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將手中的佛經放在了一邊,他盯著唐月看,她的臉色蒼白,看上去狀態不是很好,說出來的話卻很認真。


    當初,他想要和唐月合作,無論用了這什麽方法,唐月都在拒絕,她用行動表明了她是不會答應的,但現在她答應得非常輕巧,就像這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第一次,她和他的手下說要放了秦征等人,第二次,她問他封邪死了嗎?


    她的第一選擇居然是封邪。


    他覺得有些可笑,心中的惡意蔓延開來,他真是想不通,封邪那種人居然也能夠這麽好運,居然有人在意著他,但他卻沒有,他一直都是什麽都沒有。


    封墨垂下眼,突然有些好奇地問道:“唐月,你喜歡封邪嗎?”


    喜歡?


    唐月蹙著眉頭,她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歡封邪,但她知道自己一定是欠了封邪的。


    封墨了然:“你不喜歡封邪,他那樣的人根本就配不上你,唐家就算落魄了,你也是千金大小姐出身,你不可能看上他那種人的。”他像是告訴自己,又像是告訴唐月:“父親也說不喜歡他,他甚至很嫌棄封邪,但他還是把封邪接迴來了封家。”


    “可就因為封邪是他的親生兒子,無論封邪做出什麽荒唐的舉動,他都不放棄他,還一直縱容著他,你也是這樣,你就算看不上封邪,卻因為他是封家名正言順的二少爺,你才願意跟他生孩子,你總是拒絕我,不就是因為我身份嗎?”


    “我看你是魔怔了。”唐月的眼中閃過厭惡,她不去看封墨的臉,她發現封墨的情緒也很不穩定,但他自己想不通的事情和她沒有任何關係:“我不想聽你說這些,你需要告訴我,封邪還活著嗎?不然我就把藥方爛在肚子裏麵,我也不會告訴你。”


    在這之前,封墨的確是想要藥方,可是看到唐月後,他突然感覺自己想要的東西更多。


    不僅僅是要藥方,他還想要唐月。


    他靜靜地站著,側過了身子,聲音中聽不出喜怒:“唐月,你真以為我就是隻是想要藥方嗎?”


    他如果隻是想要藥方,還是另外的手段,沒有必要這麽大費心思,抓住這樣的機會,一定要把唐月給抓過來。


    “你當然不止想要藥方,你的野心更大,你是想成為封家的繼承人。”


    唐月覺得自己差不多已經知道封墨的目的,反正封家人爭來爭去的,不都是為了那些財產嗎?她嘲諷道:“封家對你不錯,然而人心不足蛇吞象,你還想要更多,拿到藥方子之後,你不僅可以打擊封邪,還可以把封氏旗下的藥業集團經營得很好,這樣,你就能在海城站穩跟腳了。”


    “我就是這樣看我的?”封墨問道,光從他的表情裏麵根本什麽都看不出來。


    “你本來就是這樣的人。”唐月說道。


    “你會出現在這裏,就說明一切事情都是你做的,我最初本來還懷疑是蔣雯玲,可後來發現她的手段還不如你殘忍。”


    唐月冷笑道:“從一開始,你不斷接近我,不就是想利用我來打擊封邪嗎?封墨,你因為身份的原因,一直都非常妒忌封邪,你希望封邪出事,最好他所有的事情都不如你,海城的媒體有不少關於封邪的負麵傳聞,基本上都是你做的,你真的卑鄙了。”


    這是她讓秦征去查的,蔣雯玲其實也散播了,但她沒想到遠在國外的封墨才是主謀,他一直都在關注著封家的事情,所以在發現封振把重要職位給了封邪時,他才會趕緊迴來。


    封家不是什麽好地方,所有人都盯著巨額財產,封墨更是其中最為卑鄙的一個人。


    等這件事結束後,她就離開這個地方,把這裏所發生的事情全部忘記。


    封墨歎息了一聲,他握住唐月的手說道:“不要用卑鄙來形容我,你就不能可憐可憐我嗎?我不覺得我的身世很可憐嗎?我的每一步都必須自己籌謀,可是封邪和封燕衡卻不一樣,他們隻需要躺平,封家就會把所有資源送到他們麵前。”


    “我什麽都沒有。”


    封燕衡的年紀要小點,他才沒有直接對他動手,在他的計劃裏麵,他先弄掉封邪,然後再對付封燕衡。


    整個封家以後都是他的。


    “唐月,你跟著我吧,以後封家都是我的,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唐月覺得荒唐:“我說的話,你是選擇性聽不見嗎?”


    她盯著封墨:“白雲山的時候,就是你慫恿顧遠綁架了丁福,你那個時候是想用丁福來威脅我,讓我說出藥方,你還記得嗎?那時候你出現在白雲山的時候太巧合了,我從那一刻就開始懷疑你,後來,你讓人去救顧遠,都被監控拍下來了,那些人就是我今天看到的蒙麵人。”


    她懷疑封墨並不是空穴來風,而是把事情都分析了一遍。


    封墨麵容一滯:“蒙麵人這麽多,不能說明那是我做的,你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


    他那天明明是讓顧遠叫唐月過來的,但最後來的人卻是封邪,所以他來臨時改變了主意,準備把封邪給弄死,反正也是封邪主動要來r國,無論出什麽事情,和他有什麽關係呢。


    封家要是知道封邪的死和他有關係,一定會追究到底的,所以他不會承認。


    唐月看著前方的佛像,慈悲至極,封墨的麵容也是有幾分慈悲,可他做出來的事情卻讓人感覺到寒冷:“你到底要下一盤什麽樣的棋,唐心瑤的父母也是你殺死的吧,封墨,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就盯上了我?”


    封墨看了她一會兒,然後就笑了:“你在唐家過得並不好,不是嗎?無論是唐心瑤,還是唐心瑤的父母,他們對你都是非打即罵,我殺了他們也是為你報仇,你難道不應該感謝我嗎?”


    “不。”


    唐月搖頭。


    封墨的臉上的笑容就這麽僵住了。


    “你不覺得你可笑嗎?就算我父母的死和唐心瑤的父母有關,也需要我自己去查清,需要警察去幫忙解決,而不是讓你背著我直接把他們弄死。”


    唐月道:“你殺了唐心瑤的父母,肯定有自己的原因,倒也不必都把原因歸結在我的身上,我和你本來就沒有任何關係,你說我了我去殺人,未免顯得太過荒唐了,你殺人,我猜測大概率是你和唐家的利益沒有分好吧,我記得一件事情,顧遠在望月齋偷了清和丸後,曾經把藥丸賣給一個人,秦征一直都沒有查到那個人,那個人其實就是你的手下吧,你想研究清和丸,所以選擇和唐家進行合作。”


    “可惜了,唐心瑤的父母根本就不可能研究出清和丸,他們要是有這個能耐,也不可能讓唐家一步一步地衰敗下去。”


    “你惱羞成怒,於是就殺了他們,當然,你殺了他們還有一個目的,我想要詢問他們關於我母親死亡的真相,他們一死,線索一斷,我就需要去尋找顧家人。”


    唐月定定地看著他:“而顧家人在你的手上。”


    是餌。


    封墨一步一步做了這麽多,就是想殺死封邪,然後又從她的手中拿到藥丸配方,他的算計非常好,也的確已經實現了。


    她就算現在分析出一切也沒有任何用處。


    因為封墨已經成功了。


    下一步,他會做什麽,他又準備開始對付封燕衡,等封振的兒子都死了,他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做封家的繼承人。


    “唐月,你比我想得還要聰明。”


    封墨說道。


    他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想著要和她怎麽對話:“你知道嗎?我今天還在思考,我要怎麽來見你,見你的時候要說什麽話,總之,我不想讓你討厭你。”


    “你對封邪本來就是沒有感情的,我幫你把你的仇人解決了,而且顧家人在我的手上,你想要怎麽對付他們都行,你把藥方告訴我,我們之間還能進行愉快的合作,何樂而不為?”


    唐月的眼底涼悠悠的:“我來這裏,就是打算把藥方都給你,但你必須要告訴我。”


    “封邪的屍體到底在哪裏?”


    封墨聽著她無情的話後,內心又湧起了那股他熟悉的焦躁,每次他覺得心裏不舒服,都會有這種感覺,他想要跳進來,一拳砸破牆壁。


    為什麽總要說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為什麽重點永遠都要放在其他人的身上,就這麽看著他不好嗎?把所有的心思和精力都花費在他的身上。


    這種感覺真的讓人發瘋。


    他深吸了幾口氣,聞著周圍的檀香,這才感覺內心稍微平靜了一些。


    良久,他說:“封邪屍體也許被炸成了碎片,也許沉入了海底。”


    “他死了,死了後就屍骨無存,你如果要他的屍體,我沒有辦法找到。”


    哪怕已經猜測到了,但是真由封墨說出來,唐月還是感覺心中一痛,說來也奇怪,封邪死了,她明明是不難過的,但她卻感覺內心空空蕩蕩,也許是她欠了封邪的,所以她才不能釋懷。


    那個男人有時候很壞,但有時候也有好的一麵,他似乎總是無所不能,現在居然真的死了。


    “你當初騙我去r國,也是想用炸彈炸死我,隻是你沒有想到去的是封邪,封邪是代我受過。”唐月的臉色微微蒼白。


    “不是。”封墨直接否認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傷害你的,我讓你來r國,隻是希望你能考慮和我合作的事情,唐月,你知道的,對於你,我很有誠意,我不僅欣賞你,也挺喜歡你的。”


    唐月打斷了他的話:“你不要說這兩個字,你的喜歡簡直就是喪心病狂,你對林柔說過這樣的話嗎?”


    提到林柔,封墨不耐煩道:“我和林柔沒有任何感情基礎,我們之間遲早都是要離婚的,我和她也是說好了不要互相幹涉彼此的事情,所以也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他很厭惡自己的已婚身份,特別也討厭別人提起林柔,林柔是封振給他挑選的妻子,他無法拒絕,也無力拒絕,因此林柔就是一個枷鎖,是對他人生的嘲笑。


    他非常排斥。


    “顧家人呢?”


    唐月問道:“他們現在在你手上,還活著嗎?”


    聽到唐月提起顧家人,封墨稍微開心了一些,他把顧家人抓起來,其主要目的也就是引唐月而已,唐月一直談封邪,讓他內心不爽,但談到顧家人,他就感覺自己做的事情都是對的:“顧家人在我手上,他們當然也還活著,為了不被人發現,我把他們關到了r國。”


    說完,他就看著唐月,希望唐月和他一起迴到r國。


    這個地方是不能繼續待了,唐月既然知道了這麽多事情,他也不可能放她迴去,等事情過去後,他還會迴到封家的,無論如此,他也是封家的大少爺。


    封邪死了,封燕衡又靠不住,封振那時候就會想到他這個兒子。


    思及此,封墨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我不會和你去r國,你要清和堂的藥方,可以,但是你必須去自首,我要你告訴所有人是你害死了封邪。”


    唐月一字一句地說道。


    她說過,封邪死了,還是因為她的原因死亡,她要為封邪報仇,既然是封墨害死了封邪,那麽他就應該付出應有的代價。


    封墨皺著眉頭,眼中有著疑惑,他伸出手要去碰唐月的頭發,但是唐月偏過頭拒絕了,又是拒絕,他真厭惡唐月的拒絕,他用力握住唐月的頭發,輕輕婆娑著,眼眸中總算有了笑意:“你覺得這可能嗎?在你選擇來到這裏的時候,你就沒有機會離開了,我會帶著你離開。”


    他也不裝了,臉上流露出了惡意:“等我帶你去了r國,我有千百種方法讓你聽話。”


    他籌謀了這麽多,可不是準備要去自首的,要是他承認自己所做的事情,那一切都完了,唐月還真是天真。


    他本來可以直接把唐月打暈帶走,但到底還是對她存了幾分想法,他希望她能夠自願,她既然對封邪都能夠自願,那麽對他為什麽不行?


    唐月的麵色冰冷:“你想要逼我說出藥丸的配方,這不可能的,隻要我不願意說,沒有人能逼我。”


    她這樣的人,無依無靠,就算死了,也無所謂。


    眼見唐月的目光決絕,封墨沉默了一下,才問道:“你不想見顧家人了嗎?”


    “不想了。”唐月道。


    就是為了見顧家人,想要查明她父母死亡的真相,封邪才會出事,她都已經犯下這樣的錯了,再見他們也沒有必要:“我父母的死要不和他們有關係,要不沒有關係,見與不見都無所謂。”


    “況且顧遠也已經死了,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到了這個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的確悲情。


    “你連這個都不在意了。”封墨歪了歪頭,好像有些不理解,唐月不是一直都在追究自己父母死亡的真正原因嗎?到了臨門一步,她居然放棄了,而要為封邪打抱不平。


    也是很有意思。


    封振也是這樣,他一直都嫌棄封邪,覺得封邪在外麵已經學壞了,就是一塊扶不起來的爛泥,但他卻還是為封邪掃平了任何障礙。


    這一刻,封墨想到了很多,無論他做到什麽程度,一直都是不受人關注的。


    他的眼睛布滿了血絲,慢慢泛紅,腦子裏麵也有發瘋感,他感覺自己快要控製不住自己了。


    屋子裏麵的燈光很暗,唐月沒有察覺到封墨的變化,她說:“你就算把你害了封邪的事情說出去,以封家的地位,你也不會判處死刑,我要你替他贖罪。”


    的確不會判處死刑,但是他一定會坐牢,等從牢獄裏麵出來後,他這一生就毀了,那他還要唐月的藥方做什麽?為他人做嫁妝嗎?


    唐月的想法真是異想天開,除了激怒他,沒有任何作用。


    他的聲音沙啞道:“你為什麽會這麽在意封邪?在意到連你父母的死因都不在乎了,他到底有什麽好的,我處處都比他要強太多。”


    他活動了也提醒愛筋骨,感覺渾身的骨頭都在作響,嘴裏麵還在念叨著為什麽,下一秒,在唐月察覺到他不太對勁的時候,他已經向唐月撲了過來。


    然後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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