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何顯然是個過分健談的家夥。


    常初瑤撐著腦袋,看著眼前空空蕩蕩的桌子,耳旁迴響著他把一句話掰開了又揉迴去的聲音,沒一會兒就感覺到了無聊。


    這可比專業課講師開的看不出有什麽意義的講座要無聊多了。常初瑤想,至少講座還能摸個魚看看手機刷刷劇,打打遊戲聊聊天什麽的。


    她現在的這個狀態就像是在參加一個沒什麽意義的講座的時候把手機玩沒電了又沒有充電寶,而且還不知道講座什麽時候結束的那種煎熬。


    她想,如果她能早點知道這次的宴會會有這麽無聊的話,她就是逆天而行,不惜違抗劇情之力也要找借口推脫掉。


    在不知道聽小何又念叨了多久以後,常初瑤才算是熬出了頭。


    隨著一聲“願本次宴會圓滿成功”,小何終於退場,舞台上的人員也算是大換血,換上了……蘇苑傑、百裏方和黎雲。


    常初瑤看見他們一人手裏拿著一個話筒,趕緊做了幾個深唿吸。


    不是吧,還來啊?


    對不起我錯了,這不是無聊的專業課講座,這是軍訓的時候主持人校長書記長官優秀代表輪番上陣的車輪戰啊!


    雖說常初瑤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她還是有些吃不消。


    好在這迴聽這些人的場麵廢話是坐著聽,比軍訓的服從性訓練要溫柔一些。


    於是常初瑤再一次發揮了忍耐的良好品德(?),耐著性子聽蘇苑傑、百裏方和黎雲三個人在台上沒什麽感情地念著不知道是找誰代寫的演講稿。


    好不容易等三位家長發言完,常初瑤尋思著這迴是真的結束了吧?


    然後她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站在角落裏西裝革履的孫越澤、畢樂宸和劉霖安。


    光是看到他們倒也不至於讓常初瑤那麽驚訝——畢竟這場宴會名義上就是為了他們舉辦的。


    真正讓常初瑤兩眼一黑的,是他們三人的手上,一人拿了一張演講稿,看起來篇幅還不短。


    她覺得自己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直接昏死過去。


    勉強定住心神,常初瑤偷偷看了一眼周圍陪她受苦受難的同齡人們。


    即墨慕蕊的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譏笑;查紓竹斂著眼,嘴唇抿成了一條線;毛子晉有些坐立難安,感覺像是屁股下麵塞了針;風千因的表情有點維持不住,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好吧,至少從自己身邊的人的反應來看,大家都不喜歡這樣的拖遝繁瑣。


    既然大家都不喜歡,為什麽這樣的場麵還必須存在?無論是在這個世界,還是在外麵的那個世界……


    常初瑤想不通。常初瑤放棄思考。


    在極端的痛苦中熬過了三階段的講話,這次終於沒有人來續杯了。


    空蕩蕩的桌子上被絡繹不絕的身著統一製服的服務生擺上一道又一道精致的菜肴。常初瑤吸了吸鼻子,有些遺憾地發現這些菜似乎都是冷盤。


    好吧,或許這個宴會的主題不是為了讓他們來吃飯的,這個她能理解;但是全冷盤真的適合華國人習慣了溫熱飲食的胃嗎?


    常初瑤看向四周。蘇苑傑一眾人已經開始端著酒杯與人攀談,孫越澤他們也開始在宴會廳四處走動。每個人都笑容燦爛、神色怡然,舉止從容,好像想要發出抗議的隻有她一個。


    不吃就得挨餓,況且隻是單純地冷了一點……這些菜看起來味道應該還是不錯的。


    常初瑤努力地說服自己,打算看到什麽有眼緣的菜就隨便吃點。


    但是很快她的手裏被塞上了一杯雞尾酒,即墨慕蕊笑著對她使了個顏色,指了指落單的劉霖安:


    “好機會哦。多和他接觸接觸吧,我看你挺喜歡他的。”


    啊?常初瑤看看自己手裏的杯子又看看即墨慕蕊,很想一把抓過她的領子問她你看我兩隻眼睛一張嘴一個身子四條腿(?)哪一個寫著“挺喜歡他的”。


    她承認自己還小的時候對劉霖安是產生過一些朦朧的好感,但是現在她已經明白那隻能算得上是對他的一種欣賞——至少不會上升到男女感情的方麵。


    更何況她現在根本就沒有談戀愛的想法。


    不過感謝左訪蕊,她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一開始“即墨慕瑤拒絕了黎鹿安”的劇情設定,讓她非常堅定決絕地搖了搖頭:


    “蕊,我要糾正一下。我對他沒有那種想法。”


    “隨你。”即墨慕蕊對於她的正色隻是吐了吐舌頭,“你就說你去不去吧?”


    “別忘了,他可是……你的同伴哦。”


    常初瑤被即墨慕蕊的語氣弄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甚至有一瞬間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還處於劇情時空。


    姐姐,還在過劇情呢,你在這裏發什麽癲?!


    即墨維沒有聽到自己乖孫女的最後一句話,於是摸著胡須笑著附和了一聲:


    “瑤啊,喜歡就去追求吧。爺爺給你兜底呢。”


    “爺爺,我沒有……”


    常初瑤的連連擺手或許在即墨維的眼中隻是羞澀的小女兒姿態,所以他樂嗬嗬地端著酒杯拍了拍她的肩膀,開導:


    “沒什麽大不了的。爺爺在你們的這個年紀啊,喜歡的女孩子可以從這裏排到姚星碼頭呢……”


    他盯著劉霖安的身影,似乎陷入了迴憶之中。常初瑤抓住機會,扯了查紓竹就準備開溜。


    既然解釋不通,那就放棄解釋吧。她這樣想著,又往遠離劉霖安的方向走了走。


    好不容易離那兩群人都遠遠的,常初瑤抬起頭就撞進了查紓竹的滿臉同情。她拍了拍常初瑤的臉,問:


    “那個家夥是你在這個世界的逃婚對象嗎?”


    ……你懂了,但是沒有完全懂。常初瑤搖搖頭:


    “倒是相反。原作裏麵他和我是官配cp來的。”


    “官配?”查紓竹一下瞪大了眼,“官配你還跑?”


    “我不跑幹嘛?我對他又沒什麽感情基礎,而且我是正常人,我不戀愛腦。”


    常初瑤一攤手表達自己的意見,又拉著查紓竹複盤了一下先前“她沒有參與到”的劇情裏他們這一對的感情戲。


    聽起來倒是沒改多少,依然如此尷尬如此生搬硬套。


    常初瑤努力挖掘著自己記憶中的和劉霖安的“親密互動”,不由得又歎了口氣。


    媽耶,還好都是過去式了。要是自己現實生活中真的和這樣的人談起來了,後果不堪設想。


    她這邊講得差不多了,一轉頭看見查紓竹聽得津津有味。她甚至從自己的好閨密眼中讀出一種讀早年尷尬網絡文學的吃瓜心理。


    雖然從現實發生過的角度看,這些事情查紓竹應該都知道才對……但是常初瑤還是覺得怪怪的。


    兩人躲在角落裏講悄悄話,又拿了點小菜吃。常初瑤不太能吃得慣冷菜,隻能挑著甜點心吃。


    就在常初瑤感覺到有些膩味的時候,宴會大廳的門被人猛然推開,兩個身影出現在門後,再後麵跟著的是瑟瑟發抖的守門人。


    來者是一男一女。女方看起來四五十歲的樣子,長得一臉兇相,穿著一條紅色的短款禮服裙配一雙高得嚇死人的高跟鞋,妝容濃得像是把整個包裏的化妝品全部抹在臉上了一樣。而男方……


    常初瑤瞪大了眼,不由得在內心驚唿了一聲。


    我去,是雪碧。


    司寇雪璧不知道是什麽時候被放出來了,穿得人模狗樣地跟在女人的身後。


    他看起來比之前瘦了一些,臉頰凹凸不平,顴骨高聳,眼眶深邃,有些憔悴。


    他們闖入的一瞬間,全場都安靜了一下。出於舉辦者的職責,蘇苑傑站了出來,臉上掛著彬彬有禮的微笑:


    “您好,請問您二位是?”


    女人的白眼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一副狗眼看人低的嘴臉:


    “哪裏來的下人,還敢問我們是誰。還不快給我們家少爺上最好的菜來?”


    ……叫叫叫。常初瑤沒忍住,也翻了個白眼。


    她是怎麽做到一個人的聲音抵得上一千隻鴨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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