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和趙大人在前麵……”何翠章說。


    鍾越紅掀開簾子,便看見前麵一匹馬橫在馬車前,馬背上坐著兩個人。


    “你們這是幹什麽呢!”這一路快馬加鞭地追趕,讓趙夜闌險些暈吐了,萬幸及時趕到,他調整著唿吸,身後的燕明庭給他順了順氣,複述道,“你們這是幹什麽呢!”


    “將軍……”何翠章為難得很,其他幾人幫腔道,“將軍,你就當沒看見我們成不成?出了事我們來承擔就是!”


    “你們怎麽承擔?”趙夜闌坐在馬背上,居高臨下地逼問他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們讓她和她的娘逃哪去?如果被抓到,那就是罪臣了,明明一個風光無限的副將,為何要淪落成罪臣?還有你們幾個,你們都沒有家人是嗎?隻顧一時義氣便莽撞行事,那根本不叫義氣,叫愚蠢!你們是暫時幫了她,可有沒有想過還會牽涉到燕家軍?”


    眾人被他說得一愣一愣的,心虛地低下頭,為自己的衝動後悔不已。


    “大人,別說了。”鍾越紅從馬車上跳下來,眼眶微紅,拱手行了一禮,“多謝大人的提醒,我這就迴去。”


    說罷,她轉身便徒步走迴城,其他人紛紛跟上。


    經過城門時,守衛驚訝道:“你們不是去看大夫嗎?怎麽這麽快就迴來了?”


    “不看了,治不好了,索性等死算了。”何翠章歎了口氣,牽著馬車,跟在鍾越紅身後。


    一行人心情都頗為沉重,一路護送她和鍾母到家。鍾母終於忍不住,放聲啼哭。


    鍾越紅迴到房間,看見那三件裙子,拿起剪子就將這些漂亮衣裳剪得稀碎,魔怔似的念道:“不要了,我不要穿裙子了,我什麽都不要了……”


    燕明庭看不下去了,走進去把她手裏的剪刀奪下:“越紅,事情還有轉機,你先冷靜下來。”


    鍾越紅頹然地倒坐在地上,在戰場上都沒哭過的人,卻在此時痛苦抽泣道:“將軍,我想迴軍營,我不要在京城了,這裏一點都不好……”


    其他人都隱隱紅了眼眶,燕明庭別過臉去,深吸一口氣。


    這時,趙夜闌蹲下/身,拿出手帕給她擦了擦哭花的臉:“你信我嗎?”


    鍾越紅側目看向他,眼淚滾了出來,好半晌,才輕微點了下頭。


    “好,既然你信我,那你就聽我的,現在什麽都不要鬧了,就和平日一樣,別叫人發現你有任何異常。”趙夜闌道。


    鍾越紅一怔,何翠章趕忙問道:“趙大人,你是不是有什麽法子?”


    趙夜闌站起身,環視一圈:“目前這消息隻是我提前得知罷了,如果你們此時逃跑或者表現異常,勢必會引起皇上注意,到時候再想徹底擺脫困局,就更難了。所以在場的各位,請你們一定要保持冷靜,切莫再像今日這般衝動。”


    “是是是。”何翠章等人連連點頭,恨不得把頭點斷,隻求他能出個法子來。


    趙夜闌伸手把鍾越紅扶起來,道:“此事交給我,你還是和往常一樣,有事我會通知你的,你切莫先亂了陣腳。”


    鍾越紅緩緩點頭。


    兩人離開鍾家,燕明庭低聲問:“你真的有辦法?”


    “不敢說十拿九穩,總之先安撫好她的情緒吧,免得過激之下做出什麽事來。”趙夜闌說道,“明日我去探探皇上的口風。”


    “你不能去上朝,怎麽見他?直接進宮嗎?”


    “他會來翰林院。”


    燕明庭腳步一頓:“他怎地還親自去翰林院?”


    “下棋。”


    “找你下?”


    “嗯,我會設法讓他來找我。”趙夜闌迴到書房,忙著琢磨計劃,壓根沒注意到對方的神色變化。


    “你怎麽篤定他明日就會來找你下棋?”


    “我自有法子,就算不是明日,也是這幾日。”趙夜闌說道,“而且他政務繁忙,不可能一直惦記這事,說不定他自己就會糾結到大選之日。”


    燕明庭撇撇嘴,安靜了一會,忽然問道:“你和他是不是關係挺好?”


    趙夜闌怔了瞬息,才反應過他問的是趙暄,迴道:“不好說,得分情況說。”


    “那你分分情況,細細說。”


    “你很閑是嗎?”趙夜闌抬頭瞪了他一眼。


    燕明庭沒再打擾他,吃晚飯的時候,湊到他耳邊問:“那你是不是很了解他?”


    趙夜闌頷首:“還算了解吧。”


    謙虛了,趙夜闌敢保證,沒有人比他更了解趙暄的秉性,那些陰暗的日子可能連趙暄都快忘了,隻有他還清晰地印在腦海裏。


    “都了解些什麽?他最愛吃什麽?”燕明庭問。


    趙夜闌神色古怪地看著他:“你問這些做什麽?你不會是想……”


    造反吧?他用口型補充道。


    “怎麽可能,我就隨口問問罷了。”燕明庭趕緊埋頭吃飯。


    晚上就寢時,燕明庭躺在地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道:“他長得英俊嗎?”


    “你沒長眼睛啊?見他的時候是把眼睛戳瞎了才去見的嗎?”趙夜闌很是無語。


    “我就是問問,你覺得他長得英俊嗎?”燕明庭堅持不懈地問。


    “不用我覺得,滿朝文武都覺得他英俊。”


    燕明庭氣憤地翻了個身,半晌又問:“那我英俊嗎?”


    趙夜闌本來都要睡著了,被他吵醒,拿起旁邊的枕頭砸了過去:“煩不煩,趕緊睡!”


    “你就說我英不英俊吧?”


    燕明庭擺明了不想讓他好好睡,趙夜闌嗤笑道:“你自己心裏沒點數嗎?我到現在還記得你年少時那副肥頭大耳的模樣呢。”


    “啊!”燕明庭羞憤地爬到他床邊來,點燃一支蠟燭,放在下巴,映照著自己的臉,“那都是以前的事了!你仔細看看現在的我,英不英俊?”


    趙夜闌這一迴頭,嚇得夠嗆:“你什麽毛病啊!”


    燕明庭舉起蠟燭繞著臉轉了一圈,笑嘻嘻地問:“你好好看看嘛,到底英不英俊?”


    “俊俊俊!你最俊行了吧!”趙夜闌徹底認輸,輸得一敗塗地。


    “那你說說,俊在哪?”


    “……”趙夜闌忍無可忍,狠狠揪起他耳朵,“俊就俊在你長了兩隻眼睛一張嘴!”


    燕明庭心滿意足,旋即意識到不對:“這算什麽英俊嘛,那我再問你最後一個問題。”


    “如果我和他一起掉河裏,你會先去救誰?”


    趙夜闌翻身下床,翻箱倒櫃地找東西。


    “你找什麽?”燕明庭好奇地問。


    “我弩/箭呢?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倒也不必做一對地府的野鴛鴦叭。”


    “…………”


    第39章


    次日一早,皇上一喊散朝,燕明庭就馬不停蹄地趕迴府去,恰巧趙夜闌在用早膳,奇道:“今日這麽早就散朝?”


    “嗯,沒什麽大事就散了。”燕明庭匆匆吃完飯就出去了。


    趙夜闌換好官服,慢條斯理地走到轎子前,掀開簾子,愣了一下:“你怎麽在這裏?”


    “送你去翰林院啊。”燕明庭笑容可掬道,端端正正地坐著,“正好我現在無事可做,就蹭蹭你的轎子,去一趟鍾家。”


    “你還需要坐轎子?騎馬不是更快?”趙夜闌半信半疑地走進去,剛一坐下,燕明庭就吩咐轎夫動身,一點不給他喊停下的機會。


    “我是可以騎馬,但萬一鍾伯母要坐轎子呢?”燕明庭振振有詞道。


    鍾伯母坐你轎子幹嘛?體驗不一樣的人生嗎?


    趙夜闌不欲再與他爭辯,說起了正事:“既然你要去鍾家,正好給鍾越紅帶個話。”


    “什麽話?”


    趙夜闌附耳低聲囑咐了幾句。


    燕明庭卻走神了,溫熱的唿吸如同夏夜的風,輕一陣重一陣,無端令人燥熱難安。又攜來一股淡淡的香氣,叫他心癢難耐,一側目便瞧見他白皙的脖子,頸部線條分明,直至沒入襟口裏,突出的喉結好似明晃晃的利器,有一下沒一下地戳著他的城門。


    “你剛剛……說什麽?”燕明庭無意識滾了滾喉結,詢問道。


    “你是聾了嗎?”趙夜闌儼然要生氣了。


    “轎子有點晃,我沒太聽清。”燕明庭心虛道。


    趙夜闌薄怒,瞪了他一眼,又交代一遍:“若是宮裏有人召她進宮,你讓她這樣……”


    燕明庭聽完,有些難以理解,不太確定地問:“真的要這樣?這不是擺明了送上門嗎?萬一皇上真的喜歡她了怎麽辦?”


    “到底是你了解他還是我了解他?”


    “……你。”燕明庭一噎,心裏有點悶,本來是再正常不過的答案,卻硬是從裏麵嚐出點酸味來。


    到達翰林院後,趙夜闌沒讓他下轎,直接命令轎夫原地抬迴去,然後才轉身進去,聽見裏麵吵吵鬧鬧的,走近一看,才是一位老學士和王桂生爭執了起來。


    他聽了兩耳朵,無非是一點口舌之爭,不知怎麽就牽扯到朝堂上的事了,學士認為王桂生狂妄自大、不知尊卑,王桂生又含沙射影地說他迂腐古板、不知變通。


    再怎麽說,老學士的品級和資曆都比這裏絕大多數人高,見他一個新來的進士如此不給麵子,氣得差點一口氣沒吊上來,其他人趕緊去安撫學士的情緒,幫著他教訓王桂生。


    轉眼王桂生便成了眾矢之的。


    一直袖手旁觀的阮弦看見趙夜闌來了,心思一轉,馬上溜到他身邊,低聲問:“現在如何是好?咱們是不是要幫一下王桂生。”


    一邊是諸多同僚和前輩,另一邊卻是孤立無援的新人,阮弦在心裏權衡了一下,若是幫學士說話,其他人都已經去幫了,頂多不過還是和以前一樣大家和睦相處。可若是這時幫王桂生一把,若是他日高升,還會顧念著這份情誼,不如索性搏一搏。


    “隨你。”趙夜闌淡淡道。


    察覺到眾人責備的視線,王桂生環視一圈,然後在趙夜闌這裏停頓片刻,有些好奇對方是不是也會借機刁難他。誰知對方和阮弦低聲交代了一句,就轉身離開了此地。


    下一刻,阮弦就笑著走進來勸和,先是安撫好學士的情緒,然後佯裝生氣,把王桂生帶到一旁去訓斥了。


    至於後續如何,趙夜闌一點也不關心,反正王桂生的性子肯定是要在官場上吃虧的,若是一直不知變通,也難成大事,他可沒那個耐心去一點點引導。


    能則用,不能則棄之。


    他走進了棋士的屋子,虛弱地咳了兩聲:“先生,聽說你想與我弈棋?”


    “正是,大人快請進!”棋士受寵若驚地迎他進屋,對於他們好棋之人來說,官場上的事遠不如棋局更令人著迷,無論是所謂清流還是佞臣,隻要能下得一手好棋,都會被他引為知己。


    兩人從未對弈過,隻是皇上來翰林院的時候,隻和趙夜闌下,叫棋士很是好奇對方的水平到底如何,又是有多大的膽量,敢局局都贏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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