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的大腦突然無法正常思考,她走上前掀開了麵前的白布。


    今天還在笑著和她說話的男人,如今已經變成了一具屍體,他緊緊皺著眉頭,看來死亡前還是經受了痛苦。


    師雲死了。


    誰也擺脫不了死,可他的離開,還是給了她打擊。


    她這麽想去挽留一個人的生命,但還是無能為力。


    封邪走到旁邊,低聲詢問:“什麽直係親屬?你剛才是什麽意思?”


    醫生無奈道:“現在說這些也晚了。”


    人都已經去世了,就算找到適合的血型也無法把人救迴來。


    封邪沉聲道:“跟他們兩人做個親子鑒定。”


    醫生驚訝地抬起了頭,他在醫院裏麵已經見多了這種生離死別的場景,就算有病人死去,也不會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可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去世後,第一反應是要做親子鑒定的。


    “還不快去?”封邪的聲音已經有了不悅。


    醫生點了一下頭:“好。”


    耳邊傳來嗡嗡嗡的聲音,唐月才稍微迴了神,她拿出手機撥通了殯儀館的電話。


    師雲的親人都在國外,他這一生無子,父母恐怕也很老了。


    死的時候,經常沒有一個親人在他身邊。


    那麽,他的葬禮,隻有她來處理。


    “我讓他們加急給你和師雲做了親子鑒定,估計兩個小時後就會出來。”


    封邪見她的臉色白得跟一張紙一般,臉色不怎麽好看。


    他想起自己最近調查的一些事情,師雲和唐月的母親本來就是相戀多年的情侶,如果唐月是師雲的女兒,也有這個可能性。


    索性,讓醫生做個鑒定。


    “什麽鑒定?”


    唐月腦子比平時轉得要慢了一些。


    封邪睨了她一眼,麵無表情。


    她這時候想起了之前醫生說的話,臉色更加白了。


    “走吧。”封邪淡漠道。


    不過隻是死了一個人而已,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死亡,根本就不是什麽大事。


    走。


    走哪去?


    唐月有些茫然地抬起了頭,最終她還是在習慣性點了點頭:“好。”


    殯儀館的人已經把師雲的屍體拖走了,唐月則跟著封邪走進了車裏。


    經曆了死別,她坐在椅子上,臉色顯得尤為難看。


    一點血色都沒有。


    看起來半死不活的。


    她的臉本來就小,如今看上去更是小了一圈。


    不知為何,封邪看著她,就覺得煩躁,一股無名怒火湧上了心頭,他突然俯下身,就狠狠咬住了她的唇,如同野獸在啃食自己的獵物。


    這個女人居然會這麽在意一個男人,在他麵前為另外一個男人失魂落魄,就算那個男人有可能是她的生父,那也不行。


    唐月吃痛,她瞪大了眼睛,眼中稍微有了焦距,比之前有了人氣。


    她推了一把封邪,沒有任何心情:“封邪,我們去殯儀館。”


    很早之前,師雲就告訴她,他要是死了,絕對不想留著自己的屍體慢慢腐爛,他希望將他火化,然後灑在大海裏。


    唐月沒想到,他會這麽快就離開這個世界,而最後也是她親自來為他做這些事情。


    “他都死了,你還舍不得?”


    封邪眼神極為冷漠。


    唐月怔了一下:“我要為他處理後事。”


    她要是不為師雲處理後事,他無親無故的,現在還有誰會幫他?


    “你和他非親非故的,憑什麽為他處理後事?”


    說完這句話,封邪踩下油門,直接朝著和殯儀館相反的方向開去。


    唐月的臉色微微一變,她想要說什麽,可對上封邪的冷漠的雙眼,就陷入了沉默。


    她對封邪一直都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因為這個男人做事向來不按常理出牌,她根本就猜不透封邪。


    他什麽都能做出來。


    一路上很安靜。


    唐月本來以為封邪最多就是迴到封家,她等到了之後,再找個機會出來就行。


    可她沒想到封邪絲毫沒有打算迴去的意思。


    她看著外麵陌生的景色,路越來越偏,人越來越少,心驚膽戰道:“封邪,我們這是去哪兒?”


    “怎麽?怕我把你賣了?”封邪諷刺道。


    “不是,我就是怕你累了,你已經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了。”


    唐月內心有些焦急,她今天還有很多事情需要處理,不想在這裏和封邪浪費時間。


    封邪沒有理會她,眼睛直視著前麵。


    “封邪,我有些累了,想迴家休息,我們先迴家好不好?”


    唐月努力調整好情緒,讓自己的聲音而已溫和起來。


    “你不是想迴家休息,而是想去殯儀館。”


    封邪直接揭穿了他,他的臉上布滿了一層寒冰。


    “唐月,你在騙我。”


    他停下車,看著唐月那一臉虛弱,想起她今天以來的表現,冷笑道:“你口口聲聲說,你擔心師雲,是為了我,你希望他能好好工作,為我帶來助力,那我問你,他現在都死了,能給我帶來什麽助力?”


    他觀察著唐月,以前他親她的時候,她的臉上會浮現出淡淡的紅暈,眼神也會沉迷,可是這次卻沒有。


    她有心事。


    且她的心事都是師雲。


    “他死了,你都這麽魂不守舍的,要是他還活著,你是不是還要跟著他走?嗯?”


    “不是這樣的。”


    唐月見他生氣了,越發地頭痛欲裂,要是在以前,她可以想到很多理由來哄封邪,但她今天太累了,導致思維也有些慢,她說:“他是離我母親最近的人,他很了解我母親,我把他當成知音。”


    另外,她內心還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那就是從第一眼看到師雲的時候,她就能從內心生出了一股親切感。


    她不希望他就這麽離開她。


    封邪眯了一下眼睛,眸中閃過危險的冷光:“知音?我看你們的關係就不純潔,之前抱在一切的時候,我就察覺到不對了,差點讓你繞過去了。”


    “唐月,我還沒死,誰給你的膽子敢在我的眼皮底下出軌。”


    聞言,唐月捂住肚子有些惡心,她看著男人冷冽的側臉,心中泛起了涼意。


    他汙蔑她。


    她張了張口,本來想要解釋,但腦子像是要爆炸一般,她肚子好像更痛了:“封邪,我要迴去。”


    最後她隻是說了這麽一句話。


    沒有任何解釋。


    封邪看過去,隻對上她淡漠的雙眸,還有疲憊的神色。


    他咬住牙,舌頭頂了一下腮幫子,似乎嚐出了苦味,壓低的聲音像是蘊含了著狂風暴雨:“你再說一遍。”


    他再給唐月一次解釋的機會。


    唐月閉上了眼睛,聲音氣若遊絲:“我好累,我想迴去休息。”


    封邪說的話,讓她腦子一片混亂,她根本就無法好好思考。


    封邪咬牙切齒地看著她,聲音幾乎從牙縫裏麵擠出來一樣:“唐月,你很好,你真是好得很。”


    她現在已經連敷衍的解釋都不願意對她說了。


    還真是長了膽子。


    唐月垂下眼簾,她知道封邪生氣了,但她現在的狀況很差,無暇去解釋太多,她抿唇道:“我們迴去嗎?”


    “你要迴去,自己迴去。”


    封邪冷笑,他本來見她心情不好,打算帶她去青山山腳下看花,她倒是所有心思都在師雲身上。


    “嗯,那我先走了。”


    唐月打開了車門,突然頭也不迴地走了,這裏雖然很偏,但也有一些少量的車。


    很快,她就攔下了一輛出租車,然後她進入了車裏,車子往相反方向開走了。


    砰。


    麵前的方向盤差點被一拳砸碎,封邪陰沉著臉色,用力一打方向盤就跟了上去。


    她還真走了。


    這個女人把他當成什麽了?


    艸!


    混賬。


    ……


    唐月直接來到了殯儀館。


    師雲海城沒有任何親人,她讓火葬場把他的屍體火化後,就來到了海邊。


    這個時候大海格外熱鬧,不少人都過來玩耍,男女老少都有,周圍充滿了歡聲笑語。


    有人在海邊撿貝殼,有人正在悠閑地享受著陽光,有人快樂地追逐打鬧。


    都是一些快樂的人。


    今天早上有人曾在這片大海裏麵自殺,已經沒有人記得。


    但她會記得。


    唐月拿出了一個骨灰盒。


    她站在海邊,任由風把她的長發蕩了起來,眼中都是憂愁。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深吸了一口氣,還是將手裏麵的東西扔了下去。


    這骨灰盒拿到手裏麵明明很輕,她卻覺得有千斤重。


    “姐姐,你怎麽往海裏麵扔東西,媽咪說了不能亂扔東西。”


    一個紮著衝天辮的小女孩突然拉了拉她的裙擺,一張包子臉努力的板著,看上去很可愛。


    唐月垂眸看著她,微微一笑:“你說得對,這次是姐姐不對。”


    小丫頭教訓她:“那姐姐下次不能做這種事了,不然被我逮住了,我會跟媽咪告狀。”


    “星星,快過來。”


    不遠處一個女人朝這邊喊道。


    小丫頭看起來很怕她的媽咪,趕緊就撒丫子就跑了過去。


    唐月摸了摸肚子,神色溫柔起來,她希望這胎是個女兒,也會這麽可愛。


    正當這個時候,手機響了起來,她拿起了電話,對方說道:“是唐月小姐嗎?我們是師雲先生請來的律師,他把自己的房子和財產留給了你,需要你本人親自過來一趟。”


    “好。”唐月淡淡道。


    師雲的財產並不多,他年輕時聚了不少財,但全部用來做慈善了,最值錢得也就是他的房子。


    唐月把房子過戶在了自己的名下。


    他這所房子在老小區了,已經有了一些年頭,走進去後,全都是他的生活氣息。


    房間裏麵的裝修已經過時了,家具很少,看得出來非常簡樸。


    她推開了臥室,臥室幹幹淨淨的,隻有一張整理好的床頭,連被子都疊得整整齊齊的。


    床頭櫃上卻有個筆記本,很厚,看得出來,已經有了一些年頭。


    她有一種感覺。


    師雲把房子留給她,就是希望她能窺見一些東西。


    這個筆記本放在這麽顯眼的地方,肯定是留給她的。


    她走了過去,打開了筆記本。


    筆記本的扉頁已經泛黃了,最開始的字跡很潦草,全都是記錄著關於母親的事情。


    這時候,他和白容已經分手了,但他還是覺得不甘心,依舊每天都在觀察著白容的生活,於是都記錄在了裏麵。


    裏麵的內容非常詳細,詳細到母親每天都在做什麽,她笑了幾次。


    他的字跡越來越潦草,可見內心很不平靜。


    到了最後,唐月想要辨認他的字跡都有些困難。


    她看了很久很久,直到眼睛有些酸澀了,她才放下筆記本揉了揉眼睛。


    其實裏麵的內容大同小異,全都是記錄母親的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卻看得津津有味,好像也能透過師雲的眼睛看到母親的過往。


    這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一陣風吹了過來,直接將筆記本翻到了最後。


    後麵的字跡陡然也變得清晰了起來。


    “唐月,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死了,你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千萬不要覺得驚訝,這些年來,我其實已經嚐試過了無數次死亡。


    我嚐試過自救,找過無數心理醫生,也吃過藥,但我的狀態還是很差,你母親死後,我就感覺這個世界越來越無聊,根本沒有任何事情支撐我繼續活下去。”


    唐月的手指撫過了紙張,臉上都是悵然,一股濃鬱的寂寞籠罩了她,好像自從父母死後,她就很容易孤獨,隻有和師雲在一起時,她才會稍微自在一些。


    “這段時間,我在望月齋過得很高興,我也很高興遇到你,若不是遇到你,我也不會知道你母親原來沒有背叛我。


    這些年來,她所做的事情就像一根刺紮在我的心上,我想要拔出去,卻沒有任何辦法,終於,這根刺被拔了出去,我也感覺到了輕鬆。”


    “但與此同時,我知道了,我也沒有活下去了,我活得太久了,可以下去陪她,不然她肯定會很寂寞。”


    “我這一生無兒無女,就把我剩下的財產都留給你,其實我本來以為看到你,我會很厭惡你,畢竟你是那個人的女兒,可我和你相處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感,可能這也是因為你是白容的女兒。”


    就在這時,唐月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是醫院裏麵打過來的:“唐小姐,我們已經把你和師雲先生的鑒定結果發過來了,你們在生物學上是父女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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