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現在怎麽樣了?”唐月問道。


    吳媽的臉上都是笑容:“他又在睡了,每次醒來他都是不同的樣子,那小胳膊小腿真的非常有力。”


    她這段時間都在帶孩子,顯然對孩子也有深厚的感情,說起話來,眼中都是濃濃的笑意。


    唐月點了點頭,吳媽陪她說了一會兒話後,就讓她先休息了,她也迅速離開了。


    她睡在床上,陷入了一個軟綿綿的夢中,窗外的微風輕輕吹拂進來,她感覺到臉軟軟的,非常舒服,這段時間,她什麽也不想,算是她過得非常愜意的,等醒來後,她就感覺到一個陰影,臉上好像也濕濕軟軟的。


    被人親過?


    她的眼神迷茫,不解地看著麵前的人。


    封邪勾了勾唇,沒有解釋,隻是讓她自己去猜測。


    唐月緩緩眨了眨眼睛,把眼底的朦朧都眨掉了,她的嘴角也露出了微笑:“你這麽快就下班了嗎?”


    封邪這段時間非常忙,還是第一次這麽早就迴來了。


    自從蔣雯玲和封燕衡離開後,他們旗下的產業而已也都歸了封邪來管理,所以他最近才會如此忙碌,每天下班的時間也越來越晚了,唐月還以為他今天會更晚一些才迴來。


    “我請了假。”封邪說道。


    他握住唐月的手輕輕揉捏起來,臉上有了淡淡的笑容:“醫生說你這段時間需要人陪著才行,你感覺怎麽樣?”


    她這胎是順產,加上她還很年輕,所以沒有吃多大苦,修養起來後,恢複的速度也很快。


    加上她在老宅裏麵養身體時,封家給她安排了不少人養護她的身體,她整個人的狀態還不錯。


    “我覺得身體沒什麽問題,不需要這麽大的陣仗,你要是忙的話,去公司就行,沒有必要為我請假。”唐月說道。


    她拉開被子,就坐了起來,她感覺自己好像胖了不少,有時候低下頭,看著自己的手指都覺得比之前肉了一些。


    軟軟的。


    她想起團子的手,也是嬰兒肥,白白軟軟的。


    封邪挑了一下眉,他拿過了一邊的外套就給唐月披上:“我這點時間還是有的。”


    他本來就是為了唐月才去忙碌,要是陪她坐月子的時間都沒有,那他工作也就沒有意義了。


    唐月隻好默認了。


    封邪在陪了她一個周後,唐月終於忍不住催促他去工作,她最近被養得很好,臉色也很紅潤,封邪見此倒是放心了,公司的確還有很多事情壓著,都需要他親自去處理。


    唐月既然想成為封家最尊貴的人,那他就會去努力。


    封邪離開後,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感覺整個房間都跟著冷清了不少。


    她沒有繼續思考,而是起身去了嬰兒房。


    整個嬰兒房都是找專業的人設計了一番,除了床,還有很多小寶寶喜歡的玩具,堆滿了牆角,牆壁的配色充滿了童趣,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動畫片經典頭像。


    隻要進去,就感覺自己置身於一個童話世界,這樣的房間其實還有一個,那個房間的配色是粉紅色,是根據女寶寶來設計的。


    剛走到門外,她就看到封老太太和封老爺子站在裏麵,正看著小床上的小嬰兒。


    團子舉著手睡得正香。


    封老太太提議道:“你要不要抱抱他?”


    封老爺子伸出手,但是又把手縮了迴去:“算了,他現在睡著了,還是不要打擾他了。”


    封老太太嫌棄道:“那你怎麽不在他醒著的時候來看他,非要等他睡著的時候過來。”


    封老爺子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


    唐月站在門口,沒有發出聲響,她看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什麽。


    過了一會兒,團子醒了過來,封老爺子大喜,趕緊把他抱了起來,團子的性子也不知道隨了誰,無論誰抱他,他都會笑,簡直就是一個可愛的小萌娃。


    她歎息了一聲,封老爺子也不喜歡她,每次對著她都是一副冷臉,真沒有想到他還會哄孩子。


    封家全家上下都喜歡孩子,看起來,她也沒有任何擔心的。


    她差不多是應該離開了。


    她必須要開始籌謀了。


    唐月迴去後,得知封老太太迴去後,她才對吳媽說道:“奶奶現在一個人在清風院嗎?我有點事情想找她。”


    吳媽道:“是啊,老夫人現在一個人在院子裏麵看書。”


    “那好。”


    唐月笑了笑,抬起腳就去了清風院,她走得很慢,兩邊的距離雖然不遠,但她也走了一會兒的時間。


    封老太太戴著老花鏡,她坐在一個藤椅上正在看書,因為年紀大了,她看得很慢,唐月走近了,可以看到書上有幾個小嬰兒。


    她大概是在看關於嬰兒的書。


    不得不承認,自從孩子出生以後,她能夠感受到周圍人對他的重視。


    封老太太抬起頭,看到唐月後,驚訝道:“你怎麽來這裏了?去裏麵吧,你現在的情況不能吹風。”


    她的臉上帶著真摯的關心,反而讓唐月有些不知道怎麽開口。


    “沒關係,我的身體已經養得很好了。”唐月說道。


    “現在還沒有到一個月,你要坐滿一個月,才能感到安心。”封老太太站了起來,她主動帶著唐月走了進去:“有什麽事情還是在裏麵談吧,這裏麵暖和一些。”


    唐月無可奈何,隻能走到了房間內。


    封老太太所住的地方很清幽,裏麵的裝修非常簡單淡雅,她進來後,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藥香。


    是中藥的味道,不難聞,反而讓她很習慣。


    對了。


    中藥。


    她還要將唐家的中藥發揚光大,隻有徹底離開封家,她才能做這些事情,封邪是不會支持她的,他隻需要自己依附他,況且,她要是在封家,那她無論做什麽,都會被打上封家的旗號。


    這不是她想要的。


    封老太太看著她,語氣溫和道:“你現在在坐月子,就不能隨意走動,要是月子期間留下後遺症,以後夠你受的,你要是想見我,給我打個電話,或者和吳媽說一聲就好。”


    唐月沉默。


    封老太太關心她,她就不知道應該從何而說了。


    封老太太道:“你要是有什麽不習慣的,可以告訴我們,用得不順手的月嫂,還有傭人,都可以換掉,還有月子餐,要是不喜歡,也可以重新請廚師。”


    唐月的眉頭緊緊蹙起來:“不用了,奶奶,一切都挺好的。”


    她最近過得很好,沒有任何意見,但她不希望封家對她太好了,這種感覺就像她還要在封家住很長的時間,可其實她坐完月子就應該離開了。


    “糕點呢?”


    封老太太突然對一旁的傭人問道。


    “老夫人,馬上就蒸好了。”傭人說道。


    不多時,就看到傭人端上來了一盤豆沙糕。


    每塊豆沙糕都是做成了好看的形狀,小小一個,看上去很有食欲。


    唐月一直很喜歡她這邊的糕點,不過現在卻沒有什麽胃口。


    封老太太的血糖高,本來是不能經常吃這種點心,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她每次過來的時候,都會有點心可以吃。


    “放心吃吧,紅豆沙餡裏麵沒有放糖,非常健康。”


    唐月拿起一塊紅豆糕,她見封老太太沒吃,才問道:“奶奶,你不吃嗎?”


    “我才吃過飯,這是我讓廚房專門為你準備的,本來想等蒸好糕點就給你端過去的。”封老太太說道。


    唐月:“……。”


    她拿著那塊糕點,覺得有些話就更難說出去了,以前她每次來清風院,封老太太都會準備糕點,該不會那些糕點都是給她的吧?想到這裏,她的內心就覺得更加沉重了。


    “我現在不是很餓。”唐月最後還是把糕點放了下來。


    她到底還是吃不下了。


    封老太太的臉上還帶著笑意:“是不是沒有胃口,你想吃什麽,可以告訴奶奶。”


    “奶奶。”唐月打斷了她的話:“我今天過來找你有事。”


    “嗯。”封老太太點頭:“你有什麽事情就直說吧,隻要是我能夠滿足你的,都會做到。”


    現在的情況,是她很滿意的,蔣雯玲走了,整個海城就隻剩下封邪,這是安雅的兒子啊,封邪改邪歸正後,她也算報答了安雅當初的救命之恩了。


    況且,唐月還生下了一個兒子,她真的非常喜歡。


    “奶奶,你還記得我當初嫁入封家的時候,簽下的那份協議嗎?”


    唐月麵無表情,一字一字地說道。


    封老太太臉上的笑意突然淡了下來:“那都是以前的陳年往事了,根本就做不得數。”


    她歎了一口氣說道:“唐月,我最初讓你嫁給封邪,的確是存了私心,但是經過這麽久的相處,我也承認了你的身份,現在你也生了孩子,你就和封邪好好過日子吧。”


    聞言,唐月盯著麵前的紅豆糕,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非常漂亮,但是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那雙眸子空洞沒有感情。


    “你不願意嗎?”封老太太皺眉:“我以為你和封邪是互相喜歡的。”


    她每次看到兩人都非常甜蜜,他們的相處也是很和諧的,唐月生了孩子後,封邪也變了很多,每次都會主動過去見唐月,她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應該會更加升溫才對。


    “奶奶,我和他哪裏有什麽感情?從一開始,我們之間不就是徹徹底底的交易嗎?你把讓我簽下了協議,我嫁給他之後,等生下孩子,我就可以離開了,我一直都記得清清楚楚,也一直都在等待這一刻,我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唐月頓了頓,慢慢展平了唇角,也將臉上的笑意都收了起來:“我一直在想,我要是那個時候沒有進入封家,也許現在已經過上了正常的生活,我不會經曆這麽多,不會被封墨綁架。”


    封老太太瞪大了雙眼,她喃喃道:“原來你是這麽想的。”


    她深唿了一口氣,看起來有些焦慮:“唐月,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在怪我,你根本就不想嫁入封家,是因為我的要求,你才會進入封家,你其實對我的決定一直都是不滿的。”


    對於封老太太的想法,唐月保持了沉默,但也算是默認了。


    封老太太苦笑道:“我從一開始也知道我做得不對,但是我沒有辦法,你懷孕了,讓你嫁入封家是最好的打算。”


    “奶奶,我沒有怪過你。”


    唐月微笑:“你那個時候有你的想法,我卻是沒有任何選擇,我隻能選擇嫁給封邪,但我們也都知道這場婚事本來就是不作數的,封邪本人都沒有過來,我們之間也沒有婚禮。”


    “在上流社會有個說法,隻要是沒有舉行過婚禮,那婚姻都是不被承認的。”


    “但是封家已經把你寫到族譜裏了。”封老太太的語氣跟著急促了一些:“我認你這個孫媳婦,封邪也喜歡你,你們合該在一起的,那封協議就當他不存在吧,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


    “但我不喜歡封邪,從來都不喜歡。”


    封老太太愣住了,她像是想到了什麽,喃喃道:“這怎麽可能呢?”


    是啊,這怎麽可能的?所有人都覺得他們兩人是相愛的啊。


    封老太太每次看到他們都覺得非常甜蜜,封邪也在為唐月一步一步變好,就連外麵的人都很羨慕他們的感情,他們都快要成為模範夫妻了,就算沒有婚禮又如何?他們早就在媒體前麵公布了身份,也已經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他們就是貨真價實的夫妻,封家人都認可的。


    “我也沒有那麽喜歡封邪,我才來封家的時候,封邪對我的態度不好,我害怕他傷害我,所以隻能溫順一些,隻有這樣,我才能更好在封家生存。”唐月並沒有把她假裝自己喜歡封邪的事情說出來,封老太太畢竟是封邪的奶奶,她害怕她會把這些話告訴封邪。


    她摸著自己的肚子,她的肚子顯然已經平坦,身材也恢複了孕前的樣子,可她卻好像還記得這裏有個孩子,她輕聲道:“你知道嗎?我才到封家的時候,封邪不想要這個孩子,他希望我能夠打掉,那時候我很害怕,我半夜醒來,就看到他摸著我的肚子,好像要直接弄掉我的孩子。”


    光是想到那一刻,唐月的內心依然能泛起恐懼。


    “唐月……”


    封老太太神色變得嚴肅起來,她仔細迴想了起來,她把唐月接迴來後,封邪後麵也迴家了,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她總不能一直阻止兩人見麵。


    但她沒想到兩人之間居然還有這樣的經曆:“你其實應該告訴我,我會教訓他。”


    “沒有用的,我既然進了封家,那麽有的事情,隻有我自己去承受,誰也幫不了我。”


    唐月坐在椅子上,身體筆直,就如同一棵青鬆,眼神格外清亮,能夠直接看到底:“我在封家也有很多快樂的事情,吳媽對我很好,也把我照顧得很好,也謝謝奶奶你經常給我的糕點,還有在出事的時候,一直都站在我這邊,但我的確是不屬於這裏的。”


    “我如果還在封家,我就需要一直扮演二少夫人這個角色,對於這個角色,我已經累了,不願意繼續下去。”


    她的臉上一直都是戴著麵具的,真實的她其實沒有那麽好,那麽善良,那麽喜歡封邪。


    她也無力再扮演一直愛著封邪的形象。


    愛這個字本身就很沉重,就算隻是表演也會耗費太多的心血。


    她身上背負了這麽多,根本就愛不動了。


    “封邪也不過隻是覺得我很溫順,所以才把我留在身上,我們之間開始於一場錯誤,我現在希望能夠糾正這個錯誤。”


    “我不想繼續待在封家。”


    她下定了決心。


    封老太太本來還想要勸,但看到她的目光後,她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來了。


    那是一雙什麽樣的目光,清醒,堅持,不含一絲雜質。


    她說:“封邪不過就是把我當成一隻寵物養著,他或許是喜歡我的,但那種喜歡太輕飄飄了,他不是喜歡我這個人,隻是喜歡我這種性格,就算他再遇到一個其他女人,她也如我一般溫順,封邪也會喜歡的。”


    “隻是他遇到那個女人剛好是我而已。”


    封老太太繃著一張臉:“是啊,為什麽偏偏就是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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