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等以待任何人,無論此人出身,無論此人曾經做過何等事情,哪怕是要審判此人,也要做到公平公正。


    這是諸葛亮自擔任丞相位以來,一直踐行的標準。


    此刻麵對魏忠賢,他亦是如此。


    誠然,魏忠賢乃十惡不赦,大逆不道之徒。


    但他對於先皇朱由校的一顆忠心,還是有目共睹的。


    例如為先皇往江南繳稅,以支撐先皇對遼東用兵,從而取得寧遠大捷。


    不似那龍台下的群臣們,稍一談及繳稅,便連連搖頭。


    而魏忠賢能在群臣相互包庇的局麵下,似一把利刃將稅收繳上來,特別是這份稅收僅是針對江南地區,還未曾激起民變,著實是一種本事。


    前麵提及了,大明國稅收的重擔基本都集中在農民身上,商人們的稅收極低,且還有不少商人偷稅漏稅。


    萬曆,天啟兩帝都想要向商人們征稅,但總是被群臣抵觸而不了了之。


    就連今日諸葛亮的試探,也是被群臣用拖字訣糊弄過去了。


    唉...


    一聲歎息,諸葛亮不由得在心裏為大明國遺憾。


    稅收乃是平衡貧富差距的利器,穩定國祚的良策,好似扁擔一般,穩定平和方能帶動國家發展。


    可一旦失衡,稅收反而會向貧者傾瀉,如此一來貧者愈貧,富者愈富,莫說扁擔,就連九鼎都將傾矣。


    所以在查閱稅收時看到魏忠賢的名字以後,諸葛亮就已經有所觸動。


    更別說他的腦海中,還迴蕩著天啟帝朱由校的遺言。


    “魏忠賢可用。”


    攝一國之政者,無論自身有何等荒謬之處,臨終之時也不可能說些胡話。


    何況天啟帝能學魯班之術,總結前人優缺,推陳出新,其智必然聰慧。


    那些機構精妙之處,可絕非愚者能夠理解的。


    在諸葛亮看來,先皇更多的是不喜朝政,而非不懂朝政。


    今日麵對群臣時,他就意識到了。


    或許正是因為群臣鐵板一塊,重振大明無望,先皇才寧願沉溺魯班之術中的。


    如此人物的遺言,諸葛亮自然要慎重考慮。


    更何況他已經錯過了一次,昔年昭烈帝白帝城托孤時,也曾對自己提及馬謖不可用。


    自己不信,違眾拔謖,這才導致錯失街亭,導致第一次北伐功敗垂成。


    雖說兩位帝王並不必相互比較,但如今再來一次,諸葛亮更要慎之又慎,這才來親自見一見魏忠賢。


    眼看著魏忠賢已經哭泣了一小會,諸葛亮這才放下手上的罪狀,直言不諱道。


    “魏忠賢,不必哭泣了。認你有功,並不是免除了你的過錯,正相反,你罪無可赦,必死無疑。僅你自述的這些罪狀,便是殺你十次,也不夠的!”


    “老奴明白,無論是死是活,老奴都是皇上您的人,皇上要老奴如何,老奴便如何。”


    魏忠賢已經看到了一絲翻盤的可能,也明白新皇能對他說出這樣的話,便是有再次啟用自己的可能。


    老謀深算的他,怎會不把握住這一絲的可能性!


    諸葛亮還是保持著謹慎,繼續試魏忠賢道。


    “魏忠賢,你曾受先皇之命往江南繳稅,對當地必有了解,說說看,此處稅收是否如同百官們所言一般,乃是破壞國祚根基之舉?”


    魏忠賢一聲冷笑,便也猜到了發生了什麽,直言道。


    “皇上,想來是群臣又反對向江南那幫蛀蟲們加稅了吧?”


    “噢?你身處牢獄,竟還有耳目與你傳音?”


    “並非如此,皇上,老奴是猜的...或者說,老奴是看多了,看透了。”


    諸葛亮暗暗點頭,看來自己找對人了,便不再打斷魏忠賢,讓他繼續說。


    魏忠賢算起來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了,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當即打開話匣子,將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說了出來。


    “老奴不是個東西,是個醃臢人,是所有官老爺都看不起的人,這點老奴自己個都心知肚明。可老奴也是從底底層爬出來的,知道那些人的難,所以老奴從來不把稅收往他們身上壓!


    錦衣衛和東廠的人,眼睛從來盯著的都是當地的富商,特別是茶,鹽,馬,糧這四行的商賈,一個兩個全都是富得流油的主。”


    他越說,這腰杆子便越發直了起來,到最後竟然已經是半坐在地上了。


    一來是因為魏忠賢的鐐銬太沉,他撐不了多久,二來嘛,則是他打算豁出去了,於是又道。


    “這些人若是本本分分繳稅,也算是國家的福音。可是他們用盡手段藏匿財產,躲避稅收,其中最重要的辦法,就是打通言官,讓這些言官在朝堂之上,阻止皇上您向江南派稅啊!”


    一番話盡,諸葛亮的眉頭愈發鎖緊了。


    事實可能真如同魏忠賢所說的一樣,因為在稅單上,鮮少看到這些人的名錄。


    史書上曾言,江南地區民富且物產豐饒,又是靠近沿海,乃是鹽茶糧三樣俱全的富饒之鄉。


    可是從實際繳納的稅單上來看,諸葛亮敏銳的發現,江南地區各省上繳的稅務,並沒有比中原省份多太多。


    江南地區的稅務一直維持在一個不高,但貓膩味十足的數字上。


    作為執掌過一國之政,又有過鹽稅經驗的丞相,諸葛亮堅信此處定有私藏。


    不說別的,單提大明開國之初,太祖初年時,民生凋敝,百廢待興,如此危局收繳鹽稅,尚有千萬之巨。


    如今大明曆經數代,又有數次中興,到嘉靖朝時,遣鄢懋卿下江南繳稅,竟然隻收繳區區三百萬兩。


    如此差距,若無貓膩,諸葛亮斷然不信。


    於是他點點頭,讚同了魏忠賢的說法。


    “不錯,從稅單上來看,江南地區的稅務並不高,甚至按照比例來看,都不及許多邊陲省份。”


    “是啊,先皇在時,也常常同老奴提及此事。莫看先皇醉心木工,可他偶有空閑,也會留心大明國的隱患的,特別是大明國的稅收,比如什麽商稅,關稅,以及鹽稅...”


    那魏忠賢說著說著,聲音卻逐漸小了下去。


    看狀態,竟然是陷入了某種迴憶之中。


    諸葛亮透著三分好奇,本想出言打斷,但還是耐著性子由魏忠賢去了。


    那麽這位大太監此刻到底在想什麽,才會在皇帝麵前失禮呢?


    因為他提及了一個詞,鹽稅!


    在浩瀚如煙的記憶中,魏忠賢在說出這個詞以後,腦中靈光一閃,像是串聯起了什麽一樣,忽然迴味了過來。


    思索片刻後,他臉色大變,下意識的望向了諸葛亮身旁的三位太監。


    這意思,便是要屏退左右的意思。


    諸葛亮會意,遂命人全部離開,叫密室內僅有他與魏忠賢兩人留存。


    待得人走光,門閉合以後,魏忠賢哆嗦道。


    “皇上,保全自己,您一定要保全自己呀!”


    “噢?你為何有此言?”


    “皇上,您哥哥天啟帝是因落水而患病的,此事您知曉吧?”


    “嗯,我知道。”


    “可是天啟帝究竟是如何落水的,您又知道嗎?”


    “聽說,是意外。”


    魏忠賢又叩首,這才說道。


    “老奴當時也以為是意外,乃是當時一陣妖風吹來,導致遊湖的船翻了所致...可是現在細細想來,又覺得有諸多不對的地方。那小春子和小登子,乃是宮外人舉薦,這才到了老奴眼前的。


    而在遊湖前一日,先皇也似您一樣,同臣聊到了...鹽稅!”


    他頓了頓,更像是有些失心瘋一般繼續道。


    “紅丸,移宮,落水...天呐,老奴死罪啊,竟然連這些也想不到,這世上哪有什麽巧合意外,隻怕是...”


    “慎言!”


    諸葛亮終於開口,打斷了魏忠賢的推斷。


    魏忠賢得了敲打,趕忙磕頭,乞饒道。


    “皇上息怒,是老奴多嘴了,但還請皇上萬萬保全自己,那些宮外人的手段,隻怕比老奴所言所想,更加高明呐!”


    諸葛亮終是停了輕拂羽扇的動作,他料以為自己擺脫了魏忠賢的控製,能真正的控製大明國了。


    不曾想,自己竟然隻是從一個監牢,換到了另外一個監牢罷了。


    這三案,他都在宮廷典籍中看過,僅一麵便知其中必有玄機,現在結合魏忠賢所言,稍一推敲,便可知那些個群臣,隻怕是真有膽子謀害皇帝!


    而這種宮中秘聞,隻怕是說出去,也無人敢信了。


    諸葛亮不由得輕笑起來,這朝堂的渾水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深呢,如果他沒有一支忠於自己的力量,隻怕連提防都做不到。


    更別說下派官員去江南地區收稅,這等重大的事情。


    想到此處,諸葛亮再次望向了魏忠賢。


    “魏忠賢。”


    “老奴在。”


    “你雖已無走出這詔獄的可能,但你可以輔助錦衣衛徹查礦商兩稅,你可願意?”


    魏忠賢聞聲一愣,一瞬間眼淚便浸濕了眼眶。


    他太想了,這數日以來,一直在想啊!


    於是他的腦袋,仿佛石頭一般在地上磕著,帶著哭腔道。


    “老奴願意,老奴一百個,一萬個願意!老奴定要那些富商們補齊所有稅款,讓他們把吃進去的,全都給老奴吐出來!”


    望著魏忠賢癲狂磕頭的模樣,諸葛亮清楚,破局的鯰魚,已經在他手上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諸葛亮魂穿崇禎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懶覺小磨頭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懶覺小磨頭並收藏諸葛亮魂穿崇禎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