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接連下了整整四天四夜。


    在這四天裏。


    京城已經發生了好幾起大雪壓垮屋頂並砸死人的事件,百姓們越發的惶恐了。


    初雪的當天下午。


    雖然皇上下了命令讓糧鋪,炭火鋪重新開門做生意,但在這四天裏,商鋪拿出來的糧食和炭火越來越少,也越來越無法滿足京城百姓的需求。


    今兒一早。


    那些商鋪雖然都開門了,可是,卻隻拿出了極少的糧食和炭火出來,隻有擠在最前麵的十多個百姓一人買幾斤,那點糧食和炭火很快就被買光了,後麵排著長隊的百姓們見沒他們的份兒,全都憤怒的圍堵著商鋪叫罵起來。


    糧鋪前。


    掌櫃的苦逼著臉站在凳子上,朝眾多憤怒至極的老百姓拱了拱手,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對大夥為難的說道。


    「……各位冷靜一點,都冷靜一點行嗎~不是劉記糧鋪違抗皇名不拿糧食出來賣,實在是……實在是沒有糧食可賣了,暴風雪封了路,就算劉記糧鋪想要去把外地的購買糧食迴來,可這鬼天氣,路都被大雪埋了,暴風雪讓人連方向都辨不清楚,這如何能去外地把糧食給運迴來呀?暴風雪還有十一天就能停了,隻要等天氣好轉了,我們劉記糧鋪一定會想辦法去外地購買糧食迴來。」


    老百姓卻並不相信奸商的這一番話。


    「不可能,你們劉記糧鋪可是京城最大的糧商,你們不可能才隻有這麽一點存糧,你們肯定把糧食藏起來了想要賣高價,今兒你們若不把糧食拿出來,我們大夥就不走了,我就不信宮裏的皇上會眼睜睜的看著我們這麽多老百姓餓死在你們糧鋪裏麵。」


    「對,對~不拿糧食出來,我們大夥今兒就不走了。」


    掌櫃愁苦的一笑,破罐子破摔道:「隨便你們吧,今兒你們就算把我逼死了,就算把這鋪子給燒了砸了,沒有糧食就沒有糧食,我們劉記糧鋪又不是神仙,指尖一點就能變出糧食來。」


    說完。


    劉記糧鋪的大掌櫃便一臉絕望的坐在板凳上,耷拉著腦袋看起來很是無助,很是可憐。


    這樣的情形。


    同樣也發生在京城的炭火鋪子裏。


    商家堅定的哭說庫存賣光了。


    前來購買的老百姓也堅定的不願相信這個事實。


    賣家。


    買家。


    雙方一直僵持著。


    現場隨時都有可能會失控,衝突時刻都有可能會爆發。


    在這暴風雪的日子裏。


    很少會有達官貴人,會在這樣的鬼天氣裏冒著暴風雪出來逛街。


    街道兩側的諸多鋪子,就隻有糧食鋪和碳火鋪子外麵的人最多。


    突的。


    人群裏響起了一道驚唿聲:「快看,那,那不是戰神嗎?」


    擁堵在商鋪門前的老百姓們一聽這話,齊齊朝著路中央看去。


    這一看。


    所有人都驚呆了。


    「是戰神,的確是戰神,你們快看戰神旁邊的那個夫人以及兩個孩子,是不是……是不是就是戰神夫人?以及戰神夫人帶過來的兩個孩子?」


    「肯定是的,若不是戰神夫人,還有哪個女人有那麽好的命?有那麽大的膽子站在戰神大人身邊?隻是……這麽冷的暴雪天兒,戰神怎麽把他夫人和兩個小孩子給帶出來了?不冷嗎?」


    「原來戰神夫人長這樣啊~感覺……感覺很一般。」


    「喲~瞧你這話說的,有膽子敢去戰神和戰神夫人麵前說嗎?」


    「咦?你們快看,戰神和戰神夫人,以及那小少爺和小小姐的手裏,提著的究竟是什麽?」有人驚唿出聲的激動道。


    聽聞此言。


    百姓們的視線,齊齊落在了那竹編的怪異提籃上。


    有著戰神府標誌的華麗馬車,停在了京城最大的布莊前,秦熠知和雲杉夫妻兩人一手牽著一個孩子,一家四口的手裏皆是提著一個精緻且怪異的竹編提籃,邁步朝著布莊店鋪走去。


    此時。


    項記布莊內,隻有四個神情蔫蔫的夥計,以及坐在櫃檯後閉目養神的掌櫃守著鋪子,在這暴風雪的天氣,生意並不怎麽好。


    聽到門口傳來腳步聲,五人皆是一個激靈,下意識的齊齊看了過去,這一看,五人臉色頓時就變了,尤其是坐在櫃檯後烤著碳火的掌櫃,驚慌之下,屁股好似著火了似的,刷一下就猛的站了起來。


    四個夥計咚一聲就跪了下去,瑟瑟發抖的低垂著頭,又激動,又有些驚恐:「草民拜~拜見戰神大人。」


    「拜見戰~戰神大人。」掌櫃的也急忙忙從櫃檯後沖了出來,咚一聲跪在地上急忙問安。


    「都起來吧。」秦熠知冷冷道。


    五人戰戰兢兢的爬了起來,連腰板都不敢站直,低垂著頭靜等戰神大人的吩咐。


    「今日我帶夫人和兩個孩子前來買些皮草,把你們店裏壓箱底兒的好東西都拿出來讓我們瞧瞧。」


    「是,是,草民這就讓人去拿,這就讓人去拿。」掌櫃忙不迭的應聲點頭,隨後親自帶著兩個夥計去了後院的庫房拿貨。


    雲杉手腕處挎著烘籠兒,帶著兩孩子在布莊內四處查看著。


    秦熠知妻奴似的跟隨在雲杉身旁,笑望著妻兒說道:「夫人,你和孩子們好好看,好好選,看上什麽咱們就買什麽……」


    「我們,我們不需要買太貴太好的,隻要買些我們需要的就好……」雲杉責怪的瞥了秦熠知一眼說道。


    看著妻子這麽摳門兒,秦熠知無奈的一笑。


    晴空看著滿屋子的皮草和花花綠綠的布匹,黑漆漆的雙眸亮閃閃的,脆生生道:「爹,晴空真的看上什麽都可以買嗎?」


    秦熠知重重的點點頭:「對,隻要晴空喜歡,爹就給你買,到時候把你打扮成小仙女一樣漂亮。」


    這話。


    晴空小姑娘愛聽。


    當即就笑得見牙不見眼了。


    兩夥計看著戰神大人看向戰神夫人這充滿愛意的眼神,看著戰神大人對繼女繼子如此寵溺,皆是感到不可思議,同時,也在心裏提醒他們自個,千萬不要怠慢了戰神夫人和小公子以及小小姐。


    小川對買買買沒什麽興趣,坐在角落的椅子上,把烘籠兒放在桌子上雙手放在上麵烘烤著。


    夥計端來了剛剛泡好的一壺好茶,斟了四杯熱茶後,小心翼翼對小川道:「小,小公子請喝茶。」


    「嗯。」小川神情淡淡的朝夥計微微頷首應聲道。


    夥計彎腰離開前,掃了一眼戰神大人的便宜兒子一直抱在懷裏的奇怪東西,這一看,才現裏麵居然裝著的似乎是炭火,愣了一瞬,很快就眸子一亮。


    片刻後。


    掌櫃懷裏抱著皮草,身後跟著兩個抬著木箱的夥計步履匆忙的走了出來:「迴稟戰神大人,鋪子裏所以的好貨都,都在這兒了,還請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過目。」


    「嗯。」秦熠知點點頭,拉住妻子的手笑說道:「走,過去看看。」


    掌櫃的和兩個夥計把虎皮,紫貂皮,白狐皮,猞猁皮等等等等全部都擺放了出來。


    雲杉看著眼前這眼花繚亂的各種皮草,覺得有錢人的生活簡直太腐敗,太奢華了,這裏麵隨便一件皮草,都能夠平頭老百姓全家吃上好些年了。


    前世。


    她一直生活在社會的低層,別說是買來穿了,就連那些皮草店都不敢進去,雲杉伸手挨個的摸了摸,不得不說,手感還真好,抹起來順滑卻又暖暖的。


    不過。


    今兒她可不是特地來敗家買這些東西的,於是看向掌櫃笑意盈盈的問道:「這些東西府裏都有,請問你們店裏可有牛皮?兔皮?」


    掌櫃的有些懵逼:「?」他這是幻聽了嗎?


    夥計們更加的懵逼:「……」還以為今兒能賣出去一大筆銀子,結果,戰神夫人就選了這麽些玩意兒?


    秦熠知見掌櫃的和夥計們怔楞走神中,不悅的眉頭一蹙,冷聲不耐提醒道:「夫人問你們話呢?」


    掌櫃的嚇得一個激靈,忙不迭的顫聲道:「有,有……」


    雲杉滿意的一笑。


    有了牛皮,就可以做牛皮靴子,這樣的靴子穿起來不透風還暖和,而且還能防水,最適合下雪天穿,兔皮物美價廉,用來做護膝正好。


    掌櫃的說完後,忍不住又小心翼翼的辯解了一句:「本店的牛皮都是正當的來路,是從農夫申報了官府,在官府批準宰殺後,才從老牛身上扒下來的,還有……還有一張小牛皮,是從一頭未成年意外摔下懸崖的小牛身上扒下來的,草民這就讓夥計給戰神夫人拿出來。」


    一刻鍾後。


    雲杉買了一張老牛皮,一張小牛皮,十張兔皮便出了布莊。


    一家四口剛剛出了布莊,還沒上馬車,便看到布莊對麵的炭火鋪子前,一對祖孫兩個腳邊放著兩個空空的竹簍子,跌坐在雪地上正抱頭痛哭。


    「嗚嗚~怎麽辦,怎麽辦啊,買不到碳火,咱們爺孫兩人今兒夜裏,就要落得和隔壁鄰居一樣的下場,給活生生的凍死在床上了,要是我們凍死了,連個給我們收屍的人都沒有……」頭髮花白的老大爺岣嶁著背,抱著七八歲的孫子哭得傷心欲絕。


    「爺爺,爺爺……狗子好冷,狗子不想死,不想死……」


    那些同樣沒買到碳火的老百姓,一個個也紅了眼眶,好些漢子一邊抹眼淚,一邊恨恨的叫罵了起來。


    「奸商,這些該死的奸商……等熬過了這一難關,今後大家都別來他們的鋪子買到東西,直接去那些賣炭的農人手裏去買,讓他們這鋪子沒了生意開不下去。」


    「老天爺這是要逼死人吶~這持續的暴風雪,夜裏取暖的碳火買不到,家裏做飯的柴火也不多,要是早知道那『神秘道人』的預言會成真,老子怎麽也得去京城外的大山上砍些木柴迴來,有了木柴,夜裏在屋子裏燒上一堆火,哪怕會有熏人的煙,那也比凍死在床上強啊~」


    「誰說不是呢~可千金難買早知道,現在大雪連路都給封了,就算想要去打柴也去不了啊。」


    秦熠知看向蔡婆子和蠻牛:「把小少爺和小小姐抱上馬車。」


    「是。」


    秦熠知又看向晴空和小川:「你們在馬車裏等我們一會兒。」


    小川點點頭。


    晴空卻不依的噘起嘴,作勢就要爬下馬車追過去,卻被一旁的小川給拉住:「安分點,爹娘有事呢,乖乖和哥哥待在車上。」


    「……」晴空隻得委屈的抱著烘籠兒坐在馬車上,眼巴巴的看著爹娘朝街對麵走去。


    小川看秦熠知的背影,眸光微閃。


    雲杉知曉今兒秦熠知帶她出來,是為了給她博個美名的,隻是,此時此刻看老百姓們因為買不到糧食,買不到取暖的木炭而無助的絕望哭泣,心裏便酸澀得很是難受,眼眶也微微泛紅起來。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


    生活在最底層的老百姓,被統治階層和權貴以及商販們壓榨的老百姓,想要圖個溫飽都是無比艱難的事。


    秦熠知把手裏的烘籠兒遞向了雲杉,隨後伸手把歇斯底裏哭泣的祖孫兩個給從雪地裏扶了起來,雲杉趁機趕緊把手裏的兩個烘籠兒分別遞向祖孫二人:「老伯,你們快拿著烤烤手。」


    街道上的百姓們見到這一幕,齊齊倒抽了一口冷氣。


    他們看到了什麽?


    戰神大人居然親自攙扶起了那兩個邋裏邋遢的祖孫?


    戰神夫人還把手裏那怪模怪樣的竹籃子遞給了那祖孫?


    祖孫二人木愣愣的看看雲杉,又看看秦熠知,很顯然,他們隻是聽過戰神的名號,卻從未見過戰神的真麵目。


    雲杉見爺孫兩人滿眼茫然的看著她和秦熠知,臉上掛著親和的笑,再次把手裏兩個烘籠子朝兩人身前遞了遞,並把其中一個烘籠子強行塞進了那個七八歲的男孩子手裏。


    男孩子提著這烘籠子,頓時就感覺一雙手慢慢熱乎了起來。


    「老伯,你也快拿著烤烤手。」雲杉勸說道。


    老伯:「?」依舊還是沒有伸手去接。


    周圍的百姓們看著這老頭子傻愣愣的,著急的不行,有些人便急促的開口提醒:「老爺子,戰神夫人讓你拿著,你還傻楞著幹啥?還不趕緊的謝恩?」


    戰神夫人?


    那七八歲的孩子頓時就傻眼了,楞楞的站在那兒腦子裏一片空白。


    老伯瞳孔猛的瞪大,不敢置信的看著眼前笑意盈盈的夫人,腦袋好似生鏽了似的緩緩轉動著看向秦熠知,隨後嚇得一個激靈,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不住的磕頭:「草民……草民眼拙,不知道你們是……」


    一句話還未說完,這膝蓋剛剛沾地的老伯,頓時就被秦熠知給攙扶了起來:「老伯無需多禮。」


    雲杉看向老伯笑說安慰道:「老伯,取暖其實有很多種辦法的,你瞧瞧我手裏這個東西,我做的這個叫烘籠兒,裏麵放上陶缽,外麵用竹篾編製,你們一日三餐做飯後,灶膛裏會有許多明火炭,隻需要把明火炭用鏟子鏟進這烘籠兒裏,走到哪兒就能提到哪兒,使用起來比炭火盆方便多了,還能烤手烤腳。」


    說到這兒,雲杉彎腰把烘籠兒放在地上,扶住秦熠知的手臂放上一隻腳踩在烘籠兒上,演示給眾人看,隨後又提了起來,繼續道:「這烘籠兒價格不貴,買個陶缽,若是自己會竹篾手藝都能編製一個出來,而且……裏麵用的都是做飯時灶膛裏的明火炭,還不需要你們花費銀子去買木炭,晚上的時候,把烘籠子放在被窩裏,把被窩烤熱後再上床,睡起來就暖和多了,不過,睡覺時可不能把烘籠兒一直放在被窩裏,以免夜裏睡覺時不小心踢翻了燙傷自己或者是引發火災,不能放在被窩,不過卻可以放在床底下。」


    雲杉的話一說完。


    現場的百姓們全都目光錚亮的望著戰神夫人,激動得渾身都顫抖了起來,還有好些人當即就喜極而泣了。


    如此簡單的辦法,如此物美價廉的辦法,他們怎麽就從未想到過呢?


    也不知是誰,激動的咚一聲跪在了雪地上,一邊磕頭一邊高聲感謝著:「戰神夫人慈悲心腸,多謝戰神夫人告訴了我們這個辦法。」


    其餘人迴過神來後,皆是紅光滿臉的紛紛下跪感謝。


    「戰神夫人慈悲心腸……戰神夫人您今兒可算是救了我們這些窮苦老百姓們全家的命啊~」


    看著這街道上跪了黑壓壓的一大片人,雲杉心裏不是個滋味。


    木炭鋪子的掌櫃和夥計們,全都傻眼了:「……」


    今後……


    今後的冬天,他們這些炭火鋪子還能繼續開下去嗎?木炭還能賣得出去嗎?


    後院還擠壓了許多木炭的炭火鋪子掌櫃們,此時氣得臉色都青紫了。


    本想積壓著木炭後麵賣個高價,哪知道今兒卻倒了血黴,居然撞上破了他們財運的戰神夫人。


    俗話說: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


    對於戰神夫人,木炭鋪子的掌櫃和東家們那是恨得牙癢癢,可是他們也隻敢在心裏叫罵叫罵,半點都不敢表現出來,生怕被護短的戰神和鎮國公知曉了,他們可就真是兇多吉少了,尤其是戰神這個煞星,連三皇子都敢當街飛踹,更何況他們這些低賤的商人……


    秦熠知拉著雲杉的手,夫妻兩個急忙道。


    「大夥都趕緊起來,雪地寒涼,可別著了風寒。」


    「大家快起來。」


    聽著戰神和戰神夫人的關切之言。


    百姓們紅著眼眶,一個個激動不已的站了起來,紛紛感謝,紛紛稱讚戰神夫人天資聰慧,稱讚戰神娶了個好娘子。


    雲杉給眾人說了烘籠子的用法,並留下兩個烘籠子後,便上了馬車前往鎮國公府。


    秦熠知和雲杉在百姓麵前,僅僅隻停留了一刻鍾都不到,


    似乎剛才的短暫停留。


    隻是一個意外。


    小川坐在馬車裏,時不時的抬眸偷瞄一眼秦熠知,心口噗通噗通的瘋狂跳動著,心髒都好似要從嗓子眼裏跳出來了似的。


    會……


    會是他想的那樣嗎?


    秦熠知神色淡定而自如,伸手過去捏了捏小川的臉頰,一語雙關道:「別總是皺著眉頭苦小臉,都快成小老頭了。」


    「噗~」雲杉抱著晴空,忍俊不禁的噴笑出聲了,腦袋微偏的笑望著小川這嚴肅的小臉,別說,這少年老成的樣子還很有點小老頭子的架勢。


    ……


    秦熠知和雲杉以及兩個小傢夥的到來,讓鎮國公和秦書墨夫妻很是開心。


    好幾天不見。


    晴空當即就衝到陳氏的懷裏撒嬌去了。


    小川則坐在一旁,抱著烘籠兒一邊烤,一邊聽著大人們聊天兒。


    雲杉把前些天準備的禮物拿了出來,最先遞給了鎮國公,笑說道:「祖父,這是我特地用粗棉線給你織的棉衣棉褲,厚實,正適合這天寒地凍的大雪天穿。」


    鎮國公未語先笑的樂嗬嗬接過孫媳婦遞過來的棉衣棉褲,大掌撫摸著厚實的棉衣棉,心中很是歡喜。


    「好,好,這個禮物祖父很喜歡……不過,孫媳婦,今後你也別太操勞了,這玩意織起來太費勁兒,莫要累著你自個了。」


    秦熠知瞪了妻子一眼,板起臉教訓道:「聽見沒?祖父都交代了讓你保重好自個的身體,今後你要是還敢不聽話的成天坐在那兒埋頭忙活,到時候,我可饒不了你。」


    雲杉看向秦熠知敷衍的點點頭,隨後看向鎮國公道:「祖父,你的棉褲膝蓋上,我特地給你縫製了一個保暖且還防水的兔皮,穿上不會影響活動,而且還很保暖,祖父你有老寒腿,腿部得好生保養著,可受不得寒涼。」


    最最重要的是……


    有了膝蓋上那一塊保暖且防水的兔皮,祖父和公公以及相公去見皇帝的時候,就再也不用擔心膝蓋跪疼了,或者是膝蓋受涼了,那皇帝老兒疑心病那麽重,萬一召見祖父和熠知他們時心情不爽,動輒就讓人跪上大半個時辰,這麽冷的天兒,還不得落下病根兒啊!


    正是因為出於這個考慮,這才靈機一動,在棉褲上縫上了兔皮護膝。


    秦書墨聽到這話,看向父親手裏的棉衣棉褲,眼熱的不行。


    也不知道兒媳婦給他準備的有沒有?


    秦書墨剛想到這兒。


    下一瞬。


    秦書墨就聽到兒媳婦開口說道:「爹,娘,我給你們也織了一條加了護膝的線褲。」


    「我也有呀?」陳氏驚喜的笑說道,忙不迭的伸手接了過去。


    收到禮物的三人,把線褲抖開一看,果不其然,看到膝蓋處縫上的兔皮時,皆是在心裏感嘆雲杉這孩子心細且體貼人。


    鎮國公摸著線褲上的兔皮,咧嘴嗬嗬的笑個不停。


    孫媳婦這禮物,可真真是太貼心了,不僅花了心思,而且還花了不少精力才織出來的,滿滿的都是誠意。


    秦濓那媳婦就隻會張口做幾首酸詩,或者是拿錢去鋪子隨便買樣東西就迴來送人的,敷衍了事的,當誰沒銀子買不起那些東西呢?


    午飯時。


    陳氏並沒有去叫秦濓夫妻以及楚姨娘,沒得來了看得堵心,掃他們的興。


    吃完飯。


    鎮國公擦了擦嘴,看向秦書墨和秦熠知道:「你們父子兩個,跟我去書房一趟。」


    「是,爹。」


    「好的,祖父。」


    男人們去談事情了,陳氏便拉著雲杉和兩個小傢夥去了她的院子。


    「雲杉啊~這暴風雪的大冷天,既沒法出去逛街,也沒法出去逛院子,天天關在屋子裏也閑得慌,你教教娘織手套襪子什麽的怎麽樣?」


    「當然可以,不過現在沒有竹針和棉線,想教你也沒法,不若明兒我再過來一趟教你如何?」


    陳氏趕緊擺擺手:「那還是算了吧,這天寒地凍的,你又暈車還是別來迴折騰了,過幾天我過去戰神府找你,順便也能出府透透氣。」


    雲杉點點頭:「行,娘要來之前提前派人給我說一聲,我準備些好吃的等著娘過來。」


    吃貨晴空立馬伸長脖子,雙眼亮閃閃的激動道:「娘,奶奶還沒吃過滷肉,沒吃過烤肉,娘到時候能都做一些嗎?」


    「噗~」陳氏被晴空的吃貨精神逗得噗嗤一聲笑了。


    雲杉:「?」


    小川:「……」


    婆媳二人相處得很是融洽,就跟親母女似的,再加上晴空和小川時不時的插一句話,逗得婆媳二人時不時的大笑不已。


    申時兩刻。


    秦熠知和父親一起從祖父的院子裏迴來了,剛走進院子,老遠便聽到屋子裏婆媳二人以及晴空的說笑聲。


    秦熠知眉眼柔和,唇畔勾起淺淺的笑,加快了腳步走了過去,秦書墨看著兒子這猴急猴急的樣子,含笑的無奈搖搖頭。


    這臭小子。


    還真真是個癡情種,是個妥妥的妻奴。


    「喲~你們聊什麽呢?聊得這麽開心?」秦熠知推門進去笑說道。


    陳氏嗔怪的瞥了兒子一眼,下巴一抬,傲嬌道:「秘密。」


    雲杉望著秦熠知笑而不語:「……」


    晴空把烘籠兒放在地上,滿臉興奮的就朝秦熠知撲了過去:「爹爹,奶奶說過兩天會去戰神府,娘已經答應了,到時候會做你最愛吃的鹵豬腳,還有鹵豬耳朵,而且,娘說了,她還會做烤肉呢,爹你開不開心啊?」


    「開心,非常非常開心。」秦熠知抱起晴空拋了拋,咧嘴大笑的看向妻子笑說道:「隻要是我媳婦做的,我吃著都開心。」


    陳氏拍拍雲杉的手背,打趣的看著兒媳婦還擠眉弄眼,臊得雲杉一張臉頓時就紅了,羞惱的瞪了秦熠知這就傢夥一眼。


    兒子媳婦恩愛,陳氏就放心了。


    從秦熠知進來後,小川的眼神便一直沒有從秦熠知的身上移開過。


    陳氏看看這陰暗暗的天,外麵還下著暴風雪,於是陳氏開口道:「天色也不早了,今兒娘也就不留你們用晚膳了,你們早些迴去,可別凍著了孩子們,過兩天……娘就去戰神府看你們。」


    秦熠知和雲杉忙不迭的點頭。秦熠知朝老娘遞過去一抹感激的眼神,逗得陳氏差點就破功笑出了聲,於是也朝兒子擠了擠眼。


    秦熠知心裏美滋滋的。


    早點迴家好啊!


    早點吃吃飯。


    早點洗漱。


    早點抱著軟乎乎的媳婦滾床單……


    一家四口坐上馬車趕迴戰神府。


    伍叔:「大少爺,大少夫人,雲公子來了,已經在大廳裏等候多時了。」


    秦熠知眸光微閃,隨後點了點頭:「嗯,我知道了,你吩咐廚房今晚吃火鍋,半個時辰後開飯。」


    「是,大少爺。」伍叔恭恭敬敬的領命後,隨後吩咐丫鬟趕緊去通知廚房準備。


    雲杉想起過兩天婆婆要過來,而且她承諾的給孩子們的烤肉也還未兌現,於是對管家道:「伍叔。」


    「大少夫人請吩咐。」


    「麻煩你去找人去鐵匠鋪子,找鐵匠打一個燒烤架,燒烤架大概是……是這個樣子的,你稍等,我用樹枝枝丫給你大概拚湊一下就能知曉了。」雲杉說著,就要伸手去折樹枝,卻被秦熠知用手阻攔了。


    「這麽冷別凍著手了,你和我去書房一趟,你給我描述,我畫在紙張上交給伍叔就可以了。」


    「……那好吧。」


    晴空對書房沒好感,小腦袋搖晃得就跟撥浪鼓似的:「爹,娘,我去看看雲祁叔叔,好些天沒看到他了,晴空有些想他了。」


    說完。


    一溜煙的就跑了。


    小川不放心妹妹,也跟了過去。


    雲杉看著晴空這「厭學」的態度,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


    「走吧。」秦熠知拉著雲杉的手,夫妻兩個親親熱熱,說說笑笑就去了書房。


    一刻鍾時間不到。


    秦熠知就畫好了雲杉描述的燒烤架圖樣。


    雲杉喜滋滋的拿著圖紙,一手挽住秦熠知的胳膊,興奮道:「等燒烤架做好了,我烤好吃的烤魚,豬蹄,豬耳朵,排骨,五花肉,雞翅,小饅頭,麵筋等等等給你吃,燒烤的味道可好吃了,隻可惜……這裏沒有孜然,要不然,烤出來的味道會更好。」


    聽著妻子嘰嘰喳喳的興奮話語,看著妻子一開一合的櫻唇,喉結上下滾了滾,心癢難耐的控製不住了,直接來了個以吻封緘。


    雲杉的小心肝經過這些天的錘鍊,這會兒承受力已經提高了不少,反正書房也沒外人,這還是她名正言順的男人,怕啥?


    於是主動的勾住了他的脖子,全情投入的兩人吻得難捨難分,差點就擦槍走火了。


    若此時是夏天,秦熠知真想在書房裏就她給辦了,隻可惜……


    這會兒是天寒地凍的冬天,他皮糙肉厚,他家媳婦卻是細皮嫩肉的受不住寒,於是,隻能憋屈「憋」著。


    兩人粗喘著氣,皆是克製並平息著方才被撩起的情穀欠。


    待秦熠知平息下來後,替妻子整理好了略微淩亂的髮絲後,這才牽著妻子的手走了出去。


    大廳裏。


    雲祁和兩孩子一邊烤著烘籠兒,一邊擼狗,三人兩狗倒是悠閑得很。


    一看到秦熠知和雲杉手牽手的走了出來,雲祁這個單身狗嘴角抽了抽,尤其是看到雲杉那異常紅潤的唇瓣時,遞給了秦熠知一個「你白日宣,淫,你是禽獸」的眼神兒,秦熠知這醋罈子當即就站在了妻子身前,擋住了雲祁的視線,並冷颼颼的瞪了過去。


    雲祁摸了摸鼻子,慫慫的垂下了眸子:「……」


    雲杉覺察到雲祁的打量,有些微窘,不過……和秦熠知這個厚臉皮相處了這麽久,她這臉皮也慢慢磨得又些厚實了,此時雖然有些窘,不過,麵上卻還是頗為鎮定,把手裏的圖紙交給了管家。


    「伍叔,具體尺寸紙上寫的都有,就按照這個樣式來打製就可以了,對了,麻煩你叫廚房的方大山,明兒有空弄點竹籤出來,隻需要筷子那麽長,比我織毛線的竹針再細上一半就差不多了,竹籤一頭要削尖,這樣到時候才好往竹籤上串肉。」


    伍叔一一記下,點點頭:「好的,大少夫人,老奴這就安排人立刻去辦。」


    雲杉點點頭。


    傍晚。


    大夥圍坐在桌前,吃著火鍋,腳下踩著烘籠兒,在大雪紛飛的大寒天,硬是吃出了一身熱汗來。


    ……


    皇宮裏。


    皇上今兒早朝後,又在禦書房坐了一整天,此時皇帝渾身疲乏得整個人都有些站不住了,連晚膳都沒去飯廳裏吃,直接就讓人抬著步輦朝寢宮走去。


    德福緊隨在步輦旁,看著皇上這疲倦至極的神色,一顆心不住的往下沉。


    神秘道人的預測應驗了,暴風雪持續不斷的下,位於天子腳下的京城都鬧得人心惶惶,其它遠離京城的縣城,肯定越發的亂了,這幾天,各地無數的摺子就跟小山似的壘砌在禦書房,皇上這沒日沒夜的批閱奏摺,再這麽下去,估計熬不了多少時間就會……


    思及此。


    德福狠狠打了個寒顫。


    迴到寢宮。


    皇帝坐靠在椅子上,疲倦的揉了揉眉心。


    「皇上,可否需要為你傳膳?」德福小心翼翼問道。


    「……隨便弄點熱乎的,容易消化的趕緊上上來。」


    「是。」德福忙不迭的走了出去。


    皇帝每日迴到寢宮的第一件事,便是傳喚影衛:「影六。」


    一道鬼魅般的身影,從屋樑飛落下來,半跪在地恭敬道:「皇上。」


    「今日京城可有什麽異常發生?」


    「迴稟皇上,今日京城內最大的異常,便是戰神夫人她……」影六把事情的前後就經過,仔仔細細一點不落的講給了皇帝聽。


    聽完以後,皇帝好奇道:「那烘籠兒,你可有拿迴來?」


    「迴稟皇上,帶迴了一個。」


    「立即拿給德福,讓他派人去廚房裝上明火炭給朕拿來。」


    「是。」影六領命後,很快就再次消失在皇帝的跟前。


    烘籠兒?


    一個瓦缽,一些竹篾就能弄出所謂的烘籠兒,真有那麽好用?


    皇帝有些懷疑,也有些好奇,同時,心底也隱隱鬆了一口氣。


    真真是沒有想到。


    那個鄉下女人,居然能想出此等辦法來,說簡單也簡單,說不簡單也不簡單,可偏偏這麽多年來,那麽多的老百姓就沒一個人想出來,最後就讓厲氏給想出來了。


    一想到那女人用這個不花錢的辦法,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京城的木炭供應問題,皇帝這心裏,此時很是複雜。


    沒一會兒。


    德福手裏提著烘籠兒便走了進來。


    「皇上,這,這個烘籠兒奴才給您拿來了。」


    「拿近些。」


    「是。」


    皇帝接過烘籠兒仔細查看著。


    這個烘籠兒正是出自戰神府方大山之手,竹篾編製的外框很是精緻。


    皇帝烤了烤手,隨後又放在地上把雙腳放了上去,沒一會,雙腳就慢慢熱乎起來了,皇上長長鬆了一口氣,感嘆的道:「這東西,當真是好用。」


    德福笑著附和道:「的確是好用,攜帶方便,用起來也比炭火盆方便多了,有了這個東西,前幾天因為買不到木炭的老百姓,就再也不會出來鬧事兒了,畢竟,這烘籠兒可不值錢,家裏做飯燃燒後的明火炭也不需要花錢。」


    皇帝點點頭。


    下一瞬。


    皇上臉色突的大變,神情猙獰的狠狠一腳就踹翻了烘籠兒,明火炭撒了一地,烘籠兒內的陶缽也在撞擊之下哐啷一聲碎裂了。


    德福嚇得當即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皇帝陰沉著臉,喘著粗氣:「滾遠點。」


    「……是。」德福嚇得大氣都不敢出,灰溜溜的退出了房間。


    皇帝神色焦灼,滿眼的戾氣。


    太子和朝臣們花了那麽多的精力,都沒能把京城的百姓們安撫下來,都沒能把那些奸商給製服,真真是沒想到,這事居然就讓秦熠知的女人這麽輕易的就給化解了。


    今兒大雪紛飛,冰天雪地。


    秦熠知居然反常的帶著女人孩子們出來逛街買東西?還這麽好巧不好的手裏提著烘籠兒?還這麽好巧不巧的為百姓解決了問題?最後還好巧不好的去了鎮國公府?


    這事不簡單……


    絕對不簡單……


    之前他還以為,這隻是秦熠知為了給那鄉下女人博個好名聲,這會兒再仔細一想,卻發現疑點重重。


    「影六。」


    「皇上。」


    「即刻派人暗中秘密監視鎮國公府和戰神府的一舉一動,有任何可疑人員進出,全都給朕仔細的查。」


    「是,皇上。」


    秦熠知……


    秦熠知……


    秦熠知,別以為你身有戰功,朕便不敢殺你。


    若是你膽敢不安分,朕便容不得你滿門了……


    ……


    冬日天黑得早。


    秦熠知同雲杉洗漱後,便去了床上醬醬釀釀一番,一個半時辰來了兩次,完事後,雲杉疲憊的沉沉睡了過去,吃上肉的秦熠知這廝倒是神清氣爽,覺得渾身都有勁兒,若不是雲杉身體受不住,他倒是還想再來上兩次。


    給雲杉和他自個清理後。


    秦熠知便穿上衣袍,起身去了密室,密室內,雲祁早就等候在那兒,兩人商談了足足兩個時辰後,這才結束了今晚的談話。


    把雲祁送迴了臥室後,秦熠知這才返迴他和雲杉所在的院子。


    剛剛推門,便聽到床上的媳婦用帶著剛從睡夢中醒來時的慵懶鼻音喊道:「熠知?你去哪兒了?」


    秦熠知身子一僵,心口猛的一顫,唿吸微微一頓,沉默了約三秒後,這才推門走進去並關上了房門,一邊搓手,一邊解釋道:「媳婦,為夫剛剛出去查看屋頂的積雪情況,我有些擔心夜裏若是雪下太大會壓垮了屋頂。」


    「喔~」雲杉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蜷縮著身子裹在被窩裏,露出一個腦袋,閉著眼睛對秦熠知說道:「我有些口渴,你在桌上的暖水瓶裏給我倒杯熱水。」


    「好。」秦熠知暗自鬆了一口氣。


    倒了一杯熱水吹了吹,直到不燙口後,這才把渾身軟噠噠的媳婦半抱在懷裏給餵了水。


    摟著懷裏沉睡的媳婦,秦熠知心裏很是掙紮……


    ……


    接下來的三天。


    京城掀起了一股烘籠兒的熱潮。


    每家每戶基本上全都用上了烘籠兒來取暖,當然,也有一些世家貴族的小姐們,覺得手提這麽個玩意有損顏麵並不屑去用。


    大多數人還是都很喜歡這個取暖的神器,好些有錢人家,甚至在烘籠兒外,還用了各種華麗的布匹做了一個烘籠兒套,並在是上麵繡上花兒點綴,使得看起來得頗有檔次,同時還能避免大風吹過來時,會吹散烘籠內的灰。


    不得不說。


    任何一個時代,從來都不缺腦瓜子靈活的人,一旦有人指點,很快就能開竅。


    戰神夫人製作的取暖烘籠兒,一傳十,十傳百,這個消息很快就傳出了京城,伴隨著時間的流失,相信過不了多久,就能傳遍整個大幹。


    今後百姓們一到冬天,一使用起烘籠兒,第一時間就會聯想到這是戰神夫人給想出來的。


    如今。


    百姓們對戰神夫人的感官,一下子就從曾經的不屑和嘲諷,變成了敬仰和崇拜。


    雲杉在京城的百姓心目中好感度越來越高,街頭巷尾全都在談論她,雲杉作為鎮國公的孫媳婦,作為戰神的妻子,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百姓們順帶著把鎮國公府和戰神也一通花式誇讚。


    皇宮內。


    皇帝每日聽到影衛傳迴的消息,心中就越發的不安了,眼中的殺意也越發的明顯了。


    「啪~」


    皇帝把手裏的奏摺重重的砸在了書案上,咬緊了後牙槽,好一陣後,這才德福道:「即刻去宣秦熠知進宮。」


    「……是,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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