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的話還未說出口,雲杉就被秦熠知扣住了後腦勺直接以吻封緘。


    秦熠知一手緊緊箍住她的腰,一手緊緊扣住她的後腦勺。


    熱烈而纏綿的一吻,讓兩人都動情的氣喘籲籲。


    秦熠知胸口劇烈的起伏著,把雲杉的臉頰直接貼上了他的胸前,下巴擱在雲杉的頭頂一下又一下的輕輕磨蹭,粗糲而厚實的大掌,指腹緩緩的摩挲著雲杉光潔的臉頰。


    噗通~


    噗通~


    雲杉聽著秦熠知強勁有力的心髒跳動聲,雙手緊緊抱住他緊實而有力的腰身。


    緩了好一會兒後。


    暗沉而嘶啞的聲音這才從頭頂傳來:「媳婦,我帶你去個地方。」


    雲杉在秦熠知的懷裏沉默了幾秒後,點點頭:「好。」


    等會兒……


    他的選擇會是什麽?


    他會選擇繼續委曲求全——隱忍退讓嗎?


    「來人。」秦熠知朝門外吩咐道。


    秦安守候在院門口,聽到主子屋內傳來吩咐聲,急忙穿過院子走到了臥室房門口:「主子,請問有何吩咐?」


    「提上燈籠,備好油紙傘,我和夫人等下要去書房。」


    「是。」


    秦安離開後。


    秦熠知翻身下床剛要穿衣服,餘光看到妻子哆嗦著身子也要揭開被子下床,急忙製止:「你在床上先躺一會兒,等我把你的衣褲烘烤熱乎後你再穿,免得著涼了。」


    聽著這話,雲杉心裏暖融融的,身子蜷縮在被窩裏,隻露出一個腦袋,黑漆漆水霧霧的眸子透著還未散盡的情穀欠,此時灼灼的望著秦熠知,滿心滿眼全都是他,秦熠知看得有些把持不住了,性感的喉結上下滾了滾,伸手捏了捏她挺翹的鼻尖:「小妖精……再這麽看著我,我可真就要……控製不住辦了你了。」


    雲杉被相公穀欠求不滿的憋屈眼神,逗得忍俊不禁一笑。


    自家相公把她放在心尖尖上一直嬌寵著,有時候她真的很害怕,害怕被相公這麽寵著寵著,就寵出了公主病。


    秦熠知深深吸了一口氣,壓下身體的那一股躁動,動作飛快的穿上衣物後,便坐在床沿拿起雲杉的棉衣棉褲放在烘籠兒上烘烤,烤熱乎後,拿慣了大刀的雙手,動作極其小心的把雲杉攙扶起來,小心翼翼且動作飛快的為她穿上衣服。


    此時此刻。


    雲杉就跟巨型大寶寶似的被秦熠知用心伺候著。


    衣服,褲子,手套,襪子,鞋子,帽子,全都給雲杉穿好後,聽著外麵唿嘯的寒風,想了想,又拿了一件皮草披肩為雲杉繫上,把雲杉包裹得隻剩下一張臉還露在外麵後,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提起地上的烘籠兒塞進雲杉披風下的雙手中:「夜裏寒涼,拿好。」


    雲杉幸福的傻笑著,提著烘籠兒,踮起腳尖親了一口他滿是胡茬的性感下巴:「我男人可真體貼。」


    秦熠知嘚瑟的一笑,一手攬住雲杉的腰朝他身前一勾,一手抬起她的下巴低頭重重的吻了上去,鬆開後,痞笑說道:「夫人,這個才叫吻,下次再這麽敷衍我,我可真就要讓你下不了床了。」


    「……」雲杉朝他翻了一抹白眼,下巴一抬,不甘示弱道:「來就來,誰怕誰?」


    秦熠知眸子一亮,激將道:「這可是你說的,真刀真槍開始幹的時候,你可別又在我耳旁一個勁兒的說著『不要了』這三個字。」


    雲杉臉刷一下就爆紅了,死鴨子嘴硬的強嘴挑釁道:「秦熠知,你信不信?隻要我想……一個勁兒說『不要了』這三個字的人,鐵定會是你?」


    秦熠知一臉的不信。


    雲杉勾唇不懷好意的邪邪一笑。


    嗬嗬~


    雖然她穿越後才吃到肉。


    但是……


    她前世可沒少看過各種類型的豬跑,什麽製服類,角色扮演類,女王類等等等,想要征服他,收拾他,誘惑他,簡直易如反掌。


    隻要有了理論作為引導,實踐起來肯定不會太難。


    看妻子這倔強而認真的小眼神,秦熠知心裏不僅沒怕,反而還心癢難耐的越發期待了起來。


    「主子,東西都準備好了。」秦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嗯。」秦熠知淡淡的應了一聲,隨後攬住妻子的肩頭朝著門外走去。


    一打開房門。


    唿嘯的寒風從耳旁刮過,那寒風就跟利刃似的刮在了臉上,颳得人生疼生疼的,鵝毛大雪依舊紛紛揚揚的下著,雖是夜裏,雖然沒有星光,雖然沒有月光,但這到處都是被白雪覆蓋的世界,白白的雪,讓夜裏並不那麽漆黑。


    秦安提著燈籠在前麵照亮。


    秦熠知一手執傘,一手牽住妻子的小手,暴風雪中,夫妻兩一步步朝著書房走去。


    抵達書房後,秦熠知對秦安吩咐道:「你迴院門口守著。」


    「是,主子。」


    秦熠知又吩咐了秦十六,讓暗衛們在書房這邊的院子外守好,不可讓任何人靠近這個院子後,這才帶著雲杉進了密室。


    雲杉一進入到密室,整個人情緒都緊繃了起來。


    秦熠知把妻子抱在雙腿上,低聲詢問:「冷嗎?」


    雲杉搖搖頭。


    看出了妻子的緊張和無措,秦熠知親親她的額頭,大掌摩挲著她的腦袋和頸脖:「雲杉。」


    雲杉懷裏抱著烘籠兒,眼睫微顫了片刻後,抬眸看向秦熠知:「嗯?」


    「……就像你剛才所說的那般,鎮國公府和我,已經沒有退路了,隱忍和退讓,隻有死路一條;為今之計,就隻有那一條路可走,可那一條路,充滿了荊棘,充滿了無數的危險,也不知道何時才能走到成功就盡頭,你……可會害怕?可會……」可會後悔嫁給我秦熠知?


    後麵的那一句,秦熠知微顫的唇瓣,卻怎麽都說不出口。


    他在害怕,害怕會聽到她說後悔了,畢竟,嫁給他,還沒過上幾天好日子,就整日提心弔膽的,將來,甚至還會和他一起東奔西跑的逃命和征戰。


    雲杉劇烈顫抖的手緊緊抓住秦熠知的大掌,梗起脖子道:「怕個球,老娘都是死過一次的人了,還有什麽可怕的?」


    秦熠知嘴角抽了抽:「……」


    對上丈夫這灼灼的視線。


    雲杉聳了聳肩。


    「好吧……我承認,那啥……其實我內心還很怕很怕的,畢竟,這事兒一旦失敗,搞不好連怎麽個死法,都沒法自己選擇和做主。」


    頓了一瞬後。


    雲杉深吸一口氣,恨恨道:「可是……隻要一想起我們全家老小的性命就捏在那喜怒無常的皇帝手中;一想起我們一家人的脖子上,被那狗皇帝架上的無數把利刃,稍有不慎就會被他找個藉口處死;一想起你被那狗皇帝那麽折辱和拿捏;一想起你和祖父被皇帝那麽防備和打壓,若是真有一日,你們被狗皇帝打壓得進了爛泥坑爬不起來,到時候,我們就算不死在狗皇帝的手中,也會死在你們曾經樹敵的敵人手中。想起這些,想起今後的幾十年都要這麽提心弔膽的憋屈窩囊活著,還不如反了他娘的。」


    秦熠知眸光炙熱的定定看著雲杉。


    「有句話說的好『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如今這狗皇帝既不是明君,又不是有為之君,既不能善待能臣良將,更不能為百姓謀福,能者上,平者讓,庸者下,這樣的皇帝,這樣的皇室,遲早都會有人起來反了他的。」雲杉這話剛剛說完,就被秦熠知緊緊的抱進了懷裏。


    「媳婦~你真是老天爺賜個我的寶貝兒,這老天爺肯定是看我上輩子過得太悽慘了,這才把你送來了我的身邊。」秦熠知發自肺腑的感慨說道。


    上輩子死的憋屈,死的慘烈,死的窩囊,至死都是個老處男。


    這輩子他娶到了她,還有了重生迴來的便宜兒子示警,這輩子他的命運已經和上輩子的他完全不同了……


    「肉麻。」雲杉聲音透著笑,推了推秦熠知,沒推開,也就索性懶得費那勁兒了,相擁的兩人,下巴放在彼此的肩上,過了好一會後,雲杉這才突然驚慌道。


    「熠知。」


    秦熠知鬆開雲杉,關心的詢問:「怎麽了?」


    雲杉臉上神情有些焦急:「造反可是個大事兒,若沒有足夠的錢糧作為支撐,是成不了大事的。新型農作物雖然產量高,就算是推廣出去了,百姓們上繳的賦稅也落不到你的手中,除了能落下好名聲,實惠的東西壓根就沾不到你的手,沒法直接弄到糧食,就隻能用大筆的銀子去暗中購糧,可是……咱們從哪兒來那麽大一大筆銀子?」


    秦熠知拍拍雲杉的後背安撫:「別慌,為夫會有辦法的。」


    有辦法?


    什麽辦法?


    打仗打仗。


    拚的就是將帥會不會領兵。


    拚的就是裝備好不好。


    拚的就是士兵多不多。


    拚的就是士兵戰鬥力強不強。


    有關領兵的將帥這事不需要操心,秦熠知本就是個立下無數戰功的戰神,作戰經驗想當豐富。


    可拚裝備,士兵,乃至士兵的戰鬥力好不好,這些可全都需要大筆糧食和銀子來作為支撐。


    有錢才能買到好的鐵製作兵器。


    有錢才能買到足夠多的戰馬。


    有糧食才能讓士兵吃飽,士兵吃飽了才能更好的錘鍊體魄,隻有提高士兵的作戰能力這才是一隊精銳之師。


    瘦得麻杆似的,風一吹就倒的人上了戰場,那隻會是一群烏合之眾。


    雲杉心裏急的不行。


    忽的。


    雲杉眸子一亮,激動的抓住秦熠知的手臂:「熠知,我有個辦法能弄到些銀子了……有錢人的銀子最好賺了,而最來錢的,就是青樓和賭坊,我前世的世界,有許多吃喝玩樂的東西可以借鑑過來使用,光是紙牌和麻將就能有好些種玩法呢!」


    看著妻子這為他操碎了心的模樣,秦熠知真真是……感動得無以復加。


    親親妻子一開一合的櫻唇:「我媳婦就是厲害……不僅是我的賢內助,更是我的軍師,不過……現在時機還未的成熟,新型農作物的推廣和賺錢的事,暫時還需要往後推一推,不會等太久了……」


    雲杉雙眸亮閃閃的,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眸子裏霎時就盛滿了閃爍的水霧,看的秦熠知心疼的不行:「看你都困了,我們迴房去睡吧。」


    一口吃不成個胖子。


    更何況。


    造反這事兒,得講究個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急不得的。


    如今,雲杉已經知曉了秦熠知和祖父的打算,心裏有了底兒,也就不再那麽的惶恐和不安了。


    ……。


    接下來的五天。


    雲杉終於捨得大出血了,把婆婆送來的那些皮草,一點都不心疼的給家中三個成年男人每人做了一副皮草護腿。


    線褲膝蓋處有兔皮,線褲的外麵,再綁上皮草護腿,護腿能從腳踝部位一直延伸到大腿處,古代人的外褲都很肥大,而且還有長及腳踝處的衣袍作為遮掩,綁上皮草後,是不會讓人看出來的。


    若是今後皇帝再宣召三人進宮去,隻要這麽一裝扮,就算跪在雪地裏許久,也不會凍出個好歹來。


    收到這禮物。


    鎮國公和秦書墨父子兩個高興的不行。


    秦熠知這廝也在雲杉剛剛做好後,就迫不及待的試著綁在腿上試了試,還別說,綁上後還真的很暖和,不僅適用於進宮的時候下跪請安,而且,今後冬日騎馬趕路的時候,再也不怕一雙腿凍得沒知覺了。


    這五天裏。


    秦熠知白天大部分時間陪著妻兒吃吃喝喝,晚上把妻子做的累暈過去後,便去了書房忙碌,有時候是在書房裏不停的書寫計劃,有時候又在書房裏對著大幹的地形圖研究很久很久。


    持續了十六天的暴風雪,今兒就如同「神秘道人」所預言的那般,當真就停了。


    午膳後。


    秦熠知去了書房。


    距離下午的練武還有一段時間。


    今兒雪停了,晴空有些興奮不想去午睡,於是拉著哥哥跑去了娘親的房間裏,纏著娘親給他們講故事。


    「娘,我不想午睡,娘能給我講個故事嗎?」晴空依偎在雲杉的懷裏軟糯糯的央求著。


    講故事?


    雲杉怔了怔,於是看向兩孩子問道:「你們想聽什麽樣的故事?」


    晴空胖乎乎的雙手捧住肉嘟嘟的小臉,激動道:「漂亮仙女的故事。」


    小川酷酷著小臉,眼神有些好奇的飛快說道:「我想聽書生和女妖精的故事。」


    雲杉看向早熟的兒子,直接懵逼了:「……」


    是她太汙了嗎?


    為什麽腦子裏頓時就浮現出了女妖精勾,引書生,然後一起醬醬釀釀做那不可描述的情景?


    晴空最討厭看書了,也最討厭書生了,嗯,哥哥除外。


    此時一聽哥哥居然要聽書生和長得醜醜的女妖精之間的故事,頓時就極力反對:「娘,不要講醜醜的女妖精,我要聽漂亮的小仙女故事。」


    一貫寵著妹妹的小川,這一次破天荒的執拗對雲杉道:「娘,我想聽。」


    見兄妹兩個難得的懟上了。


    而且小川這孩子還難得提一迴要求,於是趕緊點頭:「行行行,兩個故事都講,都講……妹妹是女生,女生優先,我先給妹妹講,講完了再給哥哥講。」


    兩孩子這才不鬧了。


    講什麽好呢?


    雲杉想了想,最後決定給閨女講經過她改編後,充滿童趣的女版葫蘆娃的故事。


    最後又給小川講了「蘭若寺」的故事,當然,還是經過她改編的,直接把女鬼換成了女妖精。


    有關什麽書生和女妖精醬釀釀釀,那少兒不宜的部分自然不會講的,隻是講了女妖精要吃過路行人。


    約半個時辰後。


    雲杉講得口幹舌燥,晴空聽得津津有味,既害怕又興奮,反觀小川在聽書生和女妖精的故事時,小臉上沒有驚恐,也沒有害怕,隻有糾結。


    雲杉有些沒搞懂兒子究竟是怎麽迴事?


    話說。


    那「蘭若寺」有關女鬼和書生的電影,當年還是很爆紅的,很受觀眾喜歡的,這麽經典的故事,為什麽兒子卻一點都不感興趣呢?難不成,是她口才太差,講得太爛了?


    雲杉忍不住在心底懷疑的暗想著。


    「大少夫人,小少爺和小小姐的練武時間到了。」鄧婆子在門外盡責的提醒著。


    晴空苦著小臉,一臉的不情願,娘親講的故事可真好聽,還想聽……


    隻是。


    小丫頭也知道,輪到該她和哥哥學習的時候,娘親還是從來不會心軟的任由她們曠課的,於是磨磨唧唧的從雲杉懷裏站了起來:「娘,晴空去練武了。」


    雲杉親親小丫頭肉嘟嘟的小臉,鼓勵道:「晴空最棒了,晴空練好了武功,長大了可要保護娘喲!」


    晴空一聽這話,頓時就滿血復活了似的精神百倍大聲道:「好,晴空保護娘。」


    小孩子有時候就是這麽好哄,一句稱讚,一句鼓勵,一個笑臉就能讓孩子們感到歡喜。


    晴空噠噠的朝房門跑去,小川從凳子上站了起來,酷酷的小臉上眉頭緊蹙,走到雲杉身前仰起小腦袋,一臉單純好奇的問:「娘,什麽叫人妖不能結合?為什麽人妖結合後,妖怪就會吸幹男人身上的精血?為什麽男人沒有了精血就會死掉?精血又是什麽東西?血嗎?」


    「噗~」正喝茶潤喉的雲杉,聽到兒子的這一連串詢問,直接一口茶就噴了出來,隨後嗆得不住的咳喘:「咳咳咳……」


    「娘,你看你都多大的人了,怎麽喝水還會嗆到?」小川一臉擔憂的看著妖怪娘,責備的同時,手臂還繞到雲杉身後為她拍背。


    小川一瞬不瞬的盯著妖怪娘臉上的神情。


    鄧婆子聽到大少夫人被茶水嗆住了,忙不迭的走了進來:「大少夫人,你,你沒事吧?」


    剛才鄧婆子和晴空在說話,壓根就沒聽清楚屋內小川那一連串的問話。


    雲杉朝鄧婆子擺了擺手:「咳咳……我,我沒事,你下去吧。」


    「是。」


    鄧婆子離開後。


    雲杉雙手摁住小川的肩膀,一臉嚴肅的詢問:「小川,這些話你從哪兒聽來的?」


    難不成,是府中那些兵油子說葷話的時候,被小川無意給聽到了?


    小川板著小臉,淡淡道:「在言家村的時候聽人說的。」


    雲杉:「……」


    「娘,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麽妖怪會吸了男人的精血後,男人就會死?精血是什麽東西?」


    「?」十萬個為什麽嗎?雲杉終於體會到了當娘遇到孩子問無數個為什麽的時候了。


    此時此刻。


    麵對兒子的一再詢問,雲杉心中很是苦逼,想了想,隨後臉不紅氣不喘的撒謊道:「這世上哪有什麽妖怪啊,這都是大夥胡編亂造出來的,至於你說的那什麽精血,娘也不太清楚,等你長大了,或者是你以後問問大夫,大夫應該清楚,行了,快去練功房吧,去晚了小心教你們的師傅生氣了。」


    小川直直看著娘親,一臉求知慾未得到滿足的失落表情,垂下眼眸後,眸子閃了閃,聲音悶悶道:「那,那好吧,孩兒告退。」


    「……去吧。」雲杉揉了揉兒子的小腦袋瓜後,朝兒子揮揮手。


    小川滿腹心事的離開了屋子。


    妖怪娘怎麽會是這個反應呢?


    難不成……


    妖怪娘不是妖怪?


    而是鬼怪?


    小川覺得這事兒……有些棘手了。


    屋子裏。


    此時雲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兒。


    小川這孩子心智早熟,從來不會平白無故的問一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可剛剛……


    他先是要求她講書生與女妖怪的事兒。


    然後又開口詢問什麽人妖不能結合?


    為什麽妖精吸取男人精血後,男人就會死?


    怎麽琢磨,都感覺似乎是那臭小子早就挖好了坑等她跳,而且,話語裏,還意有所指似的。


    突的。


    雲杉臉色一變。


    難不成。


    那臭小子以為……以為她是個妖怪?擔心她把秦熠知這個後爹給「吸」死了,這才隱晦前來指點她?


    思及此。


    雲杉嘴角狠狠一抽,臉刷一下就爆紅了……


    夜裏。


    雲杉把這事兒和秦熠知一說。


    秦熠知這才終於反應過來為何當初那臭小子,會用妻子的身體作為藉口,不準他和妻子親近,合著原來是擔心妻子是個吸人精血的妖怪……


    秦熠知有些哭笑不得,但心裏也很是高興和感慨。


    雖然他和那小狼崽子沒有血緣關係,但在那小崽子的心裏,的確是把他當成爹來對待和關心著的,嗯,雖然這一份關心,暫時還超不過那小崽子妖怪娘,不過,小崽子能明知道生母的身體被妖怪奪舍,還依舊選擇了維護,這就說明,他小崽子是個心裏門清兒的人,不會用世俗的眼光來看待人和事。


    假以時日用心栽培,那小子肯定能有大出息的。


    秦熠知並沒有告訴雲杉有關他悽慘的前世,也沒有告訴雲杉有關小川那不堪的前世遭遇。


    「想什麽呢?」


    「……再想你這個小妖精,今晚要怎麽吸取我的精血。」


    「滾~」


    ……


    暴風雪停止了。


    京城的百姓們既開心,與此同時也揪心憂愁不已。


    「神秘道人」有關暴風雪的預言應驗了,這代表著「神秘道人」預言開年後的倒春寒,也將會如期而至。


    今兒暴風雪雖然停了,但想要化雪,就還要等二十多天,今年的這一場特大暴風雪,是大幹開國以來最為嚴重的一場雪災。


    上一次這麽大的暴風雪時,還是四十五年前,也就是前朝末年的時候。


    那時候的暴風雪整整下了二十天才結束,第二年的上半年就全麵爆發了嚴重的旱災,下半年的時候,爆發了洪災,莊稼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蠻夷趁機進犯,各處都爆發了民,變,各方勢力角逐了十年左右後,最後才由大幹的開國皇帝一統天下。


    如今……


    四十五年前的混亂征戰,還會再次爆發嗎?


    很多六七十歲經歷過那個混戰年月的老人們,心中無不如此忐忑的揣測著。


    作為在災難年時趁機發動政變,造反取得天下的大幹的第二任皇帝,此時在皇宮中也憂心忡忡。


    暴風雪的第十天,京城外的其它州縣上奏的摺子便送不進來了,因為在第十天時,官道上的積雪,就已經有一個成人那麽厚了,這麽厚的積雪,不論是人還是馬,陷進去了最後就隻能凍死在積雪之中。


    皇帝焦灼的在寢宮內走來走去:「影六。」


    影六顯身並抱拳半跪在地:「皇上。」


    「今日京城可有什麽異動?」


    「迴稟皇上,很多窮苦百姓家裏已經快徹底斷糧了,京城的所有糧鋪今日依舊全部閉門歇業。」


    「混帳,這些膽大包天的混帳東西……」皇帝著急上火氣得直喘氣,握拳狠狠砸在了書案上。


    影六低垂著頭一言不發。


    皇帝坐迴龍椅上喘息了好一陣後,這才再次寒聲開口:「鎮國公府和戰神府,可有什麽異常?」


    「迴稟皇上,沒有什麽異常。」


    「……退下吧。」


    「是。」


    沒有異常?


    這話……


    皇帝心裏並不相信,鎮國公和秦熠知祖孫兩人每隔三四天就會碰麵,誰知道那祖孫兩人正大光明碰麵後,又在暗地裏籌謀什麽?


    京城乃天子腳下。


    這一場暴風雪都鬧得差點起了民,變,那其他的州縣情況肯定越發的嚴峻。


    這些奸商的背後的真正主子,大多都是朝中大臣和世家門閥,亦或者是皇室中人,哪怕他是皇帝,這個時候,也不可能,也不敢輕率的派人去硬搶。


    大雪還要二十多天至一個月才會徹底化完,也就是說,外麵的糧食進不來,京城在缺糧的情況下,還要苦苦支撐一個月的時間,那些家無存糧的老百姓可怎麽能熬得過這一個月?


    皇帝愁得狠狠的抹了一把臉,嘴裏喃喃嘀咕著:「再等等……再等等吧,開春後還有倒春寒,開年後的災情指不定還會更嚴重,不到萬不得已之時,是絕對不能開倉放糧的……」


    接下來的十天。


    京城北邊的貧民區,每天從早到晚都會響起悽厲而絕望的嚎哭聲,平均每一天,都會餓死好幾十個貧民。


    餓死的,大多都是年老體衰的老人和幼小的孩子。


    這天中午。


    秦熠知帶著雲杉和兩個孩子前往鎮國公府,途徑市集的街道之時,三四十個走路都搖搖欲墜的百姓,人手拿著一個碗便朝馬車前湧了過來,咚一聲跪在了馬車前,不住的磕頭,即便是害怕得瑟瑟發抖了,可仍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鼓起勇氣顫聲祈求著:「戰……戰神大人,戰神夫人,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施捨點吃的給我們吧。」


    「狗子,快趕緊給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磕頭,他們最是心善了,隻要你誠心磕頭,他們一定能給我們些吃的……」


    「求求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施捨點吃的給我們吧……我家這孩子已經快兩天都沒吃過一口東西了,再不吃真的……真的會活生生餓死的,求求你們發發慈悲實施點吧。」


    跪下的這些人。


    有老人,有青壯年,有婦人,有孩童,有些麵黃肌瘦,有些人麵部好似麵團發脹了似的,肚子大得也和消瘦的四肢不成比例,這並不是長胖了,而是餓狠了所導致的身體浮腫。


    雲杉撩起馬車的布簾看向跪了一地的百姓,眼眶霎時就紅了。


    看到這些飢餓的百姓,雲杉頓時就想到了她自己。


    若是她穿越過來沒有遇到秦熠知。


    今時今日,她和兩個孩子在半山腰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


    晴空難受的依偎在秦熠知的懷裏,頓時就哭了:「爹,爹,我們給他們點吃的吧,晴空今晚願意少吃一碗飯。」


    小川衣袖下的拳頭緊攥,沉痛的閉上了雙眼了。


    現在……


    現在還隻是一個開始。


    等到開春後,死的人將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秦熠知一手輕拍著懷裏晴空的後背,一手拉著妻子的手,剛要開口之時。


    突的。


    一隊十多個人腰間佩戴大刀的官差朝這邊急沖沖的跑來,官差看到這些貧民趁他們一不留神,居然就溜過來攔截了戰神大人車馬,當即嚇得臉色都變了,齊刷刷的拔出大刀就朝跪在地上的貧民沖了過來。


    「大膽,戰神大人的車駕也膽敢攔截,都不想活了嗎?」


    貧民們嚇得瑟瑟發抖,一臉的驚恐,好些膽小的踉蹌著拔腿就跑,可由於身體太過於虛弱,再加上又過於驚恐,還沒跑出幾步便重重摔倒在了雪地裏。


    其餘的貧民,有些嚇得傻住了,有些看著那明晃晃朝他這邊揮來的大刀,麵若死灰的癱坐在雪地裏,撕心裂肺的絕望哭泣了起來。


    老人的哭聲,青年的哭聲,婦人的哭聲,孩童的哭聲,這哭聲不僅震得人耳膜生疼,更是震得馬車中的雲杉等人心肝揪痛不已。


    官差們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好些貧民露出悽厲的笑,閉目癱坐在地認命的等死。


    「大膽。」秦熠知從馬車上跳了下去,寒聲怒叱官差們。


    官差們被這一聲震怒的吼聲嚇得身子一顫,齊齊好似被定住了似的僵在原地,愣了一瞬後,忙不迭的跪地求饒。


    「戰神大人息怒……」


    「戰神大人饒命啊。」


    「戰神大人息怒,小的們也是奉命行事,上頭下了命令,不準這些討飯的貧民來城南這塊地驚擾朝廷命官,小的們剛才不是真要砍殺了他們,隻想想要把他們嚇跑而已,求戰神大人息怒。」


    雲杉聽到這話,徹底無語了。


    這特麽的不是掩耳盜鈴嗎?


    這究竟是哪個奇葩想出來的餿主意?


    秦熠知陰沉著臉沉默了許久後,這才揮揮手:「你們走吧。」


    官差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把刀放迴腰間的刀鞘,小心翼翼的朝秦熠知行禮後,便灰溜溜的走了。


    「大夥快起來,雪地寒涼可別凍壞了。」雲杉一邊從馬車上下來,一邊對眾人急切的說道。


    癱坐在地的眾人,聽到這話後齊齊看向雲杉,眼中的熱淚不斷的滾落。


    見大夥都不起來,雲杉有些急了,求救的看向秦熠知,秦熠知走到雲杉身旁,開口道:「大家都起來吧。」


    眾人一聽戰神說話了,嚇得身子一陣瑟縮,戰戰兢兢的麻溜爬了起來。


    雲杉看向災民問道:「城內可有富貴人家施粥?」


    災民麵若死灰的絕望搖搖頭。


    「沒……」


    「沒有施粥的,一個施粥的都沒。」


    秦熠知:「官府可有施粥?」


    一聽這話,災民們眼中頓時就迸發出了熊熊的怒火,其中一個青年災民嘲諷的一笑:「官府沒有施粥,官府隻會把我們這些城北的貧民,企圖用官差把我們全部困在城北的那塊地兒。」


    街道上瞬間就寂靜無聲了。


    雲杉眼眶泛紅的深深吸了一口氣,側頭看向秦熠知:「相公,我們府中人丁稀少,儲備的存糧也不多,但還是可以擠一擠勻些出來的,我想……我想開設粥棚幫幫他們,雖然不能幫到所有人,但能幫一個是一個,你說好不好?」


    災民們一聽戰神夫人這話,滿臉的不敢置信。


    秦熠知看向小心翼翼徵求他意見的妻子,沉默了一瞬後,點了點頭:「好,你先迴府去安排,我馬上去鎮國公府找祖父和爹娘,讓他們也想辦法勻出一些糧食出來。」


    雲杉鬆了一口氣,挽住秦熠知的胳膊開心道:「相公你真好。」


    災民們聽著戰神夫人和戰神大人的這一番話,一片死灰的眸子瞬間一亮,喜極而泣的齊齊咚一聲跪了下去,感激涕零的不停磕頭並感激道:「謝謝戰神夫人,謝謝戰神大人仁慈……」


    秦熠知看向災民略思片刻,隨後道:「下午我們會去城北的菜市口施粥,你們現在迴去互相通知那些需要幫助的鄰居,讓他們帶上戶籍,帶上全家人和飯碗一起過去。」


    「好,好的。」


    「謝謝戰神大人,謝謝戰神夫人。」


    「我們這就迴去,這就迴去通知。」


    災民們歡喜得喜極而泣。


    不管戰神府和鎮國公府能施粥幾日,至少每施粥一日,他們就能有一口飯吃,全家老小就能多活一日。


    兵分兩路。


    秦熠知帶著隨從騎馬去了鎮國公府。


    雲杉則帶著孩子們坐馬車返迴戰神府。


    ……


    「小川,娘等會兒要出去城北施粥,到時候現場肯定會很亂,娘就不能帶你和妹妹去了,你就帶著妹妹在家裏看看書,寫寫字,或者是和小蠢貨與大黃玩兒好不好?」馬車上,雲杉同兩孩子商量道。


    小川點點頭:「娘,我知道了,我會照看好妹妹的。」


    晴空剛才哭過,此時眼眶還有些泛紅,不依道:「娘,晴空要去,晴空要去,晴空也要給那些小孩子們施粥,讓他們都不餓肚子。」


    嚐過餓肚子的晴空,對今日那些孩子和大人們尤為感同身受,於是也鬧著要去幫忙。


    雲杉雙手放在閨女的肩頭,滿臉嚴肅的說道:「乖乖~娘知道你心底善良想要幫助他們,但是……晴空現在還小,那些災民裏麵,有需要我們幫助的善良之人,也有一些心懷不軌的壞人,到時候,若是娘和侍衛叔叔們忙不過來一時疏忽了你,你被那些壞人偷偷抱走了可該怎麽辦?」


    一聽這話。


    晴空頓時就嚇得小身子一顫,害怕的緊緊抱住娘親的腰,慌忙說道:「娘,我才不要和爹娘與哥哥分開,晴空也不要被壞人抓走,晴空要永遠永遠和爹娘以及哥哥在一起。」


    「既然不想和我們分開,就乖乖的聽娘和哥哥的話,別去給娘添亂知道嗎?」小川語重心長說道。


    晴空蔫了,老實了。


    迴到戰神府。


    小川就帶著妹妹去了找兩條狗子玩兒了,免得妹妹去給娘親添亂。


    雲杉帶著鄧婆子和侍衛以及管家去了廚房。


    蒲友德帶著廚房眾人齊齊向雲杉請安:「拜見大少夫人。」


    「都起來吧。」


    「謝大少夫人。」


    蒲友德帶著廚房眾人起來後,含笑恭敬的看向雲杉道:「不知今日大少夫人前來,可有什麽吩咐?」


    雲杉忙問道:「老蒲,等會兒我要和相公去城北給災民施粥,現在府中有多少存糧?有多少口大鐵鍋?」


    蒲友德作為廚房的大管事,採購了多少糧食,每天府中又消耗了多少糧食,心裏那是門兒清。


    「迴稟大少夫人,之前奴才在聽到『神秘道人』的預測之言後,便申報了管家多買了一些糧食,現在府中大米還有四萬斤一千多斤,小黃米約五千斤,麵粉約四千斤,雜糧麵約五千斤,備用的大鐵鍋隻有五口。」


    五萬多斤聽起來似乎很多。


    但雲杉在心底一算,這點存糧,還真真是不算多。


    府中光下人和侍衛就有六十五人,再加上他們四個主子,四十個暗衛,兩條狗子,就按一百人來計算。


    平均每人每天吃一斤半的糧食,一天加起來就要消耗一百五十斤,一個月算下來就要消耗四千六百多斤。


    五萬多斤,最多也就夠府中撐上一年而已。


    明年倒春寒外加旱澇,壓根就收穫不了什麽糧食,有錢都不一定能買到。


    她的空間裏,隻有兩千多斤糧食外加一些留種的農作物種子,這些東西,她是絕對不會動的。


    京城這段時間鬧糧荒。


    官府不開倉放糧。


    達官貴人和富商們也不在這個節骨眼上出來施粥。


    一是因為:捨不得珍貴的糧食。


    二是因為:名譽什麽的隻是口頭上好聽而已,災民的幾聲感激可比不得真金白銀以及能救命的糧食。


    三是因為:生怕會成為眾矢之的,畢竟,槍打出頭鳥。


    今兒施粥這事兒,是她和熠知早就商量好的。


    一方麵,是她和熠知真的想要幫幫那些窮苦的百姓,隻要他們帶頭去施粥了,就算朝廷的那些官員以及門閥世家想要裝傻充楞,宮裏為災民之事著急上火的皇帝,也不會允許那些人裝傻充楞的,這樣一來,大家都去施粥,好歹也能多挽救一些災民的性命。


    另一方麵,她和秦熠知帶頭這麽做,在幫到災民的同時,還能為鎮國公府以及戰神在百姓中博得一個好名聲,這對今後的計劃十分有利。


    雙贏的好事兒,為什麽不去做?


    雲杉看向管家:「伍叔,麻煩你派人趕緊去買五口大鐵鍋迴來。」


    管家點點頭:「是,大少夫人,我這就安排人去。」


    雲杉在心裏飛快的計算著:十口鍋一天熬三次稀粥,一天施粥消耗一百八十斤糧食,七天需要消耗接近一千三百斤糧食,再加上鎮國公府會出一千斤糧食,這七天內,城北那些真正等著救命的災民們,應該都能喝上稀粥。


    「老蒲,麻煩你拿一百斤大米,再拿八十斤小米出來,到時候大米小米一起混著熬粥,一口鍋六斤米,熬出來的粥應該不會太稀,你再讓人準備些木柴一起搬到馬車上,廚房內留下今晚做飯的人員,其餘的人你帶著等會我很一起去城北。」


    「好的。」蒲友德急忙應聲點頭。


    三刻鍾後。


    秦熠知從鎮國公府趕了迴來。


    夫妻碰頭後,沒敢耽擱的就帶著府中的糧食,大鐵鍋,木柴以及五個廚子和隨從急忙忙趕往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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