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大軍退去,聖子也將六位長老放出。


    當年害得牧雲城險些家破人亡的伏千沙也已經死在魔尊幽澤手中,眾位長老即便想找她興師問罪,也已經不可能了。


    況且現在聖樹已經被幽澤毀了,大陣已破,再也沒有什麽力量能夠阻止魔界大軍的進犯!


    幽澤雖然帶著人離開了,可是他毀了聖樹,就證明了他絕對不會善罷甘休!


    換句話說,隻要他想來,隨時都可來!


    人魔大陣被毀,這可是關乎整個人族存亡的大事,六位長老當下也沒心思去計較天啟聖殿當年對他們幹的事,一個個的連夜趕迴了牧雲城,找牧雲鐸商量今後的計策去了。


    紫夜受了傷,所以暫時留在了天啟聖殿,雲影本意也想留下照顧紫夜,可是想起有千仞楓在——不知為何,有千仞楓在,雲影便覺得十分不自在,在他的印象中,紫夜還是個小姑娘,現在有了喜歡的男人,若還在哪裏,雲影覺得似乎不合適,於是連夜也隨著六位長老迴到了牧雲城。


    房間裏,紫夜躺在床上,無聊地望著旁邊正在給她削梨子的千仞楓,他削地很認真,雖然一個梨子被他削的隻剩原來的一半。


    紫夜之前害怕他受到牽連,給他下藥,把他送到玄機閣那裏,這小子也沒有一點生氣的樣子——也是,無論她做什麽,他從來沒對她發過脾氣。


    所以紫夜索性也將那事忘到了腦後,現在她最關心的時千仞楓那天到底使了什麽戲法,竟然連魔尊都給她哄騙了過去。


    “你那天到底做了什麽,為什麽你說我是鴻蒙大帝的後人?”紫夜問道。


    “不過一個障眼法罷了”千仞楓笑道,“玄機在萬年前曾經受到鴻蒙大帝的後人相助,那時他受了重傷,鴻蒙大帝便用自己的力量給他療傷,後來他傷好了,身上還有多餘的鴻蒙之力,便被他藏起來,以做日後不時之需,卻沒想在這裏派上了用場。”


    鴻蒙之力,是一種不屬於六界之中的力量。


    當年鴻蒙便是用這力量開辟了六界,是為六界中實力最強的第一人!


    鴻蒙之後繼承了鴻蒙之力,六界中自然無人敢得罪,即便在鴻蒙死後的數十萬年後,仍然沒人敢小看這個家族。


    “又是玄機。”紫夜將手放到腦後,她聽這個名字已經聽了數十迴,千仞楓和他關係極好,紫夜卻不知兩人之間究竟有何淵源,這兩人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一個是活了十多萬年的老妖怪,怎會碰到一起?


    上次去玄機閣時,也隻是隱約窺見過他的背影——是個愛尋歡作樂的男人!


    那次去玄機閣,玄機閣中人似乎都認識紫夜,而且看起來似乎有些害怕紫夜。


    紫夜問千仞楓緣故,他也是胡說八道瞎說一通。


    紫夜便懶得再管這事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伏千沙死後,天啟聖殿現在便由聖子擔任教主之位,在聖殿修養了幾天,紫夜身上的傷便已經好的七七八八了,覺得正是該離開了,這一日便去找聖子道別。


    來到聖子住的九霄雲閣。


    這九霄雲閣建在天啟後山的雪山之上,寒氣侵人,紫夜以上來便打了好幾個噴嚏。


    教徒帶紫夜去見聖子之時,聖子正站在雲閣的走廊邊,走廊麵對著一片茫茫的雪山山巒,獵獵冷風吹著,吹得雪白的衣衫獵獵作響。


    “聽他們說你要走了?”聖子轉過身來,臉一半在陰暗裏,一半在陽光下,在陽光下那半張麵具在陽光下泛著點點寒芒。


    “對啊!我來這裏這麽久了,我家老頭子催我催的緊,我要再不迴去,他估計要找到這裏來了。”


    聖子笑了,這麽多天,臉上總算露出了一個笑容。


    紫夜也笑了。


    “多謝”紫夜鄭重道,聖子多次出手相助,紫夜都記在心裏。無論是冰甲雪猊獸那次,還是他站出來助紫夜救人。


    “是嗎,那可有補償?”聖子去看他。


    “你要我的眼睛?”紫夜話一出口,立馬就想抽自己一嘴巴子,人家要是稀罕你那破眼珠子,還兩次三番幫你做什麽?


    “自然不是,上次我母親說讓你嫁給我的建議,我現在覺得不錯,你要是真想給我什麽報酬,那就以身相許吧!”聖子悠悠道。


    紫夜額頭垂下一滴冷汗,沉默不語。


    聖子哈哈大笑,隨即換了個口吻說道,“小師妹,你還是那樣,和你開個玩笑你都聽不出來嗎?”


    紫夜猛地抬頭——那熟悉的聲音,還有說話的口吻,不正是商殷良麽!


    聖子抬手,緩緩摘下臉上的麵具,銀色的麵具下,一張俊秀的臉出現在紫夜麵前。


    少年麵容清俊,雙眸狹長似狐,神色間似有戲虐之色,活脫脫一個狡猾的小狐狸。


    隻不過此間少年再也不是她曾經熟悉的那個狡黠如狐的少年,而是一個曆經家破人亡的成熟男人。


    “二師兄!”紫夜激動上前握住他的衣袖,幾乎是習慣使然,“怎會是你!”


    上次在南葉帝都,紫夜發現所謂的商殷良並不是商殷良,心中便十分懷疑,如果在珈藍學院和他念書的並不是真正的商殷良,那那個“商殷良”又是誰?


    紫夜曾經想過無數種可能,卻沒想到他竟然便是聖殿聖子!怪不得紫夜和他在一起時,會覺得他身上的氣息那麽熟悉!


    “二師兄,既然如此,你為什麽一直掩藏你的身份。”


    聖子苦笑道,“因為我怕你知道是我後,會更加恨我。尤其是知道你是牧雲一族的人後,我更不敢和你相認。”


    紫夜很快明白了。


    伏千沙當年為了珈藍神印,和魔族聯手,幾乎毀掉牧雲城,聖子是擔心紫夜會記恨他,與其如此,倒還不如保持自己在她心裏的印象,在她心裏,自己永遠是那個無憂無慮、偶爾喜歡捉弄人的二師兄。


    “二師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放下了,你也放下吧!”紫夜道。


    “你不記恨我?”


    “我若記恨你,又怎會站在這裏和你說話?”紫夜臉上綻放著明媚的笑容,看得聖子也不自覺地流露出一絲笑來。


    兩人靜靜地看了一會風景,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一會扯到師父喝酒的身上,一會兒又扯到元淩的病…


    過了一會兒,紫夜想起他身上那個不過百年的詛咒上。


    “那個詛咒,到底是怎麽迴事?”紫夜道。


    “這個詛咒是我們一族自掌管聖殿以來便有的,但凡我們一族,絕對不會有人活過百年。”


    “可是…”紫夜有點疑惑,伏千沙兩百年前為了奪取珈藍神印給他父親治病,可惜沒找到神印,於是終究也沒逃過詛咒,在百歲的時候去世了。


    現在算來,二師兄怎麽也該兩百歲了啊!


    看出了紫夜的疑惑,聖子笑著解釋道,“後來我母親去找長生門的藥王,那時藥王還未升入化神境,是長生門的門主,他將我的身體連同命數一同封印了百年之久,直到百年前,藥王升入化神境,那道封印在我身體上的咒印才得以解除,因為連命數也一同封印了,所以詛咒的百年期限也才從咒印解除的那刻開始。”


    “那…”紫夜欲言又止,她本想說有沒有可能重新封印他的身體,待找到解除之法時再解除封印,可是轉念一想,現在伏千沙一死,整個聖殿的重擔都落在他身上,聖樹被毀,魔族隨時都可能進犯,若是叫他躺著不動,那絕對不可能。


    紫夜隻能轉念去想別的辦法。


    她忽然想到,這詛咒既然是人種的,隻要找到那下詛咒的人,讓她解除咒印就可以了?


    紫夜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聖子臉上並無波瀾。


    “不可能,對我們種下此等詛咒的人根本不可能找到她。”


    “為什麽?”


    但凡在六界中,怎麽可能找不到?


    “因為她不在六界之中,在而是在極惡之地。”


    紫夜隨即明白他為什麽不抱希望了。


    極惡之地,關押著六界中罪惡深重的人!而且有專門的人看守那個地方,外麵的人進不去,裏麵的人出不來。


    如此算來,便隻有另一個方法了。


    “我的眼睛真能幫你進入化神境嗎?”紫夜問道。


    紫夜這麽一說,聖子臉上表情微怔,隨即揉著紫夜的腦袋說道,“做師兄的,怎麽能為了活命要師妹的眼睛?”


    “不過一隻眼睛,換你活著,不是挺好的嗎?”紫夜振振有詞地說道。


    聖子知她此言是發自內心的,她總是那樣,願意為身邊的人付出一切,隻是他又怎舍得讓她拿出眼睛救自己的性命?


    “瞎說什麽?你以為眼睛是什麽?禮物嗎?想送就送?”


    猝不及防,一道低沉的嗓音吼來,嚇得紫夜差點站不住腳跟。


    這中氣十足的嗓音、說話的語氣,不正是自家那老頭子嗎?


    紫夜一轉身就瞧見牧雲鐸滿麵陰沉地走過來,身後跟著雲影。


    他聽說這邊聖樹被毀,立馬過來這邊,剛來到這裏,就聽到紫夜要挖自己的眼睛給聖子。


    當年聖子的母親就是為了這珈藍神印,鬧得牧雲城上下雞犬不寧,家破人亡,牧雲鐸現在對整個天啟聖殿是討厭透頂了,現在寶貝孫女還要把眼睛給什麽聖殿聖子?他絕對不會讓這種事發生!


    “牧雲前輩!”聖子彎腰,畢恭畢敬地說道。


    現在聖子為聖殿教主,按道理來說,地位和牧雲鐸差不多,聖子放下身段,對他行如此大理,可謂是恭敬之至了。


    可牧雲鐸並不領情,心裏仍然記恨聖子母親伏千沙當年勾結魔族,在牧雲城投放魔疫那檔子事,所以一張臉還是黑的像包公一樣。


    紫夜見牧雲鐸不給聖子好臉色看,她索性也不搭理他,也不喚他,反而別過頭去和雲影說話。


    “雲影,你也來了?”


    “嗯”


    “雲影什麽?他是你哥哥!沒大沒小的!”牧雲鐸道,這死丫頭,剛才口口聲聲說要把眼睛給別人,把他氣了個半死。聽說她受了重傷,他拖著這身老骨頭,千裏迢迢地從牧雲趕過來,這丫頭倒好,連一句爺爺都不叫!


    “牧雲前輩,現下聖樹被毀,人魔封印消失,魔族隨時都可進犯,當下之急,還是趕緊修補封印,否則人族即將遭受大禍。”聖子說得很是誠懇。


    牧雲鐸此次前來,正是為了這事。


    “長生門和青雲宗可請他們了?”牧雲鐸道。當下正如聖子所說,人魔之間封印才是大事,牧雲鐸也並非無理取鬧之人。


    “已經請了,料這幾日墨門主和夜宗主快到了。”


    “墨希白還好,姓夜那老東西來了也沒什麽屁用!”


    牧雲鐸對夜闌天本無好感,又聽聞夜闌天曾經為難過紫夜,因此更不待見他。


    聖子不與置否,畢竟他現在為聖殿之主,要以大局著想。


    “人魔封印已毀,我已經通知神界了,那鴻蒙之族那邊要不要也去通報一下?”


    牧雲一族本就是神族派遣來人族,幫著維護人族的安寧,牧雲鐸這樣的老前輩在這件事上才更有話語權。


    “自然是要去請的。”牧雲鐸歎了一口氣道。


    人魔深淵被毀,這可是大事,一旦魔族進犯,六界中這幾萬年來保持的和平局麵便會再次被打破,屆時還會發生什麽,誰也不清楚。


    再加上百年前,妖王在人族的領土上死亡,讓人界和妖界無形中結下了梁子。


    如果妖族這時再向人族發起襲擊,人族可真是到了前後兩難的局麵了。


    如今隻有請鴻蒙一族的人出來調解了。


    “請誰去?”


    “我去吧!”在在這時一直沉默的雲影道。


    鴻蒙一族這數十萬年來一直在極惡之地一帶活動,而且聽聞現在極惡之地便是由鴻蒙一族的人在掌管。


    雲影想去的原因很簡單,他的父親當年因為殺了天啟聖殿一位進入化神境的強者,所以被送往極惡之地,至今音訊全無。


    紫夜的父親當年便是去極惡之地尋找他,之後便一直沒迴來。


    “我也去!”紫夜舉手。


    很明顯,當年紫夜的父親便是在極惡之地遇到母親,這才有了她。


    極惡之地,那裏很有可能就是母親的家鄉。


    “不行!”牧雲鐸一口迴絕,“極惡之地何其兇險!你一個一重靈聖,去那個險惡之地幹什麽?迴去給我收拾行李,晚上給我滾迴牧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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