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見阿娜諾隨手拿起一個花瓶,衝它砸去,小獅子嚇得身體一彈跑出門外。


    許是這邊的動靜又驚動了厄加利·亞蘭斯,他很快又去而複返,兩人不知道說了什麽,再次限入爭執。


    小獅子縮在門口的牆角,把自己藏在黑暗中,沉默的聽著殿內傳來熟悉的動靜。


    不知過了多久,結束了。


    它從黑暗中慢慢爬迴到殿內,發現兩人都不見了,地上滿是碎裂的玻璃瓷器,摘的那幾朵花,早就被踩碎了。


    它繞著那幾朵破碎的花走了好幾圈,想要把花拚起來,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拚不起來了。


    肚子還在隱隱作痛,小獅子突然一屁股蹲在地上,捂臉大哭了起來,它哭著哭著跑去議事廳找到了厄加利·亞蘭斯,想要尋求父王的安慰。


    厄加利·亞蘭斯看見它,卻更加惱怒道,“都怪你個廢物覺醒不了天使血脈,連我收養的那個孩子都比不上!要你有什麽用?”


    “你不是有天使族血統嗎?這麽長時間了,也沒見你覺醒。”


    “天賦太低,你娘才看不上你,才不願意要你。”


    小獅子心想,原來是因為自己沒能覺醒天使族的血統,娘親才會對自己態度大變。


    桑落縱觀了多圖的時間線,才知道它很早便慢慢覺醒天使族血脈了,但後來因為父母惡化的關係,它一直不敢跟兩人說……她又想起日後的多圖,身上確實沒有天使族的氣息,仔細搜尋了他的記憶之後,發現了原因。


    多圖曆經展翼之痛,成功自主覺醒了天使族的血脈之後,當晚便去找阿娜諾了,它想把好消息告訴母後,讓母後第一個見證這個驚喜。


    阿娜諾看見它的翅膀後,恍惚了很久。


    這麽長日子以來,她重新抱起小獅子,它心想母後的懷抱和記憶中一樣的溫軟,但想象中母子和睦的一幕卻並沒有到來,阿娜諾將它抱到了一個小黑屋,把它綁起來,不顧它的哭喊求饒,用刀生生砍掉了它的雙翼。


    她說。


    ——你個雜種,怎麽配的?!


    桑落看到這一幕才終於恍然,多圖當年對外宣稱天賦不夠沒能覺醒天使血脈,原來並非如此,他曾經有過,但被剝奪了。


    她又整合了一下兩份記憶才發現,阿娜諾並沒有隱藏關於厄加利·亞蘭斯的記憶,但,她把所有關於兒子的記憶都隱藏了,藏在記憶深處,連她自己都不願再去迴想。


    桑落順便看了一眼多圖以後記憶,小時候的凱撒爾也出現了。


    阿娜諾離開後,多圖便更加渴望得到父獸的關注,他用功學習刻苦訓練,卻次次都被凱撒爾比了下去。


    他無法容忍一個外族養子卻得到了父親的器重,甚至得到了比他還多的關注與愛護。


    而厄加利·亞蘭斯表麵上器重凱撒爾,實際上所有雄獸最看重的永遠是自己的親生子嗣,更別說是唯一的親兒子了,可期望越大失望越大,他知道多圖當年沒能成功覺醒天使族血脈,便很生氣了,而自己傾盡這麽多資源養的繼承人,卻比不上一個隨手撿來的外族孩子,更是讓厄加利.亞蘭斯對多圖失望至極。


    每次多圖的功課比不上凱撒爾,他都會嗬斥懲罰多圖,有時還會把他關在房間,裏用鞭子抽打,慢慢的,多圖的性格也發生變化,他出於逃避心理,將對父獸的怨恨轉移到凱撒爾身上。


    ——這一切都是這個外族人的錯,如果他沒有出現,父王就不會這樣對自己!


    在多圖的記憶中,凱撒爾處處都令他厭惡至極,他還不得不與他假意交好,虛與委蛇。


    他終究是慢慢長成了另一個厄加利·亞蘭斯,虛偽而自私。


    多圖對權謹的殺心,也早就有了。


    他小時候借著出去玩的名義,偷偷把權謹推進河裏。


    在圍獵場上失手用箭刺傷傷他。


    買通殺手,暗殺他。


    數不勝數。


    可惜都沒成功罷了。


    桑落看了這些記憶也明白了,不管有沒有她,多圖那次都會動手,就算重來一次,他也會動手。


    再後來,多圖的視角中就出現她了。


    桑落並沒有再看下去,抽出了精神力。


    睜開眼,卻發現多圖不知何時醒來了。


    “落落……”


    他看見她轉身要走了,連衣服都來不及換,隻著裏衣便匆忙下床,高大卻略顯佝僂的身軀從身後將她緊緊抱住。


    “你來看我,你還是在意我的,對不對?”


    “……”


    “落落,我沒有騙你,我真的很愛你……”他的眼淚落了下來,打濕了她的肩膀,“你原諒我好不好?你也捅我一刀,一刀,兩刀,你想捅多少刀就捅多少刀,為凱撒爾報仇,我就站在這裏不動,你可以拿走我的命。”


    “我真想要你這條命,今天就不會來了。”桑落歎氣,“我不希望小獅子年紀小小失去父獸,才會過來救你。”


    “小獅子……對,赫菲斯從小在沒有母獸的環境中長大的,錦衣玉食也彌補不了它缺失的母愛,它很思念你,它還經常做夢夢見你,它從小就羨慕其他幼崽有爹有娘,有娘親撒嬌,一家人在一起吃飯的生活……”


    “你這是在拿孩子要挾我?”桑落語氣冷了,“多圖,我一向不喜歡把話說第二遍,也不喜歡死纏爛打。”


    “我……”多圖的聲音漸漸低落,“落落,你別煩我,我隻想最後問你一次,若你拒絕了我,我會徹底離開你的世界,往後餘生永遠不再糾纏你。”


    “亞蘭斯陛下僭越了。”彌諾斯出現在殿內。


    他看著兩人抱在一起,輕皺著好看的眉,內心並不如麵色這般平靜,心中生氣一股子煩躁,指尖動了動,伸手對桑落道,“落落,事情辦完了,該迴去了。”


    桑落一點點扒開多圖的手,“那我也再說最後一次,我不愛你了。”


    她道,“有些事情我不想說太明白,也不想說太多,隻說這最後一次……多圖,你能明白嗎?”


    多圖慘白著臉,頹然鬆開手,


    “我明白了。”


    “我去外麵透透氣。”桑落出門。


    多圖跌坐在床邊。


    彌諾斯走過來,“你和落落的時間線,在未來再無交疊了。”


    “有時候,沒有結果,才是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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