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被人埋伏了!


    看見漫天飛矢寧清一把拔過身旁侍衛的長劍,她不斷揮舞砍掉衝她飛來的箭矢,


    寧清抓住周峻山將她護在身後。


    見狀,周圍的侍衛都拔出兵器開始防禦。


    一隊人擺出陣勢向密林開去。


    寧清手臂都掄的要冒火煙了,這些箭矢沒有傷她分毫。


    不一會,箭矢用盡,樹林重歸寂靜。


    危機剛解,但又來了新的狀況。


    箭雨嚇的馬兒嘶吼發狂,這幾匹馬是西涼寶馬,此時發狂車夫根本製不住。


    隻見它們拉著馬車在小路橫衝直撞,有不少人受傷。


    車夫都被顛下馬車,還被馬踩踏過去,


    哢哢幾聲,似乎斷了幾根肋骨。


    場麵亂作一團。


    其中一輛馬車直直衝著她們二人撞來,此處是在山體中開出的小道,周圍都是高於平地的陡峭山坡,


    兩人避無可避。


    眼看著馬車要撞上周峻山,寧清驚懼出聲,


    “小心!”


    周峻山似乎也沒意料到,一臉驚懼。


    瘋馬不管不顧,直直衝撞過來,寧清一把摟住周峻山的腰,將她抱上了坡上的大樹。


    周峻山會意,抱著樹幹不撒手,這高度足以讓她逃過一劫。


    但寧清就沒這麽幸運了,瘋馬極快衝來,離她隻有幾尺。


    千鈞一發之際,眼看著馬蹄要踏上寧清,


    她大喝一聲,跳起抓住瘋馬的鬃毛爬上了馬背。


    那馬癲狂不止,與她在大青山見的瘋牛不相上下。


    這本是小菜一碟,但是如今她身體不佳,被顛的有些暈。


    寧清心知要速戰速決,暗中不知還有多少敵人在窺視她。


    沒有多的時間,她拔下頭上的釵子一把插入瘋馬脖頸,將它捅了個對穿。


    寧清長發披散,雙眼通紅,她抓住簪子幾個插拔,把瘋馬的氣管和動脈捅的稀爛。


    馬痛極,狂顛不止想把她甩下去。


    寧清死死夾住瘋馬,手上動作不斷。


    噴湧的血濺了她一臉,紅的血,白的膚,黑的發,這幾種顏色在她臉上形成鮮明的對比。


    妖異又殘忍。


    美豔又可怖。


    周峻山沉默地抱著樹枝,黑幽幽的眸子沒有以往的笑意與溫柔,黑的仿佛是個無底沼澤。


    突然周圍傳來肅殺之聲,一隊黑衣人身手鬼魅,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車隊中間,她們武器各異,拿刀拿劍,甚至是斧頭,長矛。


    她們像死神一般收割組隊的生命,不少侍衛在她們的圍剿下慘死。


    她們突過包圍圈直直向寧清殺來。


    敵人來勢洶洶,


    寧清沒有趁手武器,而且身體欠佳。後邊還有周峻山需要看顧,此刻絕不是戀戰之時。


    趁敵人還沒近身,寧清抱下周峻山將她扛在自己肩膀。


    她拔出腰間暗器,將最兇悍的幾個黑衣人腦袋射了個對穿。


    因為敵方人數太多,即使暗器用盡戰場上還是有不少殺手。


    不過因為寧清的幫助,此時戰場的局勢發生了一些變化,她們的隊伍士氣高漲,不再像剛才那樣被壓著打。


    見戰況膠著,寧清抱起周峻山狂奔。


    她們必須迴到城裏。


    敵暗我明,後邊不知道還有陷阱在等著她們。


    周峻山被寧清抱在肩頭,心裏泛起一陣異樣。


    她們倆緊密相貼,寧清的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圈著她的大腿,她能聽見寧清粗重的喘息聲,鼻尖還縈繞著女人幽冷的熏香。


    那香味仿佛有薄荷,茉莉,梔子,當然了此時還有濃厚的血腥味,這些味道混在一起,怪異又惑人,清冷又甜膩。


    矛盾,但異常迷人。


    顛簸中周峻山主動抱住了寧清的脖子,把頭靠在她的肩膀。


    女人黑幽幽的眸子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峻山清瘦抱起來毫不費力,寧清健步如飛,不一會就把黑衣人甩下。


    寧清一頭紮進密林,


    一邊掩藏痕跡一邊奔跑。


    她有在大青山遊獵的經曆,那群殺手如果想在大山圍剿她還有些困難。


    因為根本找不到人。


    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


    寧清也累的氣喘籲籲。


    她沿著大山直往最深最險處跑,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周圍森林茂密,樹木遮天蔽日。


    寧清打量一番,確定周圍安全,她將周峻山從肩頭放下。


    “歇息下吧。”


    “暫時安全了。”


    周峻山被顛的臉色發白,她腳剛落地就覺得無比眩暈,


    仿佛整個世界都在轉。


    她抱著大樹嘔吐不止。


    寧清輕輕給她拍背,


    對於這群突然殺出的黑衣人她也感覺納悶。這到底是誰派來的?


    就單單一個妓院能驅使這麽多頂尖殺手嗎?


    而且周峻山也在,她們連州牧都敢動?


    跟她有死仇的敵人寧清能想到的就隻有獠人,可是獠人的勢力如何能殺到莫州?


    寧清眉頭緊皺,今天的事她怎麽也想不通。


    希望她還能活著見到趙符,她定能理清脈絡。


    周峻山吐完以後虛弱地躺在地上,


    她身體孱弱,這一通折騰以後更是氣若遊絲,仿佛隨時都要昏過去。


    寧清也不好受,她氣喘籲籲地扶住大樹歇息。


    她現在已經篤定自己中毒了。


    在戰場時她揮著百來斤巨斧,砍殺敵人,能鏖戰三四個時辰。


    車輪戰她也不怕,


    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氣。


    來多少砍多少。


    可是現在她僅僅是抱著周峻山奔跑爬山就累的不行,


    這絕對不是她的正常體質。


    思及此,寧清又吃了一顆藥丸。


    周峻山趴在樹下,累的不想說話。


    幾分鍾之後,唿吸漸漸平複。


    寧清環顧四周,想找些東西給周峻山補充體力。


    看了一圈,還真發現點好東西。


    在這裏她看見了“大肚子”。


    “大肚子”是獵人對這個果子的叫法,這果子長在大山深處,一般人根本不識。


    它外邊是土豆一樣的棕色,灰了吧唧的毫不起眼。


    但是隻要扒開它的皮,就能吃到美味的果肉。它的汁水跟西瓜一樣多但沒有什麽糖分,隻有一股清香。


    寧清遊獵時隻要見著就要摘一兜子,當礦泉水備著。


    寧清脫下外袍係了個包袱,


    她跟周峻山打過招唿便上樹摘果子。


    等她滿載而歸時周峻山已經疲憊地睡著了。


    寧清心裏愧疚,她輕輕搖醒周峻山。


    “山穀姊,醒醒,吃點東西吧。”


    周峻山幽幽轉醒,


    寧清將扒好皮的果子遞到她嘴邊,一臉擔憂。


    “你剛吐過,用它漱漱口會清爽些。”


    周峻山的神色不似以往溫柔,她麵無表情地盯著寧清,動也不動。


    黑幽幽的眸子像塊無機質的玻璃,泛著冷冷的光。


    寧清以為她嚇傻了,聲音更加輕柔。


    “吃一口吧。”


    “我們現在安全了,別怕。”


    周峻山一把打開寧清遞來的果子,閉眼不語。


    那圓溜溜,雪白滑嫩的“大肚子”一骨碌滾到泥地,就像跳入了巧克力糖粉盒,全身都滾上了褐色的粉末。


    髒兮兮的是再也不能吃了。


    寧清呆滯了幾秒,


    周峻山這樣她十分不解。


    周峻山打落果子後,在一旁閉目養神。


    清俊的女人衣衫不整,清雋蒼白的臉上一臉冷漠,散發著拒人於千裏之外的寒氣。


    一陣沉默,能聽見的隻有兩人的唿吸聲和深山的鳥鳴。


    寧清忍住委屈,她柔聲喚道:“山穀?”


    “你怎麽了,可是身體不舒服?”


    周峻山冷漠的臉上露出一絲不耐煩,“走開。”


    女人的聲音如同刺耳寒冰,讓寧清透心涼。


    寧清再遲鈍也看出周峻山這是生氣了。


    寧清鼻頭發酸,眼睛也抑製不住模糊,


    為什麽?


    周峻山素日溫柔,待寧清極好,她此刻的冷漠與厭惡像一把劍,


    把寧清的心割的血流不止。


    一天的疲憊、不適、狼狽都在此刻爆發,


    寧清的眼淚像斷了線的珍珠,一臉受傷地看著周峻山。


    她眉頭緊皺,眼眸水霧縈繞,絕美的臉龐如同出水芙蓉。


    這讓周峻山有些不知所措。


    她似乎也沒料想到一個女人會說哭就哭,


    寧清脆弱哭泣的模樣惹人憐愛,比妖精還勾心動魄。


    看著那雙盈盈淚眼,還有那通紅的鼻頭和紅潤的唇,周峻山看的有些癡。


    “為什麽?”


    “我做錯了什麽?”


    寧清長長的睫毛上掛滿了淚滴,聲音哽咽,


    被這聲嬌弱質問驚醒,周峻山神誌恢複清明。


    她幽幽盯著寧清的眼眸,目光犀利地仿佛想要看穿她的內心,“你為什麽救我?”


    “我對你有那麽重要嗎?”


    周峻山的聲音還是如往常一樣清潤但語氣卻是反常的冷漠。


    寧清嘴唇微張,看她的目光有幾分陌生,仿佛從未認識過她一般,


    “你在說什麽傻話?”


    “我喜歡你啊,怎麽忍心看你受傷!”


    “喜歡?”


    “嗬……”


    周峻山似乎被這句話逗笑了,


    “你我認識不到一周,你就喜歡上我了?”


    “還願意帶著我這個累贅逃命。 五柳,你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看著氣勢大變的周峻山,寧清感受到了一絲不對勁。


    她從來沒有懷疑過周峻山,但是現在的場景讓她不由地生疑。


    為什麽她會中毒,為什麽今日會被埋伏?


    周峻山是想要她的命啊!


    寧清大受打擊,眼淚更加兇猛,


    她抓住周峻山的衣領質問,


    “都是裝的是嗎?你根本就不喜歡我!”


    “你之前對我那麽熱情,對我那麽溫柔,都是假的!假的!”


    周峻山被她猛地拉住衣領,差點栽在寧清身上。


    她狼狽掙紮,“你快放手!”


    “我不放!”


    “快告訴我,你是個騙子!”


    周峻山被她晃的頭暈。


    沒想到已經給她下了那麽多藥,這女人居然還是如此生猛。


    “放肆!”


    “快住手!”


    寧清此時上頭,哪裏會受她威脅。


    憤怒的她感覺自己被人玩弄了感情,十分抓狂。


    “啊,你這個女騙子!”


    “居然欺騙我的感情!”


    周峻山沒想到,自己為官多年會遇到這種糾紛。


    而且還是和一個女人。


    還有,這寧五柳是不是搞錯了重點。最先該質問的難道不是今日的刺殺之事嗎?


    什麽熱情、溫柔、裝不裝的有那麽重要嗎?


    周峻山官威逼人,她嚴厲道:“大膽!我是州牧,結盟之事你還要不要談了?”


    這句話喚迴了寧清的理智,


    她止住眼淚,冷笑一聲。隨即放開了周峻山。


    “嗬。”


    “周大人,你最好能解釋清楚今日之事。”


    周峻山拂袖背手,一身寒氣,


    “我莫州不受邊患侵擾,為何要白白出錢出兵讓與你們?”


    “那獠人勢大,我怎知你們又能打贏?”


    “今日之事我隻是考驗你的能力罷了。”


    “既然你活了下來,我也會信守承諾,繼續盟約。”


    寧清雙唇緊抿,冷笑出聲,


    “周峻山,你當我是個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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