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時候,唐月和丁福是在食堂裏麵吃的飯。


    望月齋的飯菜很樸實無華,都是廚師在菜市場挑選的最新鮮的菜,吃起來別有一番風味。


    那一道炒青筍,她就吃了不少,覺得很美味。


    這一天,唐月有些忙,她中途和封邪打了一個電話報平安,然後就繼續工作。


    丁福當然也不會讓她做太勞累的工作,因此她大部分時間都是坐著,看著倉庫裏麵的人清點藥材。


    她的身體不好,還容易疲憊,但智商卻沒有問題,因此大腦飛快地記得,便已經把這些藥材記了一個七七八八。


    嗯。


    封邪總算靠譜了一次,她用這些藥材,大概是能夠做出一些成品藥丸的。


    時間還早,唐月就提前下班了,她坐上了車,看了一眼前麵的時機,是一張陌生的臉:“你是?”


    “我叫史蒂芬。”


    男人說道,他轉過頭,露出一雙藍色的眼睛。


    唐月就想起了封邪跟他新安排的司機,就是一個外國人,還是黑水幫派的人,據說是退休的雇傭兵隊長,能打,會的技能也很多,所以才讓他來保護她的安全。


    其實沒有必要的。


    她等會迴去和封邪商量,現在就算了。


    也許是孕婦太容易疲憊了,唐月上車後,就覺得有些困了,她閉上眼睛打算休息一會兒,等醒來時,外麵已經沒有了風。


    車停了下來。


    搖開窗戶,外麵一座華麗的莊園,好像坐落在郊區,從她這個方向,還可以看到裏麵爬滿了白色的薔薇花,看起來主人很喜歡花。


    這不是封家。


    她甚至都沒有見過這個地方。


    史蒂芬打開了車門,恭敬道:“唐小姐,下車吧。”


    唐月看著他優雅的動作,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這裏是哪裏?”


    她被綁架了?


    可是這輛車並沒有問題,她甚至還謹慎地看了車牌號。


    就是封邪派過來接她的車。


    或者是……司機出了問題。


    她之前並不知道封邪派過來的人長什麽樣子,他的名字是不是叫史蒂芬。


    史蒂芬的語言和動作看起來並不像是強迫她,他似乎是請唐月過來做客的,唐月不動,他就把話再一次重複了一次。


    “唐小姐,下車吧。”


    就跟個機器人一樣。


    唐月隻好下了車,她看著史蒂芬,繼續問道:“你把我帶到這裏是想做什麽?”


    就在她思考史蒂芬是不是求財的時候,史蒂芬已經上了車,然後就把車開走了。


    唐月:“……。”


    她看了一眼周圍,這裏富麗堂皇,隻能是富人才能住得起的地方,而這樣的人,是絕對不會綁架自己的。


    那麽這是做什麽?


    要和自己玩什麽遊戲?


    唐月拿出手機準備打個電話問問,手機卻一點信號都沒有。


    這裏是哪裏?難不成還安裝了信號屏蔽儀


    她的腦海裏麵正全是疑惑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就走了過來,他的身上穿著一件黑色的製服,恭敬向她鞠了一躬:“唐小姐,歡迎你來冷家做客,我是冷家的管家。”


    冷家。


    冷辰遠……


    怪不得史蒂芬會把她帶來這個地方,封邪派冷辰遠找人來保護自己,冷辰遠根本不幹正事,就吩咐史蒂芬做了這種事情。


    她的表情嚴肅了起來,內心做著最壞的打算。


    冷辰遠就是一個神經病。


    她已經領教過了,他把自己叫來冷家肯定是沒有什麽好事的。


    他不會還在打著自己的主意吧。


    想起白天不太好的經曆,她隨著管家走到了大廳裏。


    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著柔和的光芒,大理石地板光可鑒人,周圍都擺放了各種名貴的字畫和古董。


    大廳的所有布置都恨不得貼上有錢兩字。


    冷辰遠坐在皮質的沙發上,他手中拿著一個很小的物件,正在堆砌多米諾骨牌,看起來興致勃勃,就連唐月進來了,他也沒有抬頭看一眼。


    等他擺放完了,他才抬頭看了一眼唐月,漫不經心道:“唐小姐,請坐。”


    唐月其實並不想坐,她隻想迴去,可眼前這個場景由不得她做決定,她隻好坐在了冷辰遠的對麵。


    “冷幫主,你找我有什麽事情?”


    她問道。


    冷辰遠不理會她,他的手指輕輕一動,前麵的骨牌就倒了下去,緊接著,引發了連鎖反應,所有骨牌都一圈一圈相繼倒了。


    直到最後一張也跟著倒下。


    一切就恢複了寂靜。


    冷辰遠不說話,唐月也沒有催他,她力求讓自己能夠表現得鎮定一些。


    “你知道多米諾骨牌效應嗎?”


    男人一直盯著倒下了的骨牌,突然問道。


    “怎麽?”


    唐月蹙了一下眉頭,不知道他想要表達什麽。


    “就是蝴蝶效應,當一件事情發生後,其他事情也會隨之發生。”


    冷辰遠的聲音偏向冷冽,他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鵑湖,也讓人摸不著頭腦。


    唐月看著倒下的多米諾骨牌,想起了她和封邪。


    她對封邪說的那些謊言就是這樣,需要用一個又一個謊言去堆砌,才能粉飾太平。


    不然就會頃刻間,全部倒下。


    “你說得很對。”唐月說。


    接著,她繼續道:“所以你讓史蒂芬把我請到這裏有什麽原因,現在可以放我離開了嗎?”


    “我答應了封邪,今天要早點迴去,他會等我。”


    這當時隻是一句謊話,她隻是想讓冷辰遠對自己是有所忌憚的。


    聽了這句話,冷辰遠總算認真地盯著她,他漆黑的眸子閃爍著難辨的光,然後問道:“你們晚上還住在一起?”


    對了。


    她和封邪真正的關係還是保密的,根本就不能對外宣布,不然會惹來更大的麻煩。


    但如果冷辰遠想要傷害她,她的身份管用嗎?


    他是封邪的朋友,她則是封邪的妻子,想必冷辰遠對她肯定會有所顧忌。


    至少他是沒有膽子綁架自己的。


    唐月思索著,正在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冷辰遠,她就是封邪的老婆時,眼前的男人眯了眯眸子,臉上帶著嘲諷:“邪哥怎麽會等你?”


    “我和他認識這麽久了,他就從來沒有等過女人,不,他就沒有等過人。”


    一般都是別人等封邪,還是求著那種。


    唐月沉默了,冷辰遠對封邪的了解很深,這個男人的確做不出等任何人的行為。


    於是她輕笑了一聲,麵容淡定:“人總是會改變的,冷幫主要是不信,可以打電話親自問他。”


    “看看我是不是在說謊。”


    她垂下眸子,睫毛覆蓋住眼波似的瞳孔,不讓眼中的情緒有一絲泄露。


    “唐小姐,你在騙我。”冷辰遠搖了搖頭,不讚同地說道:“你把你帶來這裏是瞞著邪哥的,我暫時不能讓他發現你的行蹤,不然他會找我算賬。”


    你原來還知道你幹的都是人事啊。


    “我有個問題問你,邪哥喜歡你什麽?”


    冷辰遠認真地問道,他似乎是真的很疑惑。


    唐月:“……。”


    唐家還在的時候,她的追求者眾多,大部分人都是因為她的家世,後來唐家沒落之後,她受傷住院後,也有不少人來醫院看望她。


    可自從知道她毀容後,那些人都消失了。


    所以那些人喜歡她,無非是喜歡她的地位錢財和容貌。


    但她失去這一切時,那些人就遠離了他。


    “我和邪哥認識很多年了,粗略一算也有十幾年了,我們從一無所有到現在,一起成立了黑水幫,一起做所有刺激的事情。”


    冷辰遠翹著二郎腿,目光憂鬱又深遠,還帶著一絲漫不經心,他挑剔地看著唐月:“我們一起賺大錢,一起算計別人,一起日夜玩樂,一起殺人。”


    唐月蹙了蹙眉頭,她曾經從封老太太的嘴裏得知過封邪的過去,卻遠遠沒有冷辰遠說得這麽震撼。


    因為冷辰遠本身就處於黑暗中。


    男人眯起了眼睛,眼中閃過了一絲懷戀:“當然那個人沒有死,但也差不多了,我們已經把他給廢了。”


    “我以為我們一樣,但有一點卻是不一樣的,我身邊有很多女人,邪哥身邊卻一個都沒有,這些年來,我幫他物色了各種各樣的女人,甚至還有男人,都遭到了他的拒絕。”


    唐月:“?”


    她聽著冷辰遠的話,內心湧起了複雜的感覺,封邪有這樣一個朋友,想必也很無奈。


    沒想到他身處那樣的環境,還有著冷辰遠這種狐朋狗友,也沒有被影響,依舊保持著潔身自好。


    不過,唐月從來都不覺得封邪有什麽道德底線。


    他估計是對那些女人不信任罷了。


    她不知道冷辰遠為什麽要和她說這些,這些話題,她不可能評論,也插不上任何一句話。


    那是屬於封邪至明至暗的時光,就算封邪在她的麵前,她也不會詢問的。


    這個過程,她隻是靜靜地凝視著冷辰遠,表示自己在聽,而冷辰遠的目光越來越幽深。


    “我都已經放棄了,沒想到他卻找了你。”他的聲音帶著天然的好奇,平靜而淡漠,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


    “我第一次看到邪哥會露出慌張的表情,你要知道,我們經曆了很多,就算天都快要塌下來,他都麵不改色。”


    唐月能夠理解,要是哪天天塌下來了,封邪估計會很高興,還會慶祝。


    他這樣厭世的人,是不可能出現慌張的,就算臨死前,都不會,估計還會很興奮。


    冷辰遠不可思議道:“可是邪哥居然會為你,弄出這麽大的陣仗,他還讓我調取人手來保護你,我中午的時候,表示想和你睡覺,邪哥居然罵了我,他不僅不同意,還讓我滾開。”


    他的臉上全然都是困惑:“我想和睡覺,有什麽不對嗎?我給你錢,我們正常交易,現在唐家都已經落魄了,你現在一無所有,你和邪哥睡,和我睡,不都是一樣的嗎?”


    唐月的臉上露出了古怪的表情。


    她一直以為冷辰遠腦子有點問題,他做這些事情是避著封邪的,結果他還把自己的計劃都告訴了封邪。


    封邪會拒絕,倒是讓唐月鬆了一口氣,現在她覺得封邪其實還不錯,他在某些方麵的三觀還是正常的。


    果然有了對比,她也能看到封邪的一些優點了。


    她靜靜地看著冷辰遠發瘋,開始思索著封邪什麽時候會發現她不見了,然後來救她。


    “邪哥不應該這麽對我。”冷辰遠點燃了一根煙,他深吸了一口氣,寥寥煙霧往上升,他細長的眼中掠過一絲光:“他應該把你借給我才對,這才是真正的他。”


    “以前,我們一起出去時,隻要有人往他身邊塞女人,他都會把那些女人塞給我,那時候他多麽大方,現在我隻是要一個他用過的女人,他為什麽就不答應?”


    嗬……


    把女人視為物品,還朝著她說了這麽多,也算是唐月脾氣好,才沒有朝她發火。


    不過光是聽他說了這麽一通,唐月對封邪以前的生活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


    糜爛頹廢是有的,可卻不見得落魄,他能夠和冷辰遠你成立黑水幫,以黑水幫的地位,恐怕沒有少撈油水。


    冷辰遠囉嗦地說了一大堆,突然仔細地觀察起了唐月:“你長得很漂亮。”


    “謝謝……”


    唐月微微啟唇,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麽迴應。


    冷辰遠根本就不在意唐月的迴應,他在自己的世界裏麵:“邪哥不是一個貪圖美色的人,你就算長得再漂亮,也沒有用。”


    “哦。”


    男人敲了敲桌子,依舊想不通一些問題,他驀地站了起來,就居高臨下地看著唐月。


    他的身高比封邪矮了一些,可還是比唐月高了一個頭,且他身體強壯,很有壓迫感。


    “你把衣服脫了。”


    他的聲線清亮,不含任何欲色,眼睛甚至都是清明的,他隻是在提出一個要求而已:“是不是你的身體有什麽不一樣的地方,邪哥才會對你另眼相看。”


    開什麽玩笑?


    唐月的臉色緩緩凝固了起來,她的唇瓣抿緊了,也揪住了自己的衣領:“不行。”


    冷辰遠並不在意唐月的拒絕,他本來就不是詢問唐月,隻是通知她而已。


    他伸出手放在自己的衣服上,開始解風衣的扣子,一顆兩顆,然後把衣服扔到了地上,那姿勢居然還很優雅。


    他要親自來驗證。


    脫完風衣後,他繼續脫裏麵的衣服,絲毫不考慮唐月的想法。


    “我是封邪的妻子!”


    事情到了這一步,唐月隻好交代,她企圖讓冷辰遠明白事情的嚴重性:“我要是一直不迴去,封邪會擔心的,也會影響你們之間的友誼,想必你不希望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男人輕蔑地看了她一眼,覺得有些好笑:“妻子?邪哥結婚肯定會通知我的,你不可能是封邪的妻子。”


    對了。


    當初領結婚證的時候,封邪都沒有來,他本來就不願意結婚,當然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現在,冷辰遠根本就不相信她的話。


    有些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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