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羽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都快要被摧毀了。


    她活了幾千年,沒有比現在更生氣的時候。


    憑什麽?


    憑什麽她真身消亡,隻留一片殘魂苟活。


    而這座早就該從世上消失的明淨山,還立在這裏好好的。


    死了一個菩提子,後麵又有了恕辭真人雲鶴仙長這些人。


    死了一幫徒弟,後麵還有流月星魂這些人。


    被惡靈劍搗毀的靈脈,竟然也能再生。


    憑什麽?!


    那她前世所有的作為,都像個夢一樣。


    夢醒以後,這群偽善的人還在薪火相傳。


    明淨山依然是不倒的仙門。


    依然有無數人供奉它,朝拜它,稱頌它。


    可笑,多可笑啊。


    唯一改變了的,好像隻有靈羽。


    她的真身消亡,用一片殘魂重生,卻弱得無法起飛。


    即便心有不甘,也不知複仇的路該從何而起。


    氣到極點,靈羽反而冷靜下來了。


    她現在什麽都做不了。


    還得盼著文靜禪天天帶自己去明淨台,用那個本該斷絕的靈脈,來重塑自己的心脈。


    也不知道,下一次化作人身,是什麽時候了。


    “靈羽,”文靜禪察覺她有些低落,“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他打量著她的頭頂:“怎麽沒開花呢?”


    開個屁開。


    靈羽煩得不行。


    “你別擔心,”文靜禪說,“師傅讓我以後有空閑就帶你去靈脈養養。”


    “說不定過幾天你就能跟別的鳥一樣飛了。”


    文靜禪抱著靈羽,從山中穿行。


    一路上有流水淙淙,鳥獸爭啼。


    陽光穿過高大的樹冠,照在長著青苔的石板路上。


    偶爾會有幾個小院子,那都是文靜禪師兄師姐的住處。


    一切都是這樣靜謐而美好。


    “你看,”文靜禪忽然停下來,指著一片小水潭,“我就是在這裏撿到你的。”


    梨水溪真的隻是一條小溪,在文靜禪所指的地方,因為地勢平坦石塊堆積,形成了一個方寸大的水潭。


    那時候靈羽就在水潭邊緣,被緩緩流淌的溪水衝刷著。


    她的雙翼本來就沒什麽力量,沾了水,更飛不動,隻能在水潭裏來迴掙紮。


    如果不是被文靜禪撿到,她的命數確實很難說。


    “你我是命定的緣分。”文靜禪說。


    靈羽:……


    快拉倒吧,跟誰有緣分也不想跟你們明淨山的人有緣分。


    這些時日的相處,讓靈羽發現這小孩其實跟誰都不怎麽熟絡。


    他是門中年紀最小的徒弟,又是恕辭真人的親傳。


    靈羽能看出來,他的師兄師姐們都挺喜歡他的。


    但他就是不喜歡跟人走太近。


    為此還專門找了個離明淨山上課的地方,最遠的住處。


    他倒也不怕麻煩,每天都比別人早出發一個時辰,才剛剛好能趕上上課。


    要不是對著靈羽的時候嘴沒停過,她都懷疑這小孩兒是不是自閉。


    文靜禪並不知道靈羽在心裏如何評價他,他說完話就抱著她繼續往迴走。


    人多的地方總讓他覺得非常不自在。


    隻有跟靈羽單獨呆在一起的時候,他的心中才能平和。


    好在他的靈羽也很看重自己。


    萬重天階,千道法門。


    她一隻飛不遠的小鳥,怕自己死了,硬是爬了上去。


    文靜禪的心裏很得意,被人如此看重,他高興得很。


    隻是高興之餘,他也很憂心。


    鳥獸的壽歲本來就不長,靈羽又渾身都是毛病,他不知道從哪裏開始下手醫治。


    從他拜師到現在,滿打滿算也不足三年,他學到的東西實在是太過於有限。


    家裏的藥草補品也是一通給靈羽亂用,什麽值錢用什麽。


    至於收效,反正他沒看見多少。


    雖然給靈羽用了他也不心疼,但是沒什麽用啊。


    尤其是靈羽不會說話,她如果吃到什麽用到什麽自己覺得有用,也沒辦法告訴他。


    隻能以後天天帶她去明淨台,看看日積月累下來,她能得什麽造化。


    “小靈羽啊小靈羽,”文靜禪說,“你可要活得長一些,我想你長長久久地陪伴我。”


    靈羽聞言,心中不免嗤笑。


    活得長一些?我能熬死你你信不信?


    凡人不過百年,就算修仙,未能得道,也就再多個兩三百年的活頭。


    別看她現在沒有真身,但隻要明淨山裏那把惡靈劍沒有被煉化,她就能一直活著。


    活到地老天荒。


    要是這小仙倌天資過人,不小心真成了仙,又能再活幾千年。


    那也得死她前麵。


    我可是從虛無地降生的大妖怪,就你也想活過我?


    你的祖師爺菩提子都是我殺的。


    文靜禪對靈羽心裏這些小算盤渾然不知,隻以為她是乖巧地窩自己懷裏,聽他嘮叨。


    說起來也奇怪,跟靈羽相處的時候,他總有說不完的話。


    有時有用。


    但大部分時候都是沒用的廢話。


    文靜禪走迴了自己的小院,推開門就是那方石桌,上麵還擺著五顏六色的野花。


    他把靈羽放迴了窩裏,坐在一邊默默地看她。


    鳥類的眼睛不像人,能看到那麽多情緒。


    貪嗔癡怨,悲喜怒哀。


    即使如此,他也還是喜歡看靈羽。


    就好像若少看一眼,就遺恨終身。


    又似乎是前世還未看夠,就匆匆分別。


    靈羽也看著他眉間的疤痕,心中多少有一絲絲愧疚。


    好吧,以後迴來報仇,不殺你。


    她在心裏對他大發慈悲。


    毫不知情的文靜禪伸手摸了摸她的頭頂:“真乖。”


    不行,還是得殺。


    靈羽想。


    必須殺了,把你們明淨山的人都殺了。


    “明天開始,”文靜禪說,“我每天都帶你去明淨台。”


    “我行求仙問道之途,歲月漫長,總有一天能讓你恢複如初。”


    靈羽嗤之以鼻,恢複如初?


    真要如初的話,恐怕這個小仙倌就成全天下最大的罪人了。


    她要是能尋迴真身和器靈,再恢複當初的修為,她第一件事就是滅了明淨山滿門。


    然後斬斷山脈,踏著通天路,一路殺上三清神域。


    去看看那個道貌岸然的神仙,有沒有得成所願,坐上天尊的位置。


    如果有,那最好。


    順手就殺了他。


    她要三清無真神,眾仙皆隕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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