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數上與敵方的聯軍相當, 但對方的軍隊本就是幾方人馬拚湊出來的, 先不說戰力如何,單是軍心和管理上都難免會有各種漏洞。


    所以對於這一次的北征,他們都是格外有信心的。


    雲江離從宮中出來後,直接迴了安親王府,他雖然已有了任命, 但作為軍師實際上也就跟尉遲家的兄弟二人交集多一些,並不用這麽早就跟著去軍中提前做清點整理。


    他與尉遲徹說好了, 這幾日要在家全心全意的陪小王爺。


    ·


    燕穆寧知道今日雲江離要入宮, 天還未亮時,便早早的跟著一道起了床。


    小王爺困得眼皮子直打架,還非要親手給雲江離束發,一直到瞧著馬車走遠了, 他才打著哈欠又窩迴暖閣去補迴籠覺。


    這會兒,雲江離剛一進王府就瞧見塵墨正在前院與周老管家商量著什麽,便走上前問道:“小王爺這會兒在臥房?”


    “少堂主。”


    塵墨轉身看到他,忙應著,“殿下這會兒正在暖閣睡著呢。”


    雲江離聽聞點點頭, 便不再往燕穆寧的院子走, 腳步一轉,奔著老堂主住的院子去了。


    他估摸這個時間,應是他家老爺子每日雷打不動的打八段錦的時辰。


    果不其然,剛跨進小院門,便瞧見老堂主立在院中央,慢悠悠的打著拳,肩膀上立著一坨白胖白胖的……團子。


    “您又喂它吃什麽了?”


    雲江離有些無奈的指了指老爺子肩膀上,“這都胖的瞧不見腿了。”


    他說的正是燕穆寧從津州帶迴來的那隻白雀兒,原本養在後院的花房裏,後來因這小雀兒貪吃,連花籽兒都敢啄上兩口。


    恰巧雲家老爺子來親王府之後,甚是喜歡這小東西,便與小王爺說了,養在他這小院兒裏,隔三差五的還能拿給小王爺玩兒。


    這小雀兒自從進了王府,日子過得太滋潤了,早已不見當初方撿迴家時的模樣。


    養了這些時日,毛色白的都發光,個兒沒見長,體型卻愈發圓潤了,雲江離次次見了都要嫌棄上幾句。


    “沒喂,冬日毛厚實些罷了。”


    老堂主打著八段錦的動作沒停,斜睨了一眼雲江離:“你倒是說說為什麽總瞧著小雀兒不順眼?”


    雲江離沒接茬兒,總不能承認自己跟一隻胖鳥爭風吃醋過吧。


    他在院子中的石凳上隨意坐了,隻道:“三日後我便要隨大軍北上。”


    “知道,「雪竹」能用的人我都已經吩咐提前趕過去了,你在那邊消息多些總歸還是有用。”


    老堂主慢慢的收了式,對著他招招手:“來屋裏。”


    雲江離跟著老堂主進了廳,坐在茶案邊,瞧著自家老爺子進了裏間,他便順手取了些茶葉先行烹上。


    垂眸便瞧見那小白雀兒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小豆豆眼在與自己對視著。


    “嘁。”


    雲江離頗為幼稚的戳了戳那小雀兒的腦袋。


    老堂主端著一方匣子出來,遞給他道:“此次隨軍的軍醫也曾是咱們仁濟堂的徒弟,我還吩咐了簡霜跟著你。他擅外傷,這次跟著去也最合適不過。”


    “不用了,京中仁濟堂還得簡霜……”


    雲江離蹙眉瞧著自己的父親。


    “誒,老頭子在京中,哪還用的上他?”


    老堂主擺擺手打斷了他,似有些不滿的埋怨著:“怎麽,老頭子這兩年管的事情少了,你還真當我老了?”


    雲江離打小就辯不過自己親爹,隻得閉口不言。


    “行啦,我再沒有什麽多囑咐你的。”


    老堂主指了指那匣子道:“應急的傷藥、解毒藥。不用我多說,你都會用。你向來謹慎,我放心,有事多和尉遲家那二小子商量,家裏莫要惦記,我替你好好守著小王爺。”


    似是好些年沒有聽到過自家老爺子這樣絮絮叨叨了,雲江離心中有些酸澀。


    他一貫是少言的人,對著父親更不善於表達,隻能親手將烹好的茶雙手奉與麵前。


    老堂主爽朗的笑著接過茶盞,還不忘了揶揄他兩句:“你小子這一年當真是變了不少啊?怎的在我麵前還會害羞了?”


    雲江離麵無表情的起身,將那方匣子拎著扭頭就準備走人。


    末了還是不放心的叮囑了一句:“少吃些酒。”


    ·


    雲江離輕手輕腳的進了暖閣,卻發現小王爺醒了。應也是剛醒,正坐在榻上迷迷瞪瞪的揉著眼睛。


    聽見聲音,呆呆的抬起頭對著他露出一個又軟又甜的笑:“阿離,你迴來啦!”


    被少年的笑容迷的挪不開眼的雲江離,立在原地凝視了他許久,才點點頭應著:“嗯,方才去我爹院子了一趟。”


    “啊!你怎麽不等我一起去,我要去看白雀兒呢!”


    小王爺不高興的撅了撅嘴。


    雲江離:“……”


    又是那隻胖鳥!


    暖閣中有些熱,雲江離脫了氅衣才坐在榻邊上,燕穆寧無比自然的貼了過來,靠在他懷裏小聲問著:“可定了出征的日子?”


    “三日後。”


    雲江離把人抱到腿上,讓他靠的舒服一些。


    小王爺皺了皺鼻子:“啊,怎麽這樣快。那你可要提前去軍中?”


    雲江離搖頭,抬手幫小王爺順著被他睡的亂糟糟的長發:“與尉遲徹說好了,我不必提前去。這幾日就在家中陪著你,我哪都不去。”


    小王爺一聽這話,高興的一雙圓眸彎成了月牙兒。


    這三日,雲江離當真是幾乎寸步不離的守在燕穆寧身邊,小王爺也樂得過著吃飯有人喂、睡覺有人哄,甚至出門遛彎兒都有人抱著的日子。


    可無論再如何陪伴與不舍,這三天還是飛快的過去了。


    臨行的前一夜。


    雲江離早早的替小王爺沐浴後,抱著人窩在了床榻上。


    臥房內燭光搖曳,將二人的依偎在一起的身影映在床帳上,莫名的添了幾分憂愁的滋味。


    “行李可都收拾妥當了?”


    燕穆寧小聲的問著。


    雲江離點了點小王爺的鼻尖,笑著道:“你日日都要補些東西,再沒收拾妥當,你怕是要將自己也塞進行李中了?”


    “哼,我倒是想……”


    小王爺嘀咕著。


    “小七,我將杜仲和老齊留給你……”雲江離牽著少年的手,握在掌心中摩挲著。


    燕穆寧搖搖頭:“我不用!他們都是你用慣了的人,你自然是要帶著我才能放心。我身邊有人用,更何況家中有老堂主在,府上的章大夫也在,你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說完,小王爺微微抬起頭,響亮的親了親雲江離的下頜:“你隻有一個任務!就是快些凱旋。”


    雲江離摟緊了懷裏的少年,溫聲道:“好。”


    二人似是有說不完的話,確似又不知該從何處說起,安靜了一瞬後,不約而同的貼近彼此交換了一個飽含著愛意的親吻。


    一個親吻持續了很久,直到燕穆寧暈頭轉向、軟綿綿的靠在雲江離的懷中,細細的發著顫。


    雲江離放開了那已經被自己揉搓的泛著鮮紅的唇,開始輕輕的一下一下的啄著少年的額頭、臉頰、鼻尖……


    緩過一陣兒的小王爺猛然抬手緊緊的攥著大美人的衣襟,將人用力的扯向自己,再一次主動的親了上去。


    這次的燕穆寧格外主動,他笨拙又熱情的探索著自己愛人的氣息,甚至不得章法的咬了他的唇,還學著雲江離曾經的那樣,騰出一隻手摁在對方的腦後,強勢的壓向自己的方向,不許他有任何的躲閃。


    雲江離又怎麽會躲閃呢?


    他放任少年像隻小貓一樣放肆的輕哼著,啃咬著。


    明明是已經快要做父親的人,卻仍舊青澀的一如初見,衣襟急促的起伏,泛紅的眼尾,含著水光的圓眸,每一處都似是扔出了一把小鉤子,勾著他的心弦、勾著他的魂魄,讓他欲罷不能……


    這個臨別前的夜,他們不知親吻了幾次,也不知親吻了多久。


    好似說上幾句話,就要親吻對方,才能汲取到繼續說下去的力量。


    他們似是一對發乎情止乎禮的青澀少年,除卻親吻和擁抱彼此,並無其他的任何動作。好像隻要能夠貼近彼此,就是支撐彼此的無限力量。


    ……


    夜早已深了。


    他倆誰都沒有提起時辰,隻依偎在一處靜靜的望著彼此。


    腹中的崽子似是睡醒了一覺,輕輕的動了動,提醒著兩位父親自己的存在。


    燕穆寧握著雲江離的手覆在自己的小肚子上,輕聲道:“他醒了,你與他說說話。”


    “好。”


    雲江離隔著柔軟的寢衣摸了摸少年圓鼓鼓的小肚子。


    燕穆寧親昵的貼在他的肩頭,蹭了蹭道:“崽的乳名,我不取,等你迴來時告訴我。”


    “好。”


    “說好了,每隔十日便要派人送一次消息給我。”


    “好。”


    “大婚時的衣裳,等你迴來時便要準備起來了,你莫要出去一趟變醜了,仔細我反悔了,不娶你了。”


    “好。”


    “我的短刃,是不是在你那裏,你帶著它吧,就像是我也在你身邊,護著你。”


    “好。”


    “阿離,我舍不得你,我親自為你請來的聖旨,如今卻是我這樣不舍……”


    雲江離沉默了,他眼眶酸澀,胸口莫名的發緊。他更緊的摟住懷中的少年。感受著少年貼在自己耳側,輕聲呢喃著。


    “雲江離,我等著你凱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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