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禁儒望著兩個人離開的背影,氣到吐血,連張嘴罵上一句的心情都沒有了。


    現在,擺在他麵前的路隻有兩條:要麽出城去,做強盜、做乞丐,狗一樣的活下去;要麽——死。


    司馬禁儒在這一刻反倒冷靜了下來。


    思索了很久之後,他爬起來,從後麵的府門出去。


    曹魏官員的府邸和蜀漢官員的府邸分布不一樣,居住的比較分散,有一些平時比較低調的官員甚至棲身在市井,若不是偶爾上朝會穿起官服的話,估計很少會有人知道裏麵住著人的身份。


    官拜太常丞的許芝的府邸就在一處不起眼的小地方。


    太常丞的官職屬於中下等,雖然在地方上還算有一點權利,但是在這高官林立的京城,他的這點權利根本算不得什麽。


    雖然也會跟隨百官上朝麵聖,但是由於品級的關係,一直是站在最下麵的台階上,即便有本章上奏,也要轉交其他官員,所以,幾年下來,估計皇帝都不曾看清過他的麵孔。


    也是因為如此,許芝曾經挖空心思地想要再上一級或幾級台階,極力討好一些朝廷重要官員,這裏麵最值得討好的自然是司馬氏一家。除去身份過高的司馬昭以外,也隻有司馬炎和司馬禁儒可以要他能夠見上一麵。但是,司馬炎可不會因為一點蠅頭小利而丟掉繼承晉王爵位的機會,所以,屢次拒絕了許芝的禮物。司馬禁儒則不同,在臨出征前,許芝終於找到機會,給他送去了那滿滿一盒子的金珠子。


    許芝原以為司馬禁儒很快會跟隨鄧艾凱旋歸來,屆時,一定會在司馬昭跟前說上幾句自己的好話,可誰知,這家夥迴來後不久,便被司馬昭掃地出門,還連累的魯雍一家被斬,現在更是被貶為庶民,要趕出京去。


    這樣的喪家犬、喪門星,許芝自然要躲得遠一點。


    然而,今天,司馬禁儒居然找上門來。


    得到家人通稟的時候,許芝正在一個小妾的房中用餐,一雙筷子從指間脫落。


    “此人已成階下之囚,速速驅之。”許芝大叫道。


    家人答應著離開了。


    沒過多久,那家人卻又轉了迴來。


    “大人,那廝不肯走,還說若要繼續驅趕,就要撞死在府門前。小人等害怕出事,隻好迴來請大人定奪。”


    許芝又氣又恨,對著家人的臉甩過去一巴掌。


    “廢物,你等隻管驅之,出了事,由本大人負責。”


    有了這樣的吩咐,家人不再說什麽,揉著被打得火辣辣的臉頰跑出門來,卻被那小妾叫住了。


    “大人不可逼他過甚,以防他果真做出瘋傻之事。”小妾說道。


    “此人不祥,若是要他進來,恐怕我等也會如魯雍一樣的下場了。”許芝擦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說道。


    “可他必定是晉王千歲的親子,若是果然死在府門前,對大人也絕不是什麽好事情。”小妾說道。


    許芝急得在屋子裏團團轉。


    “大人切莫如此著急,妾身倒是有一個主意。”小妾的眼珠一轉,說道,“妾身聞聽此人是因為與司馬炎爭奪晉王爵位而被司馬昭責怪,想必司馬炎一定已經對其恨之入骨,大人若能將此人讓進屋來,隨後使人綁之送與司馬炎,這未來的晉王千歲豈不是要對大人另眼相待了。”


    許芝的雙手一拍。


    “夫人妙計。”說著,一把摟過小妾就在其臉上狠狠親了一口。


    小妾笑著推開他。


    姬陵城侯府:


    書房裏,司馬炎正在看書,一名家人走進來。


    “小人剛剛去探聽過,據郭太醫等人說,大王千歲恐怕熬不過兩三天了,侯爺要不要再去探視一下。”


    司馬炎把手裏的竹簡放到桌子上,沒有理會家人的話,卻忽然問道,“郝弈大人今天可曾來過?”


    家人一怔,看著司馬炎,說道,“侯爺是否是這幾日太累,連郝弈大人被您派去巡視地方上的事務都忘記了?不過,按照時間計算,這幾日應該也該迴來了。”


    司馬炎似乎恍然大悟。


    “你不說,本侯倒還真是忘記了。好了,你先下去吧。”


    “是。”家人退出。


    司馬炎站起來,在屋子裏走了幾步。


    他把郝弈派出去巡視各地方上的事務,其實隻是一種很冠冕堂皇的借口,實則是要他在附近的幾個州郡探查一下對自己繼任晉王的反應,如有不服者,或因此而叛亂者,也好立刻調兵鎮壓,免得生出大亂子來。


    派出郝弈還有另外一個目的,那就是要他征調各郡軍馬、籌備軍需,自己成為晉王之後,司馬炎決定要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繼續西征,他可不想容忍劉永這樣安安穩穩的在那裏繼續做他的皇帝。


    “此仇必報。”司馬炎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正在這時候,家人再次跑進來,告知他許芝押解著司馬禁儒求見。


    “這廝居然沒走?”司馬炎一驚,“怎會落到了許芝的手裏?”


    “想必是逸城侯爺有事去求許芝大人,而許芝大人擔心被侯爺知道,這才……”家人自作聰明的說道。


    司馬炎一擺手,想了想說道,“你等先將司馬禁儒那廝軟禁起來,不可使過多人知道,然後,帶許芝來這裏相見。”


    “是。”


    沒多久,一臉喜色的許芝在家人的陪同下走進了司馬炎的書房。


    “下官恭賀侯爺來遲,還請侯爺恕罪。”


    司馬炎隻是一笑。


    “許大人客套了,本侯自知天生愚鈍,難以如父王一般為國事操勞,隻是父王不允,眾大人抬愛,故此勉強受之,若日後倘有更加賢德之人,本侯必讓之。”


    “侯爺過謙了,遍觀我朝中人等,能及侯爺萬一者恐無幾人,隻待屆時侯爺接過晉王印信,天下盡歡,智能之士皆來祝賀,我等身為朝廷官員,亦覺顏麵增色。”許芝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司馬炎的臉色,見他麵無表情,不知道是高興還是反感,索性也不在避諱,壓低聲音:“依下官之見,侯爺索性在接受晉王印信的時候,一並連陛下的玉璽也一同接了,才算得上是上合天意下順民心之舉。”


    許芝不愧是一心想要向上爬的人,一張嘴就說到了司馬炎的心裏去。


    司馬炎的表情略略一變。


    “許大人這是何意,難不成是想要本侯學那前朝董卓、意圖篡逆不成?”


    這句話雖然說得不重,卻把許芝嚇得不輕,慌忙躬身道,“下、下官絕無此意,侯爺當世奇才,豈可與董卓等奸佞相提並論?”


    司馬炎哼了一聲,看著許芝的一張臉,好氣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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