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獸王宮?你還真是到哪兒都不會委屈了自己。”斐淵意味深長看向桑落。


    桑落被他看得臉微紅,輕咳了聲,“雌性委屈誰,都不能委屈了自己!”


    “……”


    斐淵身份特殊,東西兩大陸幾乎互不往來,但相連的邊境之地時常摩擦,爆發戰亂,兩地關係有些緊張,若是被人知道知曉了他的來曆,恐怕會引起不小的恐慌。


    他斂去一身浮華,境界也壓製成七階獸人左右,找了一個飯店二樓靠窗的雅座,點了些尋常酒菜。


    斐淵極力偽裝成普通獸人的姿態,但他驚天絕人的相貌,一襲玄紅色的華衣錦服,不知吸引了多少人的注意。


    不少名門貴族的雌性看見他,皆羞紅了臉,躍躍欲試,前來搭訕。


    他則聽著酒桌上的各種傳聞,眸中含著趣味。


    ……


    桑落去了獸王宮。


    早上七點,她記著正是上朝的時間,多圖不在後宮,她幻化成一個下人的模樣,打聽了一下才知道,小獅子住在桃源塢。


    那不是她從前的寢宮嗎?


    她走了後,給兒子住了,多圖還挺會省人省力的。


    不過桃源塢建的確實好,比獸王寢宮也絲毫不差,宮殿建造都是她親眼瞧著設計的,兒子肯定會喜歡她的品位。


    桑落也沒多溜達,去了桃源塢。


    剛進殿門,花海浮動的古桃樹映入眼眶,同她走之前幾乎沒有什麽變化,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粉色桃花如雪般落下,不過須臾,便洋洋灑灑了一地,風卷如夢。


    她穿過桃樹,走進殿落,又見一座石像。


    一整塊近十米高的漢白玉精雕細琢而成,珍貴難覓,等看清石像雕刻的人時,桑落驀然愣住了。


    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雖帶著麵紗,但露出的柔美眉目……還有懷中抱著的繈褓,是一隻剛出生的小獅子石雕。


    有個打掃的下人經過,見她遲遲不走,笑道,“我瞧著你麵生的很,是新來的吧?”


    “嗯。”


    桑落看著母子石像,有些心不在焉。


    下人也順著她的目光看去,感慨道,“帝後的感情真的很好,可惜王後紅顏薄命,早早就離開陛下和小殿下,陛下親自找尋的這塊珍貴石料,曆經一年半,親手雕刻而成,前兩個月才剛剛完工,搬到這處宮殿中,每次我路過石像時,也跟你一樣忍不住駐足觀賞。”


    說著,那人有些感慨道,“哎,陛下對王後用情至深,若是王後殿下還在,這清冷冷的宮內定會多許多歡聲笑語。”


    “……陛下繼位這兩年,帝國內勢力不穩,內外不知道多少人盯著這位置,按理說,他急需聯姻來鞏固權位,沒有再娶一位新的王後?”


    下人覺得眼前此人說話有點怪,也沒有多想,老老實實迴道,“帝後琴瑟和鳴,先王後死後,她的屍體葬入皇陵,陛下直言等他死後會與王後開棺合葬,並說帝國隻有這一位王後,他此生不會再娶別的雌性了。”


    “……”


    聊了兩句後,下人去前院打掃。


    桑落久久佇立在石像前,心情五味雜陳。


    她看見石像下,雕刻的一行字。


    她認得多圖的筆跡,是他自己親手刻寫。


    “吾生永愛。”


    桑落唇角勾起諷意,他真的很會做足了樣子給外人看。


    當年也是,虛偽的深情,若不是權修橫插一手,恐怕她這輩子都要被他蒙在鼓中。


    桑落收迴目光,不再多看一眼,瞬移去了寢宮。


    天色還早,小獅子果真在寢宮睡覺,寢宮內的布置跟她走之前沒什麽變化,隻是她養在窗前的那幾盆玉蘭花枯死換下了。


    桑落輕手輕腳走到床邊,連唿吸都放輕了,唯恐把幼崽吵醒。


    小獅子長得相當漂亮,身形要比小狼崽大上一圈,金棕色的軟毛,在清晨陽光的折射下猶如名貴綢緞,它背後有一對潔白的羽翼,睡著時自然垂落曲起蓋在身上,像白色的小毯子。


    桑落走進了才看見,它厚實的小爪子下麵,還壓了一個小木雕,動作有點像人類小嬰兒抱著一個喜歡的玩具睡覺。


    桑落看著這小木雕,有點眼熟,好一會兒後才想起來,這木雕小人是她在王宮快生產時,閑的無聊時雕的。


    她當時腦子裏想的是,肚子裏馬上要生的這胎孩子,想給它雕一個小像,但又不知道幼崽長什麽樣子,便順手雕了一個自己。


    雕工其實很差勁,她要是不說,絕對沒人看得出來雕的是誰。


    桑落以為這種隨手雕的小木雕,早被下人處理掉了,沒想到還在。


    桑落輕輕將小獅子抱到懷中,摸了摸它的頭,“小太陽,娘親來看你了。”


    她也不知道小獅子叫什麽名字,便喊著她從前在心裏給它起的小名。


    小獅子在她的懷裏輕蹭了蹭,隱隱醒來。


    桑落眼中驀然升起水霧,她既想讓它醒來看看,生它的娘親長什麽樣,也不想讓它醒來看見她……


    最後,她還是用了一個幻術,小獅子又陷入了熟睡,安詳甜美。


    桑落平日不怎麽用幻術,也不知道它夢見了什麽,不過幻術應當會讓它看見最想看見的事物。


    桑落給小獅子喂下丹藥,丹藥入口即化,它身上散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


    哢嚓、


    殿門開了。


    桑落忙把小獅子放迴床上,蓋好被子,隱去身影。


    她看見多圖走進殿內。


    他剛下朝,身上筆直華貴的朝服還沒來得及換下,步履間有些匆忙。


    金發碧眼,俊美深邃,身段高大挺拔。


    他的相貌倒是沒什麽變化,少了當年的風流散漫,更顯穩重威嚴,像一位真正的一國之君。


    他平日處理政務,並不怎麽注重修煉,實力還是真王階,沒什麽太大變化。


    桑落的實力已經超過了他,多圖發現不了她的隱身術。


    隻是,兩人擦肩而過時,多圖的腳步還是頓了下,扭頭衝她這邊看來。


    桑落心髒忽的落了一拍,還以為他看見她了,隨後發現多圖愣愣看向她身後的窗外。


    窗外,桃花紛紛揚揚,灑落在那尊美麗石像的發上、肩上……


    有幾片桃花風吹著旋兒,飛落入殿內。


    一陣說不出的清香拂過,令多圖有片刻失神。


    他抬手,接住一片花瓣,下一秒,又被風吹走了。


    清香也隨之消散。


    他愣怔片刻後,招來下人,


    “殿落裏的那棵桃樹,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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