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真長啊。


    行走在昏暗的走道上,陳氏近乎絕望的想到。


    他既是在感慨眼前的走道極長,腳下的鐐銬頗重,讓他行路艱難。


    又是在感慨,這等死的時間可真難熬啊!


    其實自當他決心為周奎做事那一刻開始,就明白了自己就是個幹髒活累活的替死鬼。


    隻要出了事,像他這樣的炮灰,一定會被推出去送死。


    但隻要家人還能過上好日子,這份買賣就算值得。


    所以他才咬死早就排練好的供詞,把責任盡數攬在自己身上,隻求早些挨上那一刀。


    然而事情真要到頭上的時候,他才知道,這等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特別是今天在公堂之上,當朝天子賜下尚方寶劍,主審官讓自己暢所欲言時,他還真有幾分心動。


    如果大膽說出來,會不會有活命的機會呢?


    可惜,理智還是戰勝了求生欲。


    自己是活了,但隻要出了這監牢,那些手段通天的人立馬就會讓他全家失蹤,連骨頭渣都剩不下。


    盡管他自己是很希望那主審官能找到證據,讓那躲在背後的周鑒受到應有的懲罰。


    然而,可能嗎?


    還是老實等死吧!


    他便這樣想著,一屁股坐在了天牢內的稻草堆上,兩眼望天,幾乎同行屍走肉一般。


    哪怕獄卒將今日的飯菜送來,他也沒有反應。


    唯一令他奇怪的是,那飯菜頗為豐盛,不僅不是餿的,更有雞腿美酒,好不誘人。


    “你還是快吃了吧,不然白瞎了這麽多的好菜。”


    送菜的獄卒見陳氏不動,頗為可惜道。


    陳氏還是沒動,明明他這樣的肥胖身材,最應貪吃。


    而那獄卒眼看陳氏沒動靜,反手將那飯菜取走了,搖頭道。


    “你不吃,我可吃了,不過等你走了,可別怨我哈。”


    那獄卒說完,飛也似的溜走了。


    陳氏還在奇怪,自己還沒到判決的時候吧,應該還有幾天活頭的,怎麽就得吃斷頭飯呢?


    他沒有想出答案,眼皮卻累了,無奈隻好躺下休息,恍惚中已進了夢鄉。


    夢中頗為香甜,不必理會那些煩心事。


    然而睡不過多久,陳氏突然感到自己胸口一陣沉重。


    陳氏猛地一睜眼,這才發現在自己的胸口上,不知何時,壓著數個麻袋。


    每個麻袋都盛滿了糧食,足有百斤重,壓得他動彈不得。


    他想開口大喊,然而天牢內大喊大叫者無數,何止他一人?


    更何況胸口被壓,他越喊胸中氣越少,到了最後,連咿呀聲都發不出了。


    不僅如此,在他身邊,早有數人冷冷的望著自己,像是在等著他斷氣。


    彌留之際,他勉強聽那些獄卒說道。


    “還得廢我們這麽多功夫,真是便宜這個陳氏了。”


    “無妨無妨,這種方法留不下任何傷痕,就算經驗再老道的仵作,也隻能用意外形容。當年許顯純就是想用這個辦法對付楊漣,卻沒把他壓死,這迴我們可升級了一下,這陳氏必死無疑!”


    陳氏聽了,心中滿是絕望。


    這些人,可真是迫不及待啊!


    同樣的,這也成了他最後的念頭,隨後便眼前一黑,徹底斷氣。


    而那些人也行動迅速,將一切到訪的痕跡抹去,躡手躡腳出了監牢,像是從未來過此處一般。


    待得第二天清晨一到,從這監牢之中,就隻剩下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早起查房的獄卒到了此處,發覺那陳氏還躺在原處不動時,還以為此人懶散至極,一晚上也不肯挪動分毫。


    可當他叫喚兩聲,卻發現陳氏沒有迴應以後,這才後知後覺般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他忙闖入了監牢之中,將那陳氏翻了過來,卻發現這陳氏早就麵色慘白,氣息全無了。


    小獄卒嚇昏了頭,居然還想搖醒陳氏,等到實在毫無辦法之時,才大喊道。


    “來人啊,來人啊!陳氏身死了!”


    這一嗓子驚動的可不止是天牢,更是整個刑部。


    不出一刻鍾,天牢內外早就圍了個水泄不通。


    獄卒,護衛,各級小吏盡數到場。


    眾人七手八腳,將那陳氏抬了出來,確定那陳氏真的身死過後,才挑了個倒黴蛋傳信給刑部尚書劉一燝。


    此時的劉一燝正拿著手上的奏章,要去麵見新皇,以求破局之法。


    在聽到小吏的傳信過後,當場便暴跳如雷起來。


    “什麽!?陳氏怎會死了?你們這些獄卒是幹什麽吃的,怎麽連一個犯人也看不住??”


    傳信的小吏心裏苦啊,但也隻能默默挨罵,不敢還嘴。


    劉一燝也知道罵一個小吏無濟於事,這才壓住了怒火,向那小吏發號施令道。


    “可是有人下毒,又或者是獄卒毆打虐待陳氏?立馬給我查,我倒想看看,是誰如此大膽,敢在天牢之中行兇!”


    “是是...”


    傳信的小吏如蒙大赦,趕緊退卻。


    此時的劉一燝,幾近癲狂。


    陳氏可以說是本案最為關鍵的證人,劉一燝是下了大力氣,才在第一時間將其抓捕歸案,就指望著他能夠翻供指認周鑒呢!


    如今這陳氏一死,就如同那郭氏一般,又成了死無對證,那周鑒豈不是更加安全了?


    一定要抓出兇手,這說不定會成為又一個破局的關鍵。


    然而等劉一燝到了現場,等到那刑部中經驗最多,威望最高的老仵作趕來,為那陳氏驗屍過後,他絕望了。


    “迴大人,這陳氏外部無任何傷痕,體內也無中毒之跡象。依照老朽多年驗屍之經驗,乃是意外暴斃而死。”


    老仵作誠惶誠恐,將自己的結論和盤托出。


    聽了這話,劉一燝幾近昏倒。


    意外身死!?還是在這種關鍵的節骨眼上?


    自這案子被他接手以來,不知道有多少意外頻生,這天底下哪裏有那麽多意外啊!


    分明就是有人謀殺了陳氏啊!


    可偏偏劉一燝找不到任何的證據和痕跡,而在場的獄卒,也說沒有任何一個人進入天牢。


    他們之中有多少人撒謊,又要扯多少皮,劉一燝想一想就覺得頭大。


    這樁看起來簡單的案子,為何就如此困難啊!


    “大人...現在怎麽辦啊?”


    同行的小吏們早已經被嚇得六神無主了,隻得麵露愧色的問道。


    劉一燝閉上了雙眼,深吸一口氣後,歎息道。


    “怎麽辦...我也毫無辦法,眼下唯一的希望,就隻能寄希望於新皇了。”


    他說完,終於像是個老者一般,步履蹣跚的走出了刑部。


    於他而言,今日的清晨,相對於以往,更加幽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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