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終於來了新人。


    那天下了好大一場雨,門外站著一個二十歲的姑娘躲在房簷下避雨,那姑娘個頭比一般本地的姑娘高一些,身材卻很瘦弱,頭發被大雨淋濕頗顯的淩亂不堪,十二月的天卻穿著薄薄的紅色單衣,被大雨打濕粘在身上,腳上是被泥土沾滿的舊布鞋,懷裏卻抱著一個兩歲左右大的孩子。


    阿生也沒有在意。


    天至傍晚,眼看大雨仍沒有停的樣子,阿生吩咐讓濤子去關門,濤子卻被嚇了一跳。


    阿生趕忙出去看看,卻見那姑娘正蹲在角落,不知從哪裏找來的破棉布包裹著懷裏的孩子。


    那姑娘眼見阿生和濤子都出來看著她,抬起那還略顯稚嫩的麵孔,還有那被大雨打濕的頭發,臉上還不知從哪裏蹭到的泥土,笑著和阿生和濤子點了點頭。


    阿生看著於心不忍,說道:


    “姑娘,進屋坐坐吧,外麵冷。”


    沒想那姑娘卻搖了搖頭,害羞著說道:


    “不用了,多謝掌櫃的,您店裏那麽幹淨,我別弄髒了您的店,我就在這門口就好了。”


    姑娘說著,還看了看渾身蹭滿泥土的衣服。


    “這是什麽話,沒關係進來吧,大人沒事還有孩子呢,進來喝杯熱茶暖和暖和,天這麽冷還穿這麽單薄。”


    阿生皺著眉頭說道。


    那姑娘執拗不過阿生和濤子兩人的勸說,這才跟著二人進了客棧。


    那姑娘坐在大堂的長凳上,小心翼翼的一動都不敢動,生怕碰壞了什麽東西,眼神卻在左顧右看好奇的打量著客棧的裝飾。


    阿生讓濤子給姑娘倒了杯熱茶,跟姑娘開始閑聊。


    閑聊得知這姑娘名叫劉秀紅,原本生活在帝國東北山海關的沿海漁村,和他男人自小一起長大,說得上是青梅竹馬,他男人是個讀書人,在村子附近聲名遠播。


    秀紅十七歲那年便和他男人在家裏人的主持下成了親,秀紅剛成親沒多久,丈夫便獨自赴中原趕考,等丈夫走後沒多久劉秀紅就發現已經懷了丈夫的骨肉,劉秀紅就一直在家等著丈夫迴來,可孩子都出生了,還是沒有丈夫的音訊。


    後來關外的戰亂蔓延到了他們那個偏遠的漁村,村子裏的人都跑出去逃難了,這時候年輕的母親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她要帶著孩子上中原尋找孩子的父親,她害怕孩子的父親迴去以後見不到自己著急,她更害怕孩子以後記事了都還沒見過父親。


    於是她帶著孩子邁入了中原的土地,可尋找孩子的父親這件事在茫茫中原大陸這麽大的地方本就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秀紅她自己還不識字,於是她就在城市的書院去打聽,一個城市一個城市的找,苦苦找了一年,也沒有打聽到丈夫的半點音訊,可她還是沒有放棄,從家中逃難帶出來的盤纏現在早已花的一幹二淨,她就靠著沿路乞討生活,困了就隨便找個能背雨的地方休息,她相信終有一天一定能找到她的丈夫,她的苦日子就終於能熬出頭。


    一路上她也碰見過許多街頭的流氓混混,想要占她的便宜,每次她都能化身一個小的母老虎把那些壞人趕跑。


    阿生聽了秀紅的故事很是感動,很是佩服這個雖然穿著破破爛爛,年齡也不大,而且還帶著那麽小的一個孩子,但內心卻擁有非常大的勇氣堅強和毅力。


    外麵的大雨一直不停,阿生便讓xx吃完了飯在客棧先住一宿,當阿生帶她來到樓上的客房,秀紅打死都不願意住,說自己睡柴房就好,這房間太好了自己不配,不過索幸阿生在後院蓋房子蓋的比較多,就找了一間讓秀紅先住下,秀紅這才答應。


    然後阿生讓濤子給她準備些熱水洗洗,再找一些換的厚衣服換上,這麽冷的天即使是阿生這種身懷內功的人都要裹上厚厚的大襖,,秀紅她薄薄的單衣卻早已被雨水打濕,連說話都發抖,阿生問她她卻笑著說他們東北關外平日裏就很冷,自己早已習慣,隻不過苦了孩子。


    安頓好了秀紅,阿生和濤子才迴去入睡。


    第二天一早,阿生迷迷糊糊起了床就聞到一股香味,他和濤子一起來到大堂發現桌子上已經擺好了豐盛的早餐,兩人順著往廚房看去,就看見秀紅正在一個人忙活著做飯。


    洗過澡換過衣服的秀紅仿佛變了一個人,經過長久的日曬和營養的缺失麵色有些發黃,但麵容明顯還帶有一些稚氣,頭發隻用一根木頭的簪子盤了起來,整個人顯的十分清爽利落能幹,衣服換上了濤子給的他自己平日裏的衣服,穿在秀紅身上顯的有些寬大。


    秀紅看到阿生和濤子來了,迴頭傻嗬嗬的的笑著對二人說道:


    “起來後見你們都還沒起床,我尋思不能白受你們的惠,想了半天就隻能給你們做頓飯了,嘿嘿。”


    阿生和濤子兩個人依然看著秀紅,兩人還有些不習慣,阿生隻好尷尬的問道:


    “孩子呢?”


    秀紅也被兩人看的有些害羞了,說道:


    “孩子還在屋睡覺呢,都別愣著了,你們先去吃吧,我這邊馬上好了。”


    不一會兒,秀紅就端著菜走了過來,見二人還沒有動筷子等自己,便說道:


    “你們愣著幹嘛呀,快吃呀。”


    阿生連忙動筷子嚐了嚐,眼睛一亮,秀紅做的飯菜味道出奇的好吃,比自己做的還要好一些。


    再看濤子隻嚐了一口,便開始狼吞虎咽的開始吃了起來。


    “怎麽樣好吃嘛,自從離家以後就沒做過飯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們的口味。”


    秀紅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吃,怎麽會不好吃,這比我自己做的都好吃呀,你這手藝從哪學的。”


    阿生誇獎道。


    “好吃就多吃點,都是農家的孩子,從小就自己做飯,我男人他是讀書人,怎麽能讓他下手呢?”


    秀紅害羞的說道。


    秀紅每次提起他男人,眼神裏總是透露著光芒。


    “嗯,他娶了你也真是福氣,真是的,有這麽好的夫人還出來考什麽學,在家享清福不好嘛。”


    阿生一邊吃一邊說道。


    “你們不知道,我們那裏三天兩頭的打仗,之前就經常有當兵的去我們那裏搶糧食,而且還把村子裏的勞力都拉走打仗了,我男人他是讀書人,如果被拉到戰場那怎麽打的過別人,而且我男人學問可大了,在家時他常說隻有到中原中了科舉當了大官,才能改變命運,咱也不懂啥是科舉,但既然是他說的,那肯定是對的,我總不能拖他的後退。”


    秀紅笑著說道。


    “要不這樣吧,你就留下來給我們做飯,我給你開工錢,別再帶著孩子亂跑了,你男人不是考科舉的嘛,我拖官府的人幫你找,找到了我再帶你去找他。”


    阿生出言說道。


    經過昨天的交談和女人的舉止行為,阿生挺願意幫她一把的,畢竟這麽大的小姑娘還帶著孩子就這麽漂泊了一年,單是想想就知道有多心酸了,而且還有一層原因,便是他曾經聽安定王爺提起過,父親他們本就是山海關附近的,跟著王爺一路打仗後來才駐紮到了汴城,因此阿生對來自於山海關的人就多了一層親切感,而且秀紅跟自己又是本家,因此更是親上加親。


    而聽到阿生有意留下秀紅,讓濤子更是喜不自勝,秀紅做飯十分好吃,而且客棧一直以來都是他們兩個人,對於能有新人來他是十分歡迎,連忙說道:


    “對呀,你就留下吧,掌櫃的可有本事了,認識好多大官呢,連縣令大人來都畢恭畢敬的,他幫你找肯定能找到你男人,而且掌櫃的雖然雖然有時說話不好聽老是罵人,但心眼可不壞。”


    阿生聽下來濤子怎麽都不像誇他,笑罵道:


    “我怎麽愛罵人了,還不都是你太笨。”


    秀紅聽了也十分開心,從昨天阿生他們收留她的時候她就感覺對方心底善良不是壞人,這裏的居住環境比在家裏時還要好,更別提這一年在外麵的生活了,自己好久都沒吃飽過了而且,昨天還洗了個熱水澡換了幹淨的厚衣服,讓秀紅自己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隻是她還是擔心找丈夫的事要緊,而且又怕給阿生帶來麻煩,畢竟自己一個人又帶個孩子,別給掌櫃的這麽心善的人帶來壞的名聲。


    “我住這裏不會給您惹出什麽麻煩吧,而且您也沒見過我男人什麽樣子,他們怎麽找呀。”


    秀紅小心的問道。


    “那能惹出什麽麻煩,你就是給我們做做飯而已,等找到你男人就給你送迴去了,而且你放心,你把你男人名字告訴我就行了,我讓安定王府的小王爺給你找人,準保能找到,你知道小王爺是什麽人嘛,那是皇帝的親侄子,你說在這大秦帝國他要還找不到誰還能找到。”


    阿生滿不在乎的說道,找人這種事還是交給李永寧最靠譜,阿生可是知道他們王府有著整個帝國最大的情報網。


    阿生剛說完,沒想到秀紅直接就跪了下來給阿生磕頭,還連聲說道:


    “多謝恩公,多謝恩公。”


    秀紅的舉動給阿生嚇了一跳,連忙給她扶了起來,囑咐她以後不可這樣,否則就把她趕出去。


    吃完了飯,阿生就書寫了一封信,拖人捎迴了汴城,想必有李永寧幫忙,找個人應該不是太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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