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長不可放肆,陛下近日雖有些一反常態,但卻不失為大丈夫,亦是我蜀中眾人之大幸。兄長莫非隻願其毫無建樹,甚至丟失我蜀漢江山才是我家陛所為?”張皇後笑過之後,正色道。


    張紹敲了敲自己的腦袋。


    “妹子所言有理,倒是小兄多慮了,隻是群臣多有議論。”


    “眾人不解陛下之變,倒也不難理解。”張皇後若有所思,“隻是我等不可胡亂參與其中,小妹心中自有分寸。”


    張紹釋然。


    “既是這樣,小兄就此告辭。”張紹說著,扭頭就走。


    張皇後看著他的背影,笑而不語。


    “奴婢恭送國舅爺。”端兒叫了一聲。


    “免了。”張紹說著,已經大步出去。


    端兒終於忍耐不住笑了起來。


    “久聞國舅爺性格頗似當年的國丈,身在府中的時候尚且沒有留意,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連坐下來與娘娘千歲敘敘家常的機會都不肯留。”


    “家兄性格直爽,遇事不懂得周旋,這樣的性子日後隻怕受人利用。端兒妹妹,你明日迴府,若有可能,接我家嫂夫人進宮一敘。”


    “明日是娘娘千歲給太後問安的日子,奴婢要陪娘娘同往,待歸來之後便去。”端兒迴答。


    經端兒提醒,張皇後才想起明天確實是自己入慈寧宮請安的日子。


    由於這後宮妃嬪眾多,每天去給吳太後請安難免磕磕碰碰,這對於吳太後來說已經成為了一種精神負擔,為此,不知道是誰給吳太後出的主意,按照妃嬪等級,每天隻允許兩人前去。張皇後作為後宮之主,自然例外,破例可以一個人前往。


    第二天也是劉永大朝的日子。


    由於有了昨天鄧懿等人的教訓,眾人不敢再造次,幾乎眾口一詞,將劉永捧到了天上。為此,劉永心裏頗煩。


    早朝草草收場。


    他現在所想的是,齊舫盡快征集到足夠的軍需,自己可以趕在敵軍複來之前主動出擊,收複失地。


    為了能夠盡量延遲曹魏人馬複迴的時間,劉永決定再次利用林玉娘。


    “此信交黃門令陳季盡快送去曹魏大營,親手交給司馬禁儒。”劉永將已經捆好的一遝竹簡交給值班宦官。


    “陛下是說要陳季大人親自送去,而不是要齊舫將軍派人前往?”宦官似乎沒有聽清。


    劉永並不做解釋。


    宦官離開。


    宦官卻沒有找到陳季,據說他跟隨吳太後出宮去了。


    這樣的事情很少見。


    吳太後的兄長是蜀中重臣——吳懿。


    先帝劉備在世時,吳懿也曾是威震一方的中護軍統領,隻是如今早已不在,家中隻留下一子,卻又天生呆傻,時常靠吳太後接濟。


    宦官猜測吳太後出宮是去看望侄兒,不敢耽擱,飛馬出宮去吳府。


    而此時,張皇後已經帶著端兒和兩名貼身宦官來到了慈寧宮的宮門口。


    “皇後娘娘來給太後娘娘請安,煩請前去通報。”端兒對守在門前的一名宮女吩咐道。


    宮女明知吳太後不在,卻也不敢如實相告,慌忙答應著跑進去找翎兒。


    翎兒正在因為一名宮女不小心弄濕了吳太後的鳳榻而大發雷霆,揪住宮女的頭發大罵,聽到張皇後來請安,也隻是一揮手。


    “太後不在,要她改日再來。”


    宮女退後幾步,卻不走。


    “奴婢不敢如實迴複,還請翎兒姐姐前去為好。”


    翎兒怒了。


    “狗奴才,這般小事也要勞動我親往嗎?”說著將手裏的宮女一推。


    宮女雙手抱頭一個踉蹌,後背撞在了牆壁上,不停地抹著淚。


    翎兒平時被吳太後信寵得慣了,曆來在宮裏飛揚跋扈,宮女們哪一個敢得罪她。


    “怎麽這許多時候不見動靜?”端兒有些不不耐煩,探著頭向院子裏望了一眼,卻被張皇後叫住了。


    “端兒不可造次!”


    端兒縮迴頭來。


    “奴婢覺得最近幾日太後娘娘似乎對娘娘千歲頗有不滿,不知道娘娘千歲哪裏不襯其意。”


    “不可胡言。”張皇後一驚,製止道。


    翎兒走了出來,遠遠地對著張皇後略略彎了一下腰。


    “太後不在,娘娘千歲請迴,待太後歸來,奴婢告知便是。”說著不等張皇後開口,扭頭便要離開。


    “大膽!”端兒見翎兒如此輕慢張皇後,一時間急了,不顧張皇後阻攔,叫道,“皇後娘娘在此,不過來見禮也就算了,態度如此傲慢,難道陛下親至,你也是這個樣子嗎?”


    翎兒怔了怔。


    由於有吳太後撐腰,她曆來不把後宮妃嬪放在眼裏,尤其是幫助吳太後用劉永頂替了劉禪之後,她甚至覺得連吳太後和劉永也已經被攥在了自己的手心裏。區區一個皇後,又何在話下?


    不過,聽到端兒這樣說,也還是勉強停住腳步。


    “奴婢給娘娘千歲請安,還請娘娘千歲暫且迴宮,待太後歸來再來。”


    端兒餘怒未消,一張小臉氣得通紅,低聲罵了一句:“什麽東西!”


    張皇後看著翎兒,忽然心下一動。


    “既然我家母後不在,本宮就索性在此等候片刻。方才走的急了些,現在口渴得很,還請翎兒親手為本宮備下一壺清茶。”


    翎兒沒想到張皇後要留下來,一時間顯得有些手足無措。


    端兒抓住機會。


    “聽到了嗎,煩請前麵帶路,速備上等好茶,服侍我家皇後娘娘。”


    翎兒咽了一口唾沫,無奈點頭。


    慈寧宮的其他宮女生怕會被翎兒叫去,紛紛躲開。


    端兒不明白張皇後用意,不過,她早就對翎兒在後宮裏的所作所為不滿,今日正好借機整治她一下。


    片刻之後,翎兒端著一壺清茶走進了張皇後所在的大廳。


    張皇後一動不動,卻在翎兒放下茶壺的瞬間忽然站起,用力揮了一下手臂。寬大的袍袖從茶壺的上方掠過,隻是輕輕一代,那茶壺便被打翻了,灼熱的水花飛濺而起,打濕了張皇後的袍襟。


    端兒大驚,飛跑過來,幫張皇後抖落掉殘留的水漬。


    “怎如此不小心?”


    翎兒也是一驚,未待做出反應,張皇後已經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大膽奴才,敢是因為本宮在此稍事休息,你心存不滿,存心要報複本宮嗎?”


    “奴、奴婢不敢。”翎兒這時候才有些慌了。


    張皇後冷笑。


    “你是太後身邊的人,恐怕日常連陛下也不曾放在眼裏吧,還有何可不敢的?”張皇後一改往日溫婉良善的稟性,嘲弄道,忽然秀麵一峻,吩咐站在台階下的兩個宦官道,“拖下去,先掌嘴五十,不可容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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