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落下,吳靳甚至能想像出徐曜洲精緻漂亮的一張臉,瞬間繃緊的模樣,冷冰冰的眼神似要穿透遙遠的空間與距離,一直紮穿他的皮肉血骨。


    是什麽時候開始的呢?


    吳靳迴憶了一下,以前的徐曜洲就像高嶺之花,雖涼薄不可攀,但總歸是無害的,甚至心情好時,還能對你溫潤笑一笑。


    細想一番,不過是假象。


    那笑意不達眼底,交談時也隻是簡單迴應幾句,偶爾覺得無聊了,便半垂著眸光不知道在想什麽。


    可都不及現在。


    如淌著凜冽寒光的開刃刀鋒,透出捉摸不定的威脅,仿佛稍有不慎便會被這道鋒芒刺得遍體鱗傷。


    又或者,從一開始就是蟄伏的危險野獸,隻等靜候時機現出鋒銳的尖牙利爪,足以給人致命一擊。


    有種第一次才認識這個人的錯覺。


    他甚至還記得當自己看見那雙陰鷙望過來的眼睛時,霎時間仿佛連心跳都停滯了一瞬,細細麻麻的涼意爬上背脊,驟然打了個寒噤。


    可笑。


    吳靳嗤笑一聲,再怎麽囂張,不過是困獸之鬥,不堪一擊。


    若不是那次徐嘉明酒後失態,真真假假亂語一通,把徐曜洲的底細交了個徹底,他怕是到現在還在為徐曜洲猝不及防地轉變百思莫解。


    不過是為了安慰一個母親失去愛子後受傷的心,未免病痛加重,所領養的相貌神似的替代品罷了。


    與兒時那個跟在他身後軟糯叫「吳靳哥哥」的小孩兒截然不同。


    枉費他惦念多年,像是擁抱了一場虛假的幻夢,費盡心思終成一場空,連最後一點喜歡都消耗殆盡。


    和那個傅均城一樣。


    都是淬著毒汁的花。


    他突然又想起傅均城曾經安安靜靜窩在自己懷裏的模樣。


    早知道那人是長著漂亮臉蛋的騙子,他就不應該有所顧忌——


    那樣囂張的人,如果在他身下抽泣顫抖,也不知道該是一副怎樣的惑人場景。


    他甚至能想像到對方眼眸裏濕潤的光,透出瀲灩薄紅的模樣。


    嗓音沙啞,哭著、喊著像他求饒。


    就像昨晚上一樣,清清楚楚的出現在他的眼前。


    模糊的場景在腦海裏一閃而過,吳靳忽然聽見徐曜洲的淺淺聲音,明明平而緩,卻叫人聽出了徹骨的寒意,一字一頓落在他的耳畔。


    「昨天晚上你看見了誰?」徐曜洲冷冷道,「玩的開心嗎?」


    吳靳瞳孔一緊:「你知道什麽?」


    徐曜洲諷刺出聲:「那個小明星給你下的藥,你怕是覺得還不夠過癮吧?」吳靳:「……」


    徐曜洲哂道:「你也隻配這樣了。」


    吳靳:「……」


    原本趾高氣昂地想看徐曜洲的笑話,誰知被對方反將一軍,吳靳一口氣哽在胸腔。


    身後突然有雙手攬上他的腰,身子也貼上來,楚楚可憐喊他的名字。


    吳靳霍然拽住對方的手,以鉗製的姿勢狠狠將人壓在淩亂不堪的床上,手指用力摁在男生的雙頰上。


    對方嚇得瞪圓了眼,原本微微發紅的臉頰肌膚現出青白的指印,模糊不清地哆嗦開口:「吳、吳總……」


    「如果不想死,以後記得滾遠點,」吳靳怒道,「別再讓我看見你這張臉。」


    -


    「怎麽了?」傅均城在徐曜洲掛斷電話的那一刻才出聲,「你剛才在跟誰打電話?」


    雖然因為距離過遠,聽不清徐曜洲都講了些什麽,但傅均城察覺到徐曜洲的心情應該是不悅的。


    也許是為了網上那件事?


    徐曜洲沒答,轉身的那一刻便將眼底的所有陰霾盡數掩去,唇角微不可見地扯了扯,因為病氣未散的緣故,看起來比平時還要乖順些,莫名讓人不免覺得有些心疼。


    他搖搖頭:「沒事的,哥哥。」


    傅均城猶豫了幾秒,還是問:「照片和視頻,查清楚了是從誰那兒傳出來的嗎?」


    徐曜洲迴:「具體是誰還不知道。」


    傅均城下意識皺緊了眉。


    徐曜洲忽然小心翼翼瞅了眼傅均城的臉色,輕聲道:「但這件事情應該跟吳靳有關。」


    傅均城:「???」


    傅均城脫口而出:「他有病吧?」


    徐曜洲又搖搖頭,遲疑幾秒才道:「明明之前才聽說他昨晚破天荒在酒宴上看中了一個小明星,轉眼就把人帶迴家裏去了,應該是心情還不錯才對,但剛才他打電話過來……」


    不等徐曜洲繼續把話說下去,傅均城詫異問:「剛才那個電話是吳靳打來的?」


    徐曜洲欲言又止,尾音漸小:「……他說這是送我的禮物,問我喜不喜歡。」


    傅均城:「……」


    傅均城在心裏痛罵了吳靳八百遍,突然後知後覺……


    吳靳昨晚在酒宴上破天荒帶迴去了一個小明星?


    那是不是可以說明,吳靳確實是在酒宴上被人下了藥的。


    隻是因為他的變故,所有帶迴去的另有其人。


    一樣是愛而不得,朝思暮想……


    所以借著藥效,把無休無止的奢望全都發泄到了另一個替身上,哪怕隻是一個虛幻的影子。


    傅均城的指尖不自覺蜷了蜷,掐進掌心裏,因為思緒過重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更沒感受到半點痛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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