點頭,不再多說什麽,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就像老婆子說的那樣,隻要餓不死就行,他們倆個老的這些年幫那幾個不孝的東西把房子蓋了,媳婦兒也娶了,做的已經夠好的了,至少比村裏大部分人家都要好~


    楚玉知道李婆子是個通透的人,也是個疼原主的,可楚老頭就有些不正常了,這年頭,傳宗接代可是大頭,這老頭真能割舍下?


    她迴憶了一下原主的一生,楚老頭其實骨子裏對血脈還是十分看重的,不然---拿工作說什麽都不會被白桂花拿了去,他一心想著家和萬事興,凡事忍忍,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可到了最後,楚家幾個兒女,除了原主,其他幾個都過得像模像樣~


    現在這樣,是鬧哪樣?


    李婆子看著老閨女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拉過她的手笑了笑,若說之前有八九分疼愛,那現在就是十分,她這老閨女,當真是怎麽看怎麽好,“好了,凡事都有娘在前麵頂著,不會讓你被那幾個貨色欺負到的,至於你爹......”


    她瞪了一眼老頭子,然後繼續說道:“他若是還想不通,那就咱娘倆兒過,讓他滾一邊去,我們一家以後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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