誠親王與雲江離相對而坐,一時間也未想好到底要怎麽開口。直到雲江離遞上一枚茶盞時,他才略微猶豫著壓低聲音道:“踏雪晚歸不識路。”


    雲江離端著茶盞的手猛地一頓,稍作沉默後,同樣低聲道:“竹林深處遇故知。”


    “啪——”


    誠親王驚的直接拍著茶案站起身:“竟然當真是你!”


    隨即似是又想通了什麽,笑著搖搖頭道:“我們四處尋了這麽久,真是沒想到啊……”


    雲江離微微低頭,恭敬道:“「雪竹」始終在等候召喚。”


    誠親王笑著擺手:“快別跟我如此客氣了。我有許多疑問,還望少堂主可一一解惑。”


    雲江離垂眸:“殿下請問。”


    誠親王斟酌許久,似是找不到該從何處問起,抿了口茶才道:“先皇當年驟然崩逝,許多事並未來得及與皇兄交待,是以我們才尋了這麽久……”


    他頓了頓,繼續道:“少堂主為翊親王解毒的那夜,我當時就在外間,聽到他與你說「雪竹」,我才留心特意往仁濟堂的方向查了查。但仍舊隻查到些許蛛絲馬跡,並不能確認仁濟堂與「雪竹」的關係……”


    “直到,前些日子,翊親王所述的供狀中提到了曾經截獲過一封蕪州刺史陶柏寄與我的家書,他是順著那封家書查到了與你相關的一些事。”


    “其實翊親王也不能確認就是你,隻是拚著一絲希望想要搏一搏,沒想到竟真讓他給賭對了。”


    “之後,我整理了這大半年來所有查詢到的線索,這才發現應就是少堂主了。”


    雲江離聽完後,主動開口解釋:“我並非「雪竹」的家主。現任家主是我父親。”


    “因「雪竹」的存在本就極為隱秘,甚少有人知曉。且當年先皇駕崩前,國內朝局安穩,當時「雪竹」並無任務在身。是以陛下即位後,父親也無法確認陛下隻是暫無任務還是並不知曉。”


    “而依著規矩「雪竹」是不能主動聯絡陛下的,父親與我多次商量,都決定靜候聖上的旨意,卻不曾想,竟耽誤了這麽久。”


    誠親王放鬆了坐姿,歎道:“難怪。可父皇為何會與老堂主相識,還建立「雪竹」呢?”


    雲江離思索著答:“據父親說,「雪竹」的建立應並非是先皇一人之意,時間應是更早些。聽聞是先皇年幼時,曾遭遇險境,碰巧得祖父搭救,便是那時與父親相識。”


    “其中詳細的過程我便不知了,若殿下有意可與我同去雲府,向父親詢問一二。”


    誠親王連忙擺擺手:“嗐,不必特意麻煩老堂主。我倒是更好奇,為何會選了仁濟堂呢?”


    雲江離笑笑:“仁濟堂廣布大晟各地,本就有自己的藥材渠道,更易獲取信息。且「雪竹」的存在,最大的意義是防外患,以此來說,仁濟堂才是最為合適的選擇。”


    誠親王若有所思的點點頭:“是了,如此的確最為妥當。”


    隨後誠親王展顏道:“是你可真的太好了,我終於可以放心的去給皇兄迴話了。”


    說罷,誠親王便起身準備離開:“啊,對了,老七的事你多費費心。有什麽事隨時讓塵墨來尋我便可。”


    ·


    送誠親王出府後,雲江離喚了杜仲去雲府給老堂主送了消息。又看了看時辰,估摸著該喚小王爺起床了,便晃晃悠悠的往暖閣走。


    邊走邊琢磨著尉遲昭說的那什麽側妃的事,心裏酸的要命。


    “老齊,誠親王房中有幾人?”


    雖這些都不是隱秘,可雲江離一向對這些事情沒興趣,還當真不知這幾位王爺都有幾房夫人。


    老齊被問的一愣,磕磕巴巴道:“就、就一個正妃啊!”


    “唔。”


    雲江離思索片刻,又問:“那恆親王呢?”


    老齊徹底懵了,不知今兒個自家老大怎麽突然對各位王爺的家眷有了興趣。難道是嫁入王府前,還得先全麵了解一下妯娌、呸不對,連襟?好像也不對……


    反正就是,傳說中的知己知彼?


    想到這裏,老齊深深覺得自己有必要為了自家老大未來的王妃之位貢獻出自己的力量。


    於是便決定將各個王府的家眷情況主動講一講,他清了清喉嚨,認真道:“老大,咱們從頭講起啊。小王爺的大哥,也就是康親王殿下,這位呢,是出了名的與世無爭,隻好音律。府中除了正妃,還有兩位側妃。”


    “陛下咱不能隨意議論昂。”


    “那這個翊親王呢您知道的,這位至今未娶,聽聞是曾心儀一位公子,但那公子無福分啊,早早的去了。然後便是恆親王,這位是個多情的,除了王妃、側妃,還有兩房夫人和一位侍妾……”


    聽到這裏雲江離臉色突然就冷了三分,袖擺下的手不自覺的捏成拳。


    心中暗想,小東西要是敢學他四哥,搞出這麽多房夫人來,他定是要將人直接捆在床上好好教育一頓才行。


    察覺到自家老大忽然變臉的老齊,猶豫著不知還該不該繼續說,琢磨下索性也就剩一個王爺了,一口氣說完算了。


    老齊接著說:“懷王吧,蠢是蠢了點,但是個癡情種,隻一側妃,因出身不能冊封正妃,他府中便也一直未冊立正妃。”


    “還有,兩位長公主傳聞都是好相與的,駙馬爺脾氣也都溫和。京中其餘的皇室宗親家裏,似是也沒什麽需要您特別注意的……您也不必太過於憂心,這娶男妃的王爺也是有幾人的,而且咱小王爺對您的心意那自是沒得說的……”


    老齊越說越語重心長,雲江離也越聽越覺得這話,怎麽不太對味兒?


    “老齊。”


    雲江離淡淡打斷了說得正起勁兒的人:“眼瞅著就臘月了,你想不想去一趟連塞?”


    老齊立刻就露出一副驚恐萬分的表情:“主子,若沒有我老齊在您身邊,往後您這王府生涯難不成能指望阿驍那貨,還是能指望杜仲那個小冰塊?”


    雲江離咬牙,王、府、生、涯?


    今日怎麽一個兩個都開始操心起他往後的日子了?


    難不成自己還真要搞搞宅鬥?


    懶得與老齊多說的雲江離,冷哼一聲,吩咐道:“去給小王爺備藥吧。”


    老齊從善如流的應著:“好的老大,我這就滾。”


    雲江離沒搭理自己愈發不正常的屬下,兀自站在暖閣門前,定了定心神,深吸一口氣——


    側妃?


    嗬嗬,想的美!小王爺若是敢冒出這種念頭,他就直接將這苗頭摁迴土裏!


    ·


    “醒了?”


    雲江離進了暖閣,剛巧瞧見坐起身,正在揉眼睛的燕穆寧。


    他從小爐子上倒了杯溫著的茶,坐在床邊,攬著少年喂他喝了小半盞。


    剛睡醒還在犯迷糊的小王爺一頭長發淩亂,眼神呆呆的,瞧著可愛的緊,雲江離湊上前去想要親一親他,卻不曾想還未碰到少年的唇,便被人直接偏頭躲開了。


    雲江離:“??”


    本就心中醋著的人,這下便頓時更加不爽了。


    雲江離單手攬過人的肩,貼近一些準備再接再厲時,小王爺突然一俯身撐著榻邊:“嘔——”


    雲江離:“……”


    好在少堂主突如其來的占有欲正要發作時,理智占據了上風,他趕忙扶著少年的肩幫他一邊順氣,一邊喂水。


    燕穆寧終於緩過一陣兒,蔫嗒嗒的靠在雲江離懷裏,紅著眼眶委屈的直撇嘴。


    這會兒雲江離心中那點兒醋勁兒早就拋到了九霄雲外,眼下隻剩下心疼。


    他摟著人,溫熱的掌心捂著少年翻騰著不適的胃,小聲跟他說著話,想要幫他轉移些注意力。


    “好些了沒?”


    雲江離柔聲詢問著:“想不想出去轉轉?今日倒是暖和些。”


    小王爺眸子亮了亮,興奮的點點頭。


    不多時,王府的花園中便瞧見一個被裹成球的小王爺,正在慢悠悠的移動。


    冬日穿得本就厚實,燕穆寧還被雲江離披上了一件毛茸茸的純白狐裘鬥篷,烏黑的長發束在腦後,並未戴冠,手上還揣著個小暖爐。


    “太厚了!我走不動了!”小王爺嘀嘀咕咕的抱怨道。


    雲江離哄小孩兒一般:“走得動,到前麵便歇一歇。”


    燕穆寧本就是個閑不住的性子,自打揣著崽之後便不能上房揭瓦了,可把他憋壞了。


    好不容易出來溜達一圈,結果還被裹的差點兒邁不開腿,小王爺有脾氣了,氣哼哼的瞪了大美人一眼,蹬蹬蹬就往前跑。


    挨了少年一記軟綿綿的眼刀,雲江離非但不惱,反而一心隻覺得自家少年可愛的要命。


    瞧著二人這打情罵俏的,讓跟在身後的一眾侍從紛紛在兩位主子背後露出了欣慰的笑意,隻不過,這也是有些代價的——


    還未到晚飯時間,眾人便已覺得有些撐的慌了。


    ·


    自上次尉遲昭傳授吹枕邊風的精髓之後,連續幾日雲江離都試圖找到那所謂的合適時機與燕穆寧聊一聊翊親王的事,卻每次話到嘴邊又咽了迴去。


    再有兩日便是皇上要親自麵審翊親王的日子了,雲江離立在院中望著天犯愁。


    十一端著小王爺的宵夜過來,見他立在院中,主動問道:“少堂主怎的不進屋?夜裏外麵寒,當心著涼。”


    雲江離轉身,接過十一手中的宵夜:“這就進去了,你去幫著瞧瞧準備給小王爺沐浴的熱水備的如何了。”


    十一點點頭應了。


    走了幾步,猶豫了一下還是轉頭開了口道:“少堂主……其實,您也能瞧得出來小主子是有心事的吧?”


    雲江離正準備進屋的腳步頓了頓:“嗯。”


    十一繼續道:“小主子很敏感的,而且……有些事,梗在他心裏,不是不提這事就能過去的。我們瞧在眼裏,也隻能跟著幹著急,可是您不一樣的。”


    雲江離聽懂了,這些天他始終猶豫不決也是因為這些緣由。


    少年瞧著沒心沒肺,其實心思比誰都細膩,可這小東西眼下身子是真的不好,這一年又是傷又是病的,折騰的厲害。


    眼下本就經不起再次折騰,何況肚子裏還揣著個崽,饒是仗著年輕的底子,也著實虧了不少,且得好好補一陣子。


    可若是小王爺心裏的這個坎兒過不去,總是這樣鬱結於心,也不是個法子。


    雲江離長歎一聲,微微頷首:“好,我知道了。”


    十一和尉遲說的對,如今能幫小王爺邁過心裏這個坎兒的人,隻有自己。


    ·


    “我困了嘛。”


    燕穆寧剛泡過暖暖的藥浴,整個人都熏的熱乎乎的泛著好看粉。這會兒隻著一件玉色的裏衣,靠在雲江離懷裏,眼皮子都開始打架。


    “再等等,發還未幹,這樣睡下,明日又要頭痛了。”雲江離正拿著布巾給懷裏的人輕柔的擦著發絲上的水。


    “哼,我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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