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裎一口八寶鴨子塞的臉頰發鼓:「上迴聽小舅舅說這種陳釀口感醇厚,正好宮裏也有,我就讓尚膳房送了一壇來。」


    廉溪琢總說什麽樣的將帶什麽樣的兵。


    紀懷塵酒量差到死,藺衡比他有過之而無不及。


    皇帝陛下原本不大想喝的,他和慕裎之間還沒有正式坦白,就怕大醉酩酊後做出什麽不該做的事惹人生氣。


    奈何小祖宗興致頗高,藺衡打算婉拒前酒就已然滿上了。


    酒過三巡,菜足飯飽。


    微醺的慕裎發出嘲諷攻擊:「你到底行不行啊?」


    「男人.........怎麽能說不行?」


    藺衡臉色酡紅,抱著空罈子迷瞪雙眼,一個勁兒的傻笑。


    「這是我過得最開心的一個小年夜了,別說喝酒,我哪兒都行!」


    這話不假。


    以往小年夜他都是在承幹殿看書消磨,或者給自己做幾道菜犒勞犒勞。


    今年在慕裎的陪伴下,其美妙程度倒顯得以往二十幾個小年夜全白過了似的。


    不甚清醒的藺衡有著另外一種可愛,逗的慕裎不由支著下頜向他套話。


    「我不在的這三年,你有沒有思念過其他人?」


    「沒有。」皇帝陛下搖頭。


    不等慕裎再問,他先低聲埋怨道:「有些朝臣真是煩死了,芝麻大小的破事還要來找孤做批覆,他們自己沒腦子嗎?不知道孤很忙的?」


    慕裎失笑:「那你成天忙什麽呢?」


    藺衡緩緩低頭,嗓音裏莫名染了些委屈。「早朝休了學做菜,午膳吃了縫衣服,夜晚批好摺子畫人物像,夢裏在想你。」


    太子殿下微滯,半晌輕笑著戳了戳他的臉。


    「那以後不要你做菜、縫衣服還有畫人物像,隻要你想我,好不好?」


    「好。」


    藺衡握住他的手抵在唇畔。


    「殿下,你都來了南憧,是不是就不會再離開我了?」


    慕裎的神情突然有一瞬黯淡。


    「如果............我是說如果,某一天,我非離開你不可呢?」


    藺衡酒勁上頭,連麵部表情都慢了半拍。


    他僵硬的斂住笑,眼眶微紅:「是因為............我不夠好嗎?」


    「不。」慕裎心軟的幾乎化成一灘水。


    「你是我見過最堅忍,最溫柔的人。萬裏盛景,都不敵你眉眼三分,但.......很多事,是人力所不能及的。」


    「人定勝天。」


    像是生怕他立刻就要走了一般,藺衡手掌緊握。


    「殿下,隻要你願意,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我會對你好,我..............」


    「那倘如我要你的命呢?」慕裎追著字尾堵過去。


    藺衡愣了片刻。


    他丟開空酒罈,在桌幾上逡巡一陣,又起身搖搖晃晃到床榻前摸索,而後把閃著寒光的匕首擺到慕裎手邊。


    「予取予奪,隨你心意。」


    藺衡緩緩閉眼,毫不設防的將致命點暴露給他的神明。


    慕裎一嘆。


    撥開寒刃,俯身吻住他。


    「我的刀劍從不傷及愛人。」


    「藺衡,若是你不想讓我離開,那今晚就請輕一點,別弄疼我。」


    第60章


    沒有早朝的休沐期,讓天生勞碌命的國君大人難得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方醒。


    大概是多日同床共枕的習慣,藺衡迷濛睜眼後的第一件事就是給懷裏人掖好被角,順便盯著小祖宗恬靜的睡顏醒醒神。


    而今日卻與往常很不相同。


    目光落至在某處皙白透粉的肌膚上時,藺衡的神情有明顯的凝滯。


    慕裎睡得並不太熟,如墨般的髮絲散亂鋪陳,纏繞於肩頸。


    衣襟鬆敞,不似穿在身上,倒像是草草披裹,專為遮擋住成片的旖\旎痕跡。


    他露出來的地方不算多,但所望之處盡是粉紅——那是情濃至深,一點點吮吸啃咬出來的。


    宿醉後的頭疼和昨晚的疲累一齊翻湧,藺衡舔舔幹澀的唇瓣,突然覺得有點喘不上氣。


    事故發生的具體過程他記不清了。


    他隻記得,當時有人在耳邊不住嚶嚀,泫然若泣,勾人心魄。


    幾經糾結。


    國君大人決定起床做個早膳冷靜一下先,或者換個地方琢磨琢磨怎樣向小祖宗解釋賠罪。


    畢竟這件事的性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來的惡劣,稍有不慎,恐怕就會直接上升為滅頂之災。


    藺衡出去不多時,等再端著生滾粥和小點心進屋的時候,慕裎已然轉醒。


    太子殿下伏在枕上,半開的衣衫嫌累贅,索性褪去不穿,單拿棉被裹緊身子。


    雙目相對,做皇帝的那個腳步暫緩。想了想,他還是一停三挪的往人身邊覷近。


    「餓了沒,要不要吃點東西?」


    話一出口便發覺嗓音低沉喑,藺衡不由臉色一紅,暗暗咬唇掩住心虛。


    慕裎靜靜盯著他,看了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驀然勾手道:「過來。」


    藺衡聽話湊上前,剛挨到床榻就閉眼擺出一副不作掙紮、任殺任剮的模樣,看得小祖宗無奈翻白眼。


    「我還以為你始亂終棄了呢。」


    「怎會!」國君大人唿吸急促片刻,半晌搖了搖頭。「抱歉,昨晚我...................」


    「你能不能改改這動不動就道歉的毛病?」慕裎打斷他,懶懶的小聲駁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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