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裎麵上風淡雲輕,實則心裏恨不得把他腦袋給當場擰下來。


    這麽多蹊蹺不早講?


    差點吃了有文化的虧。


    藺衡眸子眨的無辜:「孤講了,是你沒聽。」


    太子殿下懣懣哼了聲。


    預備遮掩他確實提過,而自己注意力全在硯台上壓根沒理會的事實。


    「要說什麽就快說,本太子還著急迴去吃點心呢。」


    藺衡抿唇,指了指石階。「那裏有間暗室,咱們去裏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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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室內部讓慕裎再度怔了怔。


    與外間如出一轍的擺設讓他有一刻生疑,宛如那石階是環形的,繞過去又會迴到原點。


    吃一塹長一智,太子殿下這迴沒敢隨意走動,安分待在門口的模樣莫名有些可愛。


    藺衡雖說沒勾唇,眸子裏卻帶上了點點笑意。「無妨,過來坐。」


    聽他這麽說,慕裎這才不耐煩走近,穩穩把身子靠到木椅扶手上。


    「如此周折,怎麽?要把你的南憧皇位秘密讓賢給我用以賠罪啊?」


    他本以為皇帝陛下會對這一空口白想嗤之以鼻。


    不料藺衡遞過本薄書,正色道:「差不多罷。」


    慕裎一愣。


    怎麽迴事。


    那桶水把國君腦子給澆壞了?


    他半信半疑翻開手邊的薄書,粗略掃過幾眼,麵色不禁轉為凝重。


    「你是不是瘋了,藺衡?!」


    不賴他埋怨。


    那本薄物並非尋常書卷,裏麵記載著南憧皇宮地底的暗道和機關開啟方法,甚至具悉傳國玉璽以及寶函所存之處。


    若慕裎有心。


    不必等藺衡駕崩,夜宵吃完就可以直接登基了。


    「你這是在交代後事呢?還是試探我來南憧究竟有何意圖?!」


    藺衡被他扔迴的薄書砸中,眉骨霎時現出一塊青痕。


    他許是沒想到太子殿下反應會這樣大,神情中極盡慌張,連自稱都無暇顧及。


    「不是!我怎會有那個意思,我是怕你.....怕你哪天再不小心進入暗道,遭遇機關無法應對。」


    慕裎被他牽強的解釋惹得更加不快。


    「有朝暮閣的教訓還不夠?好好的我進暗道作甚,去刺殺你嗎?!」


    藺衡眉眼間突然有些黯然。


    緘默半晌,摸出袖囊裏備好的物什給他。


    是塊巴掌大小的整玉令牌。


    「你成天待在池清宮一定悶得很,有了這塊牌子整個南憧皇宮你想去哪都行。令牌如孤親臨,絕不會有人膽敢攔阻。」


    慕裎啞然。


    原來兜轉這麽多彎子,是要給他這個玩意兒。


    事實證明,做事不分先後多麽容易引起誤會。


    藺衡翕合唇瓣,等他麵色和緩下來後老實告知道歉信的來龍去脈,並成功把冒犯意圖指向了在將軍府收拾行囊準備流放的小舅舅。


    又見人手裏緊攥著的玉令牌,他微不可聞一嘆,嗓音難掩懇切。


    「我對你從未有過半點不信任,也不在乎你究竟為何應允來南憧。」


    「於旁人而言,這本記事帖裏記載的是宮中絕密,但對我來說,你的安危。」


    「永遠勝過其他。」


    第20章


    慕裎當真是沒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


    盡管話裏的意思,他都曾以不同形式寫下來,和半夜的夢一起悄悄藏在淮北寢宮。


    ——那是他想寄給藺衡的信箋。


    寫了很多很多。


    可最後在他來南憧前,一把火全數化成灰燼。


    或許隻有在他身邊,才可以把綿長的思念和迴護做到極致罷。


    賭了。


    慕裎當時想。


    他對藺衡從未有過半點不信任,也不在乎他究竟為何要自己去南憧。


    於旁人而言,堂堂太子殿下侍君是委身受屈。


    但對他來說,藺衡過的好不好,永遠勝過其他。


    四目相對。


    兩人都發覺對方的臉頰泛起紅暈,不禁紛紛避開。


    一個低頭摩挲令牌上的花紋,另一個則假裝擺弄記事帖。


    良久,還是慕裎先耐不住,輕聲道:「那日我酒醉後說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藺衡最快想到的就是被他嘟囔了無數遍的『狗皇帝』。


    而後眸子含笑,點點頭。「我也很想你。」


    太子殿下不露聲色掩住歡欣,話峰陡然一轉:「別以為給塊破牌子就原諒你了,敲我一腦門包的帳給你記著呢!還有,那些奏摺你打算瞞著我處理多久?」


    慕裎提的,是朝臣們為表忠心,進言『處死淮北太子、揚戰勝國威儀』的奏摺。


    藺衡近日忙得上躥下跳,在宣政殿一待就是一天,撇開擴充後宮綿延子嗣,剩下就全都是諸如此類的了。


    是以慕裎從看到盆栽開始,就明白國君不單單是不想讓他出門溜達這樣簡單。


    更要緊的,是讓他少聽些流言蜚語。


    藺衡猜想奏摺的事情不會瞞太久,隻是沒想到,原來慕裎心下早已清明。


    他不禁有些悵然。


    「孤處決了一部分上表妄言的大臣,但牽扯人員錯綜複雜,情況棘手。更多人,孤暫時還不能動。」


    慕裎聞言一哂,這個時候的他收斂戲謔玩鬧姿態,看上去無端多了幾分威嚴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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