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橋上,他與司淵渟遙遙對視,然後因為楚嶽磊派人來找他,他沒有過去跟司淵渟說什麽話就離開了。


    再見已是三年之後,他建立了邊疆防線,受楚嶽磊詔令迴京。不久,他交出了包括兵權在內的所有實權。


    而司淵渟,已然勢傾朝廷內外。


    第7章 繁華盛世


    楚嶽峙是被司淵渟抱出來的。


    堂堂八尺大將軍,何曾像女子一樣柔弱的讓人橫抱在懷。


    然而司淵渟就是這麽做了。


    他給楚嶽峙上的藥裏有安眠的成分,上完藥沒多久,被折騰得身心疲倦的楚嶽峙就不自覺地在他懷裏睡了過去,他給楚嶽峙穿上衣袍時人都沒醒過來。


    楚嶽峙被司淵渟抱出來的畫麵讓周楫像根木頭似的杵在了原地,臉上閃過見鬼一樣的神情。


    在周楫的觀念裏,司淵渟這樣身材的太監已是極為罕見,更遑論這般恍若抱小孩般穩當地抱著他敬若戰神的王爺,而王爺竟那樣安靜地睡在司淵渟懷裏,若非親眼所見,他必不會相信這是真事。


    司淵渟隻瞟了周楫一眼便知其心中在想什麽,他並未理會周楫,抱著楚嶽峙往後門去,到了門口下人替他們開門,他抱著楚嶽峙走出去了,周楫才跟上。


    官轎還停在門口,下人都是調教過的,無需司淵渟開口,已手腳利落地去拉起轎簾。


    司淵渟將楚嶽峙放進官轎裏的動作很輕,像是怕會將人驚醒,將楚嶽峙在轎裏安置好,司淵渟才半側過身向身後的周楫伸出手。


    周楫是對上司淵渟不耐的眼神時才反應過來,將手上楚嶽峙的披風遞了過去。


    司淵渟小心地把披風蓋到楚嶽峙身上,又盯著楚嶽峙明顯不太安穩的睡顏看了一小會兒,才出來讓人將轎簾放下。


    “起轎,走得穩些,若是把安親王晃醒,各領五十杖罰去。”司淵渟聲音不高,在寂靜的夜裏便更顯陰柔。


    抬轎的下人們聽得司淵渟發話,更是打起十二分精神的小心起轎,可沒走幾步竟發現司淵渟也跟在轎邊與他們一道走,惶恐幾乎都寫在了那幾張汗津的臉上。


    周楫也是再度被司淵渟驚到,然這次他並未表現出來,隻默默跟在落後司淵渟一個身位的位置。


    司淵渟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他知道自己跟著轎子走讓下人們都提心吊膽,但他並不想去管,他不過是想陪著轎裏的人再走一段罷了。


    因怕顛著轎裏的安親王,也因司淵渟跟在一旁,下人們抬著轎子以比平常更慢的速度徐徐而行。


    行至路口,司淵渟停下腳步,下人們也跟著停下,卻見他擺擺手示意他們繼續前行。


    官轎就這樣被下人們抬著走入了更深遠的濃重夜色中,始終跟隨在側的周楫,在走過第二個路口拐彎前迴頭一瞥。


    司淵渟仍在路口站著,一身暗色的常服令他似乎完全地融入了黑夜中,他長身負手而立,就那樣遠遠地看著他們離開。


    直到再也看不到轎子後,司淵渟才轉身獨自往迴走。


    夜裏霧色深重,就連月亮也隱蔽在重重烏雲之後,他走在路上,前方一片漆黑,這些年他早已習慣,與那仿佛要吞噬一切的黑暗為伍。


    他三十多年的人生裏,曾經陪過不同的人走過短暫的一段路。


    也有那麽一段路,是他在淪為太監後,仍無數次在夢裏見到卻再也未有走過的。


    這麽多年,他已經忘了,十四歲以前的自己是怎樣,隻記得十四歲之後,他是怎樣從陰曹地府裏爬出來,帶著滿身血汙,害了很多人,也殺了很多人,最終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上。


    楚嶽峙不知道,他其實早已大仇得報,之所以尚在人世間拖著殘軀不人不鬼地苟延殘喘,不過是為了能再多走一段路,一段他十四歲遭逢巨變前夕曾許諾過本應成就繁華盛世的路。


    他這一生,所擁有過的美好都如他陪旁人所走過的那些路一般,短暫如煙火。他很清楚自己的結局將會是什麽,也很清楚,當那天來臨時,他終究會獨自上路。


    官轎到了安親王府,楚嶽峙也沒有醒來,落轎後周楫在官轎上敲了五下,第一下過後停頓少許,接著三下急敲,再停頓少許才敲最後一下。


    那是楚嶽峙在邊疆時親自定下的暗號,周楫剛敲完,他便在轎中醒來。


    發現自己身上蓋著披風衣著妥帖正坐在轎裏時,楚嶽峙恍了下神,一時沒能反應過來自己是何時睡過去的。他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司淵渟抱著他將手覆到他眼上,似乎還在他耳邊輕聲說了句話。


    轎簾被周楫掀開,楚嶽峙動了一下,隨即感受到還留在自己身體裏的玉石,臉色微變,但馬上他便將麵上的那絲波瀾掩了下去。


    躬身從轎裏出來,卻奇異的沒有感覺到身體有任何痛楚,楚嶽峙也說不上是覺得哪裏奇怪,隻將披風又扔給了周楫,便大步往門口走去。


    守在後門的是東廠那邊派來的侍衛,見到楚嶽峙迴來,便也恭敬地打開了大門將楚嶽峙迎進去。


    周楫拿著楚嶽峙的披風緊隨其後,一入府便去替楚嶽峙打點其他。


    楚嶽峙照舊是徑直去浴房,府裏的家奴都知道楚嶽峙深夜迴府去浴房,是不讓人近身服侍的,因此待楚嶽峙進了浴房便關好門,安靜如石像般守在門外。


    浴房裏已經備好了熱水,是楚嶽峙離府前吩咐下,醜時過後便可備下熱水等他迴來。


    褪下衣袍將體內玉石取出跨入浴池,楚嶽峙將自己整個浸泡在熱水中,禁不住發出一聲歎謂。他之前以身體不適為由告假,其實算不得是欺君,他是當真身上舊疾發作,以致連續兩日都隻能在床榻上歇著。


    他在邊疆征戰的那些年,受過的傷不計其數,留下疤的皮外傷尚算是輕的,他內裏的底子耗損才是真的大。


    邊疆之地,入了冬落雪過後其冷無比,北疆更是千裏冰封,便是在營帳裏燒炭取暖也依舊讓人冷得發抖。而他曾有好幾次為了伏擊偷襲敵軍,帶著先鋒軍隊在初冬時淌過尚未完全結冰的冬日河川,莫說是關節處,便連五髒六腑都受了寒氣入侵。他自交出兵權後,也確實一直將養著,可他當初仗著自己年輕,多次受凍甚至是受傷後依舊堅持帶病帶傷上陣,當時隻道傷好便是無事,這幾年才知道,那是自己天真了,身體實際早已耗損過度,他平日裏練劍都能感受到自己的勁道和動作都不如從前,更遑論時不時發作的關節痛以及氣虛血弱。


    楚嶽磊讓司淵渟監視著他,他連舊疾發作時也不敢請太醫,隻能兀自在屋內歇息強忍。已經被如此忌諱了,若是讓楚嶽磊知道他身體舊疾之多,令太醫來為他醫治時在藥裏動手腳,他隻怕是防不勝防,哪天就被慢性毒藥要了性命去也未可知。


    馬上就要入冬,他身體裏的舊疾也就發作得更頻繁,他這幾日都不得不泡藥浴緩解。藥浴裏的藥材,還是周楫暗中出府替他去醫館裏買的。


    今夜司淵渟派人來接他去督公府時,他已經做好了迴來會惹得舊疾發作的準備,隻是沒想到最後自己竟會在司淵渟懷裏睡過去,而司淵渟竟也沒弄醒他,也不知到底是打得什麽算盤。


    在浴池裏泡到熱水的溫度都要散了,楚嶽峙才從浴池裏出來。


    看到那入浴前被取出來的玉石,楚嶽峙猶豫掙紮許久,到底是怕被司淵渟發現自己沒用,到時又不知要用什麽花樣來折辱他,即便是感到恥辱,楚嶽峙還是把那玉石放入體內。


    自己給自己放置玉石,是極為突破他心理防線的事,可如今更過分的事司淵渟都對他做過,這點事他咬咬牙也就忍下了。


    他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才能奪得帝位,更不知道自己要在司淵渟那兒承歡多久,其實說承歡也是不對的,因為每一次司淵渟都隻是在玩弄他的身體罷了,從未有一次在他麵前脫下過身上的衣袍。


    楚嶽峙並不覺得自己有多崇高的理想,盡管他的確看不慣楚嶽磊這些年的所作所為,尤其是近這兩年間,楚嶽磊將助他篡位對他忠心的幾名大臣都殺了,又對武將表現得極為輕視,他雖已不再統軍,卻也知道如今軍中對楚嶽磊不滿的將士極多,不過是敢怒不敢言罷了。換而言之,楚嶽磊已不是重文輕武的治國,而是文武兩輕,且不談商稅加重以致不少民商都苦於上繳重稅而將經營預算大幅縮減,還頒布了不少禁令,禁民間開辦未經批準的私塾,又禁民間私自印發話本與文人筆記,前陣子甚至連儒道兩學都禁了不少前人古籍。


    誠然,當年他請旨入軍營,之後帶兵前往邊疆開始數年征戰時,的確是為了守衛大蘅國,確保大蘅國邊境子民不再受外族不斷在邊疆引發禍亂之苦,更要讓外族不敢再自恃兵力強盛便不將大蘅國放在眼中,甚至派外使來覲見也一副趾高氣昂之態。


    但終歸,他如今是為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會最終決定要篡位。


    他也想做個賢王,讓百姓能安居樂業,可是他自認不是做帝王之才,所以從來都隻想著要做輔佐君王之人。助楚嶽磊篡位時,他便想待他在邊疆築成堅不可摧的防線,迴京定要好好輔佐楚嶽磊治國。何曾想,如今竟會演變成這般局麵。他甚至還未能去想,篡位成功後該怎麽辦,也不知有誰能輔佐他左右。


    三十一年,他從來隻把自己當臣子,從未想過要稱帝。


    他也不敢去想,若是篡位失敗會如何,就像他領兵打仗時,雖會做好兩手準備,卻絕不會讓自己去想,若是吃了敗仗該如何。因為,不論是過去的戰場還是他如今這個沒有硝煙的戰場,都容不得他打敗仗。


    這不是他一個人的成敗,而是無數人的性命。


    他可以豁出一切,隻為打一場漂亮的勝仗。


    將濕發隨意撥到身後,換好寢衣,楚嶽峙披上外袍,從浴房裏出去,看到守在門口的家奴與周楫,楚嶽峙腳步一頓,對周楫交待道:“明日開始,召些賣藝不賣身的藝妓到府中,本王要在府中設私宴自娛。”


    第8章 矯若遊龍


    安親王被軟禁,東廠接手禮部尚書之子方知禮一案,一夜之間便傳遍了京城。百姓們都開始議論紛紛,猜測安親王與此案有何關係。


    之後幾日,當夜曾與安親王一同去雲霓坊的那些紈絝子弟都被“請”到了東廠喝茶。


    此案因由司淵渟全權主審,據說好幾位紈絝子弟都被其所散發出的威壓嚇得是屁滾尿流,具體招了些什麽,他們普通老百姓也不知,隻有人看到有好幾位紈絝子弟最後都是麵無人色,渾身哆嗦著被人抬出東廠送出各自的府上。


    案子調查了好幾日,前前後後“請”了不少人到東廠,雖無直接的認證物證可以證明安親王與方知禮之死有關,可東廠似乎並不認可安親王的無辜,不斷發散人手去追查當晚所有曾在雲霓坊內以及附近見過安親王與方知禮的人,並反複對他們進行問話。


    而安親王,本以為他會老老實實幽禁府中,卻不想他竟又招了不少藝妓到府中,每夜都能聽到曲樂歌舞之聲從安親王府中傳出,仿佛根本毫不在意被聖上下旨軟禁一事。


    對於安親王,無論是普通百姓還是書生們,甚至是商人們,都感到既惋惜又失望。安親王領兵征戰邊疆數年,不僅解了一方百姓之苦,為大蘅國樹立了威信,最後還為邊疆築起牢不可破的防線,令那些外族再難尋到可趁之機,更不敢再看不起大蘅國的百姓,本是為人稱道的大將軍,他們都盼望著,安親王迴京後會繼續輔助當今聖上,令大蘅國更上一層樓。


    豈料,安親王竟會在迴京後不久就交出了實權,開始做個日漸沉迷歌舞美色,與城中紈絝子弟們淪為一丘之貉的閑散王爺。可以說,當初眾人對安親王的讚譽與期待有多大,這三年間對安親王就有多失望,坊間還有說書人借改編過的故事含沙射影地斥責安親王墮落,表達怒其不爭、恨其不為之情。


    因東廠的大肆查辦,弄得不少百姓都產生了相當程度的抗拒與恐慌,還有不少人對安親王在這樣的情況下仍夜夜笙歌的肆意妄為感到不滿,紛紛怒斥安親王根本沒有將百姓們放在心上。


    這些情況也都被司淵渟一一稟報給楚嶽磊,在得知楚嶽峙已然再也無法靠戰功維持住名望時,楚嶽磊可說是極為愉悅,更吩咐司淵渟加緊辦案,務必要令此案“水落石出”。


    自古以來,君王都忌諱功高蓋主,楚嶽峙的赫赫戰功一直都是壓在楚嶽磊心頭上的一座大山,如今聽聞楚嶽峙漸失民心,楚嶽磊可謂是倍感痛快,也對除掉楚嶽峙更多幾分把握。


    畢竟,除掉一個已不受百姓崇拜的閑散王爺,遠比除掉一個有勇有謀為大蘅國打下疆土的親王戰將,要輕易許多,更不會在後世因此而飽受詬病。


    入夜後的安親王府,一如之前幾夜,私宴笙歌,絲竹聲中既有婉轉歌聲縈繞耳間,又有曼妙佳人手足起舞於月下助興。


    楚嶽峙斜倚在臥榻上,一旁的家奴剛替他滿上一杯玉露瓊漿被他一飲而盡,興許是見其喝得多了,那家奴竟沒有第一時間再替他滿上,反而是低頭跪下,對楚嶽峙說道:“王爺,您今晚已經喝了很多了,再喝下去,怕是有損貴體。”


    區區一家奴竟敢幹涉高高在上的親王,若是按規矩直接拖去打死都不為過,然而楚嶽峙斜眼睨視跪下的家奴,嘖了一聲後把就被扔到了案上,道:“退下吧,也別在這裏礙本王的眼了。”


    “是,王爺。”家奴不能抬眸直視尊貴的親王,垂首躬身手腳麻利地把酒壺酒杯收進端盤中便退下。


    歪著頭,楚嶽峙用手支著額角,漫不經心地看著那將一雙粉色水袖舞得令人感覺眼花繚亂的舞妓,卻是半點興趣都沒有。


    周楫站在他身後,見時辰差不多了,便上前兩步,俯身在楚嶽峙耳畔低聲道:“王爺,是否該讓她們結束了?”


    楚嶽峙並不喜歡斜倚在臥榻軟墊上,這樣對常人來說也許舒適的姿態,對他這個依舊保留著行軍習慣,又身帶舊疾的前將軍而言,實則是一種折磨,這麽幾日下來,他是當真越躺越覺腰酸背痛,就連在浴房泡藥浴的時間都比之前要長上許多。


    可這做戲總要做全套,他隻能忍耐著,伸手往案上那果盤裏摘了顆葡萄放進嘴裏,嚼了幾嚼咽下,才道:“不急,讓她們且繼續獻藝吧,我這私宴,動靜越大越好。”


    “那王爺可要屬下去替您煮壺醒酒湯來?”周楫也是看著楚嶽峙今夜喝得有些多了,這才擔憂地擅自開口詢問。


    “從前在軍中與眾將士用大碗喝烈酒時,本王都不曾醉倒。如今這幾壺小酒,又算得了什麽?”楚嶽峙那晚在司淵渟那兒弄出來的傷早不礙事,他這幾日都在府中看這無趣的歌舞,偏還要做出一副沉醉之態,近來亦不能再練劍,白天便隻能強迫自己再多躺一兩個時辰,他雖心中盤算著許多事,也讓周楫暗中從指揮使住處的暗道離開去辦事,可他人到底是歇了太多,雖精神尚佳身體卻是有些懶了。


    “如今京城百姓,是越來越多對王爺感到不滿的了,若是再繼續下去,屬下隻怕即便案子了結,王爺的名聲也難以挽迴。”周楫近來一直留意著京城中的風向,流言蜚語不知聽了多少。


    這些言論雖不能對楚嶽峙造成實質的傷害,然名聲一旦受損,便不是輕易能恢複的,他隻怕這些以後會成為楚嶽峙的絆腳石。


    “不滿?你說得輕了吧。”楚嶽峙嗤笑一聲,卻是不太有所謂地說道:“百姓們要罵便讓他們罵去,哪怕有書生文人對本王筆誅墨伐,也無需壓下,本王反倒需要你讓人去火上澆油,讓本王的聲譽更差才好。”


    周楫卻仍有顧慮:“可是……”


    “沒有可是,本王這邊越是孤立無援,皇兄才越會放鬆警惕對本王掉以輕心,若是本王聲望再如從前那般,皇兄顧忌著自己的百年名聲,反倒不會對本王出手。”楚嶽峙了無笑意地勾唇,臉上的嘲諷也不知是嘲那龍座上的人還是嘲自身。


    他扶持上帝位的皇兄,這些年暗地裏處置了多少詬病其篡位的文人學士,且不談吏部史書如何記載當初的那場宮變,便是民間野史,楚嶽磊都容不得有人旁敲側擊地批判,前有秦始皇焚書坑儒,而今有楚嶽磊下密令,錦衣衛接旨後將那些頂著禁令繼續私著野史、話本與文人筆記者以及各處在茶樓等地說著隱晦曲折故事的說書人秘密處決。秦始皇一統天下,不懼後世批判,楚嶽磊則把這些事都埋在了尋常人察覺不到的黑暗中。


    錦衣衛雖是掌直駕侍衛與巡查緝捕,但自司淵渟兼任東廠督主後,錦衣衛便日漸式微,之前還受楚嶽磊倚重接受這樣的密令,可自他卸任大將軍交出兵權後,據他所知不少錦衣衛都被派去邊疆,暗中進行軍情收集以及策反等任務,而這還是司淵渟向楚嶽磊提議的。楚嶽磊雖是不信任他一手帶出來的數十萬將士,但也深知邊防的重要性,會聽司淵渟的進言也並不意外。


    邊疆那邊每隔半年便會傳迴密信,告知邊疆如今的狀況,楚嶽峙知道軍中將士仍是對他忠心耿耿,但這京城不一樣,京城中都是普通老百姓,更在楚嶽磊或者說是司淵渟的掌握中,楚嶽磊是這樣在意自己的身前身後名,又豈會在他仍得人望時對他出手?他能過這三年安生日子,也是因他尚有人望之故。而如今,他如此放肆,要的就是自己被百姓拋棄的局麵。


    背對著周楫,楚嶽峙的聲音幾乎要被絲竹聲與歌聲掩蓋過去:“蒼鷺營副將,可是迴來了?”


    “迴王爺,已經迴來了,身邊還多了個書生,屬下暫時未有與他會麵,隻收到他傳迴來的消息。”周楫道。


    “哦?他竟能與書生為友,倒是稀奇,本王記得從前他最是不喜與書生相處。”楚嶽峙到底是在臥榻上靠得不舒服,幹脆撩袍而起,不再與周楫多言,楚嶽峙端起一臉慵懶的笑意迎向那舞了許久的舞妓,一伸手便抓住了舞妓向他甩來的水袖,調笑道:“讓本王來與你一舞。”


    鮮少有人知道,楚嶽峙也會舞,是他那癡迷舞藝的母妃所教,可說是他幼時少數被母妃擁抱的時刻,他向來珍惜與母妃之間的相處,故而母妃要教他也認真學,即便後來不練也留了功底在,加上他習武常有舞劍,兩者多少有共通之處,如今他對舞藝雖算不上精通卻也隨性而至地配合著樂聲舞上一曲,隻是他的舞姿不若女子般婀娜多姿,卻是矯若遊龍,勁瘦的身形讓他即便是與舞妓共舞,都在行雲流水的動作中生出更多瀟灑凜冽的颯氣。


    月色之下,楚嶽峙藉著與舞妓共舞舒展自己酸痛僵硬的筋骨,他已經被禁錮了太久,那些無形中加諸在他身上的枷鎖,他定要都掙脫開去,像當年初次出征時的自己一般,一往無前,長劍斷了便用長槍,長槍也毀了便去搶敵人手中的武器,隻要他還活著,定會血戰至達成目的那一刻。


    第9章 軍令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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