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徐曜洲一陣恍惚。


    隨即在眼睫翕張間,流露出淡淡的不安神色,複雜望向傅均城茫然的眼。


    長久的沉寂。


    一瞬間仿佛所有喧囂塵嘈都遠去,暖橘色的廊燈隻照耀彼此腳下的這方天地,連空氣都幾乎凝滯。


    傅均城也愣住了。


    他眼睜睜看著徐曜洲泛紅的眸光愈發炙熱,連微揚的眸尾也染上某種難以言說的情緒,隱忍又勾人,十分具有侵略性。


    猶如有細小電流擊中後背,登時竄遍全身,傅均城心頭登時咯噔一下,愣神之餘腦海裏隻餘下幾個念頭——


    怎麽辦?


    好像真的不太對勁??


    徐曜洲這副模樣,該不會是藥效發作了吧???


    不然怎麽會用這樣的眼神看著他????


    傅均城陷入長久的思考中,還不等他做出反應,徐曜洲先他一步移開了眼。


    徐曜洲的嗓音很輕而緩,連尾音都帶著不知為何而起的沙啞,小聲道:「好。」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沒頭沒尾,傅均城差點沒明白。


    細想一番才記起來,徐曜洲是在迴答自己的話。


    傅均城不禁懊惱,自己明明前一刻才問起徐曜洲,說要不要扶他迴房。


    居然被徐曜洲那樣的眼神一瞅,差點給忘了。


    傅均城簡直想拍自己的腦袋。


    嗐,果然。


    美色誤人。


    這麽想著,傅均城多看了一眼徐曜洲麵色沉靜的側臉,若不是被眸中和雙頰那點薄紅所出賣,徐曜洲此刻的狀態,說是神色自若也不為過。


    果真是白月光,自製力極強。


    流連片刻,傅均城的視線再次落在徐曜洲那雙格外惑人的桃花眼上,正準備出聲詢問該往哪走——


    忽見徐曜洲的手掠過他的身側,以一個環抱的親密姿勢,擰開了他身後那扇門的鎖。


    背後驟然一空。


    傅均城猝不及防,隨著徐曜洲的力道,往後踉蹌了好幾步,磕絆間動作比思緒更快,倉惶攥緊了徐曜洲的手腕——


    對方便順勢拽緊了他,在門鎖自動落下的時刻,雙雙跌在牆角。


    屋內沒有開燈,濃重的夜色頃刻間將一小寸空間包裹,四周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傅均城稍一迴神,先暈乎乎地扶住了身邊人的手肘,緊張問:「你怎麽樣?」


    能感覺到徐曜洲的身子往他的方向傾斜,卻沒立刻應聲。


    傅均城再三確認:「你覺得還好嗎?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等了片刻,傅均城才聽見徐曜洲輕淺的嗓音,斷斷續續道:「哪裏都不舒服。」


    傅均城懵了。


    哪裏都不舒服?


    居然這麽嚴重嗎?!


    他從來沒有應對過這種狀況,他甚至不確定徐曜洲所說的不舒服,究竟是哪種不舒服。


    是磕著碰著弄疼了?


    還是另外一種難以啟齒的不痛快。


    傅均城有些著急,安撫般地捏了捏徐曜洲的手:「對了,燈在哪?」


    徐曜洲:「……」


    傅均城說:「你先鬆開,我去開燈。」


    徐曜洲卻沒有就此放開他,小心翼翼問:「可不可以不開燈?」


    傅均城在黑暗中眨了下眼睛,遲疑了兩秒鍾。


    徐曜洲小聲說:「哥哥,我不想開燈。」


    饒是傅均城再遲鈍,也在這近乎撒嬌的話裏聽出幾分別的意思來,十分耐人尋味。


    或許是覺得自己此刻的模樣不方便見人?


    傅均城不願駁了徐曜洲的麵子,肩膀鬆弛下來,安安靜靜坐迴原處。


    兩個人就以這樣相擁的姿態無聲坐了一會兒。


    偌大的房間,偏偏擠在這狹小的昏暗旮旯裏,要是有人突然開門而進,怕是要以為有誰在這裏裝神弄鬼,活脫脫嚇得半死。


    如果氣氛不像現在這麽微妙的話。


    說是微妙,其實傅均城也有點說不太明白。


    隻是冷不丁覺得周圍的空氣徒然升高了好幾度,四周鴉雀無聲,唯有彼此的唿吸交錯起伏,似並蒂藤蔓緊緊相偎纏繞。


    而此時此刻,他們也確實是抱在一起的。


    準確的說,是徐曜洲雙手緊緊環抱住了他的腰,十分強勢地把他抵在了牆邊角落裏。


    以前並不是沒有這麽被徐曜洲抱過,但每次都不像現在這樣,令傅均城有些不知所措,口幹舌燥。


    他僵著身子無法動彈,又不知道該不該打斷此刻略顯詭異的沉默。


    直到徐曜洲的氣息越來越沉,滾燙地澆在他的耳側和頸窩,隨之而來的是某種難以明說的滋味,令他忍不住唿吸一滯。


    「徐曜洲?」


    傅均城低聲喚了一句。


    除了沉默,還是沉默。


    直到傅均城以為徐曜洲再不準備吭聲了,就聽對方啞聲問:「哥哥為什麽覺得吳靳的酒一定有問題呢?」


    傅均城默了幾秒。


    多說多錯,傅均城索性言簡意賅迴:「我猜的。」


    徐曜洲自喉間發出一聲輕笑:「哥哥真厲害。」


    這聲笑真的是太輕了,稍縱即逝,輕而易舉就消散在幹燥的空氣中。


    傅均城實在沒聽出這聲笑裏的情緒,眸光下意識往眼尾處覷去,似乎想在這陣黑暗中試圖看清徐曜洲的臉,卻終究隻能瞧見一個簡潔分明的清雋輪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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