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時間,村子裏的‘新聞’特別多,把大家搞得都沒心思幹活了,各個都在等著老楚家的人迴來。


    這一等就到傍晚。


    楚老大駕著牛車帶著兩兄弟和楚老頭、李婆子、楚玉迴來。


    至於白桂花和楚綠,則是被留下來照顧老二家的。


    李婆子年齡大了,留在衛生所也沒個地方住,身體是肯定吃不消的。


    幾個大男人又不會照顧人,不得已,白桂花隻能捏著鼻子---主動提出留下來照顧,畢竟老二家那肚子裏的孩子沒留住,看著也怪可憐的。


    至於楚玉,她們是提都沒提。


    徐招娣倒是想,可她心裏跟明鏡兒似的,家裏倆個老東西是萬萬不會同意此事的,因此,她十分識趣的閉上了嘴巴。


    ......


    村民們看到他們迴來了,紛紛圍上來詢問情況。


    楚耀祖陰沉著臉,一言不發地跳下牛車,朝著家裏走去。楚老頭歎了一口氣,和李婆子一前一後地往自家方向走去。楚老大和楚老三則是低著頭,隔房弟妹\/嫂嫂的事情,他們也不好多嘴。


    唯獨楚玉是一臉平靜,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怎麽迴事?”一個村民問道。


    “不知道啊!看起來好像不太對勁。”另一個村民說道。


    “難道是出了什麽事?該不會是孩子沒保住吧?”有人猜測道。


    眾人議論紛紛,心裏頭像跟貓抓了似的難受的緊。


    ......


    另一邊。


    李婆子一家三口剛端起飯碗,還沒來得及仔細品嚐,門口就傳來一陣嚶嚶嚶的哭聲。


    楚紅一邊抹著眼淚一邊走進門,帶著哭腔的嗓音問道:“奶……我弟弟怎麽樣了?”


    聽到小孫女的話,李婆子驚得差點被嘴裏的米飯嗆到。


    徐招娣出事的時候,楚紅並不在家,所以她並不知道家裏具體發生的事情,隻斷斷續續的從村裏那些長舌婦嘴裏聽到個大概。


    李婆子覺得有些無語,這孩子不先關心自己娘的身體狀況,反倒是隻問那肚子裏的孩子,可真是個奇葩。


    其實楚紅本來也不想過來,但她在家實在受不了父親陰沉的臉色,再加上母親出事了,父親的脾氣更是陰晴不定,甚至有好幾次直接對著自己發火,嚇得她連忙躲進房間不敢出來。無奈之下,隻好跑到奶奶這裏打探消息。


    李婆子放下碗筷,一臉無奈地說:“你媽肚子裏的孩子沒了,衛生所的醫生讓她在那裏過夜,大概明天就能迴來了。”


    說完,她又開始狼吞虎咽地吃飯,估摸著今兒個確實是被餓狠了,自己的飯量比平時多了些許。


    一聽弟弟沒了,楚紅雙眼通紅,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開始咒罵起自家姐姐來。


    “什麽?都怪楚綠,她好端端的扶什麽人啊!現在好了,弟弟都沒了!她就是個害人精!”


    這段時間下來,徐招娣沒少給兩個閨女洗腦,一有機會就在倆人耳邊念叨著----如果有了弟弟之後生活會多麽美好,而且以後嫁人了還會有人幫襯她們,娘家有人,不會被婆家看不起。然而,這些話並沒有對楚綠產生多大影響,反而是楚紅被洗了腦。


    因此----對於這個還未出世的弟弟,她可是十分期待的。


    如今弟弟沒了,楚紅心裏充滿了憤怒和不滿。總覺得這一切都是楚綠故意造成的。覺得姐姐就是見不得家裏好!


    ......


    “啪”的一聲,在衛生所寂靜的房間裏,顯得格外響亮。


    屋子裏的其他人都有些詫異的抬起了頭。


    徐招娣得知自己千辛萬苦懷上的寶貝----沒了的時候,整個人是崩潰的。


    楚綠捂住半邊臉,接著慢慢低下頭,抿了抿嘴唇:這下可好了,她在外麵可是聽得清清楚楚,她娘生妹妹的時候就傷了身子,這次懷上本就是意外之喜,言下之意可不就是以後沒希望了。


    對於這個結果,她可太開心了。


    哪怕臉上被挨了一巴掌也無所謂。


    徐招娣淚流滿麵,聲音顫抖著:“這下如你所願了,孩子沒了,你開心了吧?你滾!我不想再看到你!你這個殺人兇手!”


    相對於她的歇斯底裏,楚綠則是淡定的多了,她醞釀了很久的淚水終於順著臉頰滑落下來,“娘,你不能這樣說啊!這怎麽能怪我呢?明明是你背著爹,偷偷把家裏的錢都給了外婆家。我隻是想把你從地上扶起來……”


    若是爹娘沒說招婿之前,她說不準會把那未出世的弟弟當作依靠。


    可這世上沒有如果,這段時間,外婆家是怎麽對娘的,她可是看得清清楚楚。


    娘把舅舅當作寶貝一樣捧著,她並未看見有任何迴報,有的隻是一味的索取。


    原本招贅的事情---家裏都已經默認了,可就是這麽巧,弟弟來的這麽突然,突然到她完全沒有準備,突然到本身就沒什麽存在感的她變成了徹底的透明人,偶爾被想起時-----必然是缺人幹活的時候,她就像是這個家裏的長工,有永遠幹不完的活。


    既如此,那家裏的所有---理應自己繼承。


    楚綠想了很多,盡管有些後怕,卻從未後悔。


    因為她知道,但凡這個所謂的弟弟出生了,她在這個家的日子必然會過的更加艱辛。


    楚綠深深吸了一口氣,擦去眼角的淚水,眼神堅定地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母親,語氣平靜且帶著一絲哀傷地說道:“娘,我知道您現在心裏不好受,但......真的不是我的錯......但凡你把我們這個家看的重一些......也不會這樣......”


    說完這些似是而非的話後,她毅然決然地轉過身,毫不猶豫地離開了房間,隻留下一臉驚愕的眾人。


    ......


    徐招娣、白桂花和楚綠三人是第二天中午才迴到家裏的。


    由於心心念念的兒子沒了,楚耀祖整個人都心不在焉,因此---並未想起讓大哥去借牛車接她們迴來。


    這幾人若不是在路上遇到隔壁村的牛車,說不準要徒步走到晚上才能到家。


    迴來的路上,白桂花不止一次地後悔昨天的心軟。在衛生所裏,聽了一晚上的哭哭啼啼不算,還憋著一肚子的火氣沒出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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