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還不算太晚,遁玉陵交錯的道路上還有一隊隊士兵舉著火把巡邏,月亮剛從天邊升起,晚霞還留一絲玫瑰色在地平線上。天幕的顏色逐漸變深,在與群山的交合處卻仍是白色的,幾粒星星在圓穹頂上若隱若現。


    食物的香味從營地飄過來,幾個士兵笑嘻嘻的從卡皮塔諾身邊穿過,他們已經知道至冬即將發起總攻,這場戰爭即將結束。


    他坐在草地上,抱著膝蓋,地上的土地散出陽光的熱息,有些冰冷。


    卡皮塔諾聽到樹後麵有人在彈琴,一架手風琴。


    他記得那個人。阿利克賽,他是從千裏之外的小鎮奔赴雪宮,在集訓與考核之後成為至冬軍隊的一員。


    他給卡皮塔諾的印象很特別,初來雪宮報到那天,他披著一件土藍色的大袍子,袍子用一枚金色的勳章扣起來,頭上戴著一頂 帽沿誇張的帽子,那帽沿幾乎把他整張臉蓋住,帽子上還綴一枚高高的翎羽。


    阿曆克賽跟他父親長的真像,他的父親曾是至冬部隊戰功赫赫的中士,在一次對抗魔物的戰爭中失去胳膊,從此退役,居住在邊境的森林裏。


    暗之外海逃出的魔物一次又次來犯,他的父親組織起男人去抵抗,掩護老弱婦孺逃走,最終喪生在魔物手中。


    聽人說,他父親死的時候眼睛大大的睜著,像兩個銅鈴,惡狠狠的目視前方。所有人都知道,那是魔物前往的目的,也是婦女孩子逃亡的方向。


    “隊長大人!”阿曆克賽注意到站在身旁的卡皮塔諾有些緊張,趕忙放下手風琴,行了軍禮。


    “不必那麽緊張,你的琴聲是誰教你?”卡皮塔諾出聲詢問,好久沒有聽到這麽放鬆的琴聲了,戰爭帶來的壓力緩解了不少。


    “是我的母親。”阿曆克賽的目光望向北方。


    小曲是他母親教給他的。那個嚴酷的冬天,他失去了自己的父親。


    母親告訴他,父親非常喜歡他,在他還隻是個小圓團子的時候就拿著童話書集對著母親的肚子念,還彈奏手風琴,但凡他有一點動靜,父親就哈哈大笑,嘴巴周圍像瀑布傾泄而下一樣的胡子一晃一晃。


    “她是一位了不起的母親。”卡皮塔諾沒有恭維,阿曆克賽應該是他們家第三代參軍的人了,也是他們家最後的男丁。


    “你的父親也是。”


    “您認識我的父親?”阿曆克賽有些激動,執行官大人居然記得自己的父親。


    “他曾是我手底下的一員,你為什麽參軍呢?按照你父親的補助你完全可以過上富裕的生活。”


    阿曆克賽想了想為什麽呢?


    他在母親的教導下長大,她請人教他功夫,自己則教他文化知識,並常常給他念詩。詩裏寫愛,寫美。


    他長大了,十七八歲的年紀,正是少年心性,心高氣傲,不想再困於那小小的鎮子。


    母親沒有勸阻,隻是很平靜地望著他,點了點頭: \\\"你去吧,你是該加入雪皇的部隊,你的父親就是死於戰爭,你是他的兒子,要為他報仇。\\\"


    他驚住了,這樣的事他從不曾聽人提起。經曆過戰亂的人不少,可人們默契地從不曾提,仇恨隻會讓人囿於過往,而未來有新的希望值得追隨。


    \\\"至冬無時無刻不在遭受危機,每個人的生命都是女皇的饋贈。你的父親原是至冬部隊的中士,守護至冬和平,現在是你擔起責任的時候,有些東西該交給你了。\\\"母親轉身迴木屋裏捧出個舊盒子,盒子很舊但擦得幹幹淨淨。


    盒子裏是父親的勳章,即使過去十數年,還是那麽嶄新閃亮。


    母親為他佩戴上勳章,告誡他:“你是在女皇的愛和庇護下長大的,現在也輪到你去守護女皇了。你要麽完成女皇的理想迴來,要麽.....死在為女皇的戰場上。”


    母親偏過頭去,閉上眼睛,他看見母親合著的眼瞼下有東西在默默流動。


    他帶著父親的榮耀,來到雪宮,他按照流程應征入伍,然後是為期一個月的集訓與考核,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發放錢糧自行返迴。


    他僥幸擦著及格線的邊留下,當時他們集訓營的第一名是達達利亞,現在已經是女皇座下赫赫有名的第 十一席執行官,執行女皇的計劃。


    之後是分配宿舍,每四個士兵一間,有獨立的桌子與書櫃,公雞大人每個月來探訪一次新兵,順帶送一些書過來,囑咐他們好好學習,一日活,一日學,不可荒廢。


    書的類型很多很雜,有詩集,有語言,還有醫藥。他隨便看過一些,因為大多晦澀難懂就草草翻過一遍。


    “為了女皇。”阿曆克賽最後迴答了一句。


    “為了女皇嗎?”卡皮塔諾也沒有意外。


    女皇她太耀眼,像太陽光一樣明媚聖潔,不能直視,但也很溫暖,有她的雪宮,那嚴酷的寒冬都要生出幾分春意。


    所有人都說至冬的神不在愛人,但所有的至冬人都知道他們的女皇愛著至冬的每個子民。


    至冬的變化他們一直看在眼裏,溫暖的衣服,足夠吃飽的食物,公正嚴明的法律。


    如果女皇不愛他們,又怎麽會讓他們過上這樣的生活,女皇所承諾的世界他們或許看不見,但他們願意獻上生命,成為女皇理想的基石。


    “能再彈奏一曲嗎?”卡皮塔諾詢問道。


    “我的榮幸。”阿曆克賽再次拉動手風琴。


    曲調再次響起,對母親的讚美,對生命的憐惜,還有對未來的擔憂。


    卡皮塔諾沒有打擾,靜靜的聽他彈完一曲。


    這次上戰場的軍隊雖然也算久經沙場,但不過算真正經曆戰爭。


    即使知道曾經嬉笑打鬧的同伴變成墓碑是什麽心情,但再次經曆依然會難過。


    至冬不相信眼淚,是因為女皇知道柔軟的心靈承擔不起戰爭的殘酷。


    一曲終了,阿曆克賽放下了琴,兀自笑了笑: \\\"隊長大人,如果我沒能迴去,希望能幫我把這封信帶給母親,告訴她,她的兒子沒有給她丟人。\\\"


    卡皮塔諾點點頭,阿曆克賽相信以隊長的實力一定可以活著迴去。


    \\\"我知道她不會再迴我的信。她早就不想活著了,父親死後,她也死了。她很愛父親,很愛.....所以我一離開,她就去陪他了....”阿曆克賽的聲音低沉下來,又再次拉起手風琴。


    卡皮塔諾看著月亮,他希望明天慢點到來。


    如果啟到來的話,為了快速結束戰爭,他會不計代價的犧牲,那不是卡皮塔諾想要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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