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明庭明白了他的話外之音,如今的困局就在於他爹不會置他的生死於不顧,所以處在進退維穀的境地中。


    當晚他和父親聊了一整夜,最後父親終於同意他不在京中醫治,迴到軍營中去,願以他一人性命換來燕家軍的安穩,不要踏入這殺人不見血的皇城。


    誰知幾天後,三皇子暗中派人把負責他病情的太醫偷偷送到了邊疆來。老將軍承了他的情,隻說以後若是三皇子登基,要燕明庭一定好好聽話。


    迴憶戛然而止,其中的細節不欲與這群屬下們講,燕明庭隻是無奈地笑了笑:“這門婚事我不樂意,趙夜闌未必就樂意,所以你們少說些這種話了。”


    鍾越紅:“那你方才一直歎氣做什麽?”


    “我是在想……”燕明庭摸摸下巴,“趙夜闌一直以為我醜陋不堪,突然見到我英俊瀟灑的模樣,會不會驚喜的暈過去?他本就芳心暗許,這下豈不是要癡情一片了?這就棘手了,我應該怎麽處理他這份感情問題呢……”


    部下們:“……”打擾了,屬實是在替你瞎操心。


    將前院交給手下人後,燕明庭才穿過迴廊,兩邊的紅燈籠映得人麵頰緋紅,喜氣洋洋的。


    來到房門外,竟難得生出些緊張的情緒,他正正衣襟,聞見身上的酒味,用手扇了扇,然後推開房門——


    裏麵空無一人。


    燕明庭眨了眨眼,環視一圈,難道是躲起來了?


    他走進去將房梁、衣櫃、床底都仔細查過,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來人。”


    很快便有一個神色慌張的小丫鬟跑了過來。


    “夫……趙……他去哪了?”燕明庭指著房裏問,一時竟不知該用什麽稱唿好。


    丫鬟匆忙迴道:“迴將軍,夫……趙……哎呀,將軍不好了,他去您的庫房了!”


    “新婚之夜,不好好在房裏待著,去庫房做什麽?”燕明庭大步流星地往庫房走去。


    丫鬟道:“他拿著禮單,去庫房清點賓客們的禮金了!”


    燕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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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新婚之夜的二人——


    燕明庭:他要是被我帥呆,死心塌地愛上我,我應該怎麽辦呢(/\*)


    趙夜闌:讓我看看,是誰送的禮金太少,瞧不起我趙某人,今晚暗殺.jpg


    第6章


    將軍府的庫房形同虛設,聽起來響當當的將軍府,其實財產少得可憐,賞銀和俸祿幾乎都拿去置辦兵器,以及獎賞戰士了。


    這間房還是重新打掃出來的,然後就被燕明庭塞滿了從邊疆帶迴來的武器。


    下人們唯恐刀劍無眼,傷了這位新來的主人,一邊小心翼翼地護著他,一邊又隻能聽命於他,把今日收到的禮金和箱子都悉數打開,供他查閱。


    燕明庭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那道清冷寡淡的聲音飄了出來:“戶部左侍郎紋銀百兩,綢緞十匹,寶劍一把,勉強說得過去……綢緞呢?”


    燕明庭推開門,就瞧見下人打開一個新箱子,裏麵放著收到的綾羅綢緞,趙夜闌俯身拿起一匹,指腹揉搓著布料。


    “將軍。”下人喚道。


    燕明庭點點頭,目光還停留在那道紅豔的背影上,可對方遲遲未轉身,甚至不厭其煩地箱子裏挑選起來。


    “咳。”燕明庭刻意咳嗽兩聲,示意自己的存在。


    趙夜闌這才百般不情願地迴頭掃了一眼,倏地頓住,再次轉頭看向站在門口的人,瞳孔微張:“你是何人?”


    “他就是將軍啊。”覃管家迴道,擦擦冷汗,連忙給丫鬟們使個眼色,把人哄進新房去。這大半夜的,新人齊聚在庫房清點禮金算怎麽迴事嘛。


    趙夜闌被簇擁著走到門口,狐疑地瞥了燕明庭一眼,同樣的喜服,燕明庭卻穿出了恣意不羈的感覺,身體似一副長弓,剛勁有力,蓄勢待發,頭發悉數盤在頭頂,露出英闊的麵容,劍眉星目,鼻梁高挺,雖常年風吹日曬,皮膚卻也還算得上白淨。


    燕明庭滿意地在他臉上看到了驚訝的神情,頗有些得意,微微抬起下頜,正要開口,就見趙夜闌轉瞬又恢複了波瀾不驚的模樣,迴頭吩咐道:“那兩件綢緞明日拿去成衣鋪。”


    “是。”小高立馬應道,在眾目睽睽之下拿走了兩件綢緞。


    覃管家和下人們都看向將軍,燕明庭點點頭:“給他罷,放著也無用。”


    趙夜闌側目橫了他一眼,抬腳便往新房裏走去,“砰”地一聲關上門,將燕明庭和身後一眾人攔在了外麵。


    “將軍,還要喝合巹酒呢。”丫鬟小聲道。


    “無事,你們先退下吧,不用伺候了。”燕明庭揮揮手,等下人們都離開後,才若無其事地進屋。


    桌上兩個杯子空著,燕明庭看了眼坐在床邊的人,自顧自的走到桌旁,提起酒壺仰頭喝了幾口,爽快道:“酒倒是好酒。”


    趙夜闌目光陰鬱地盯著他,紋絲未動。


    “時候不早了,歇息吧。”燕明庭放下酒壺,來到床前,伸手去解腰帶。


    “你做什麽!”趙夜闌喝聲道。


    燕明庭一愣:“脫衣啊,難道你要穿著這麽累贅的衣服就寢?”


    趙夜闌正想罵他幾句,誰知一開口,就不由自主地咳了起來。他下意識揪住衣領,偏過頭咳個不停,臉色更顯蒼白,緊緊閉上眼,不欲被燕明庭看見他狼狽的樣子。


    待稍微好轉後,他才緩緩睜開眼,眼裏又充斥著戒備與惱怒,隻是這惱怒也不知是對別人還是自己的。


    視線一頓,他看著出現在麵前的杯子,疑惑地看向眼前人。


    “先喝點水吧。”燕明庭道。


    趙夜闌沉默半晌,無聲地接過來,熱水浸潤過嗓子,喉嚨才覺得熨帖。


    燕明庭見他不咳了,剛收迴杯子,自己倒忍不住又打了兩個噴嚏,打得趙夜闌直皺眉。


    “我說……你身上到底是什麽味啊?這麽嗆人。”燕明庭問道,“弄得這麽香,迴迴見了都要打噴嚏。”


    趙夜闌睨他:“這可是進貢的上好熏香,隻有你個莽夫才覺得嗆人。”


    “哪個地方進貢的,專害人。”燕明庭不信,說著又要捂鼻子。


    不解風情!


    趙夜闌多看他一眼都覺得費神,想要就寢,可又要防著眼前這個莽夫。


    思忖間,燕明庭已經脫了外衣,往床上一坐,問道:“你怎麽還不脫?”


    趙夜闌眼光如刀,刀刀割在他身上。


    奈何燕明庭渾然不覺,甚至觀察起他的新夫人來。


    他自小在男人堆裏長大,閱過百萬大軍,就是沒見過趙夜闌這樣的男人。說他厲害吧,走幾步就咳幾聲,虛弱得跟根野草似的,一陣風都能刮飛。可說他弱吧,殺起人來又不費吹灰之力。


    偏偏這麽一個人,長得又格外好看,賽過他見過的所有男人和女人。皮膚白的似雪,紅衣豔得似血,竟出奇地適合他。


    “不用你管。”趙夜闌冷聲道。


    “是不是太繁瑣了,你不會脫?這喜服確實有些麻煩,我來幫你就是。”燕明庭剛伸出手,就被枕頭砸了一下,他按著枕頭放迴枕邊,身體往前一傾,就差一點就要碰到趙夜闌了。


    忽然間一道亮光劃過,緊接著脖子一涼,他僵住不動,低頭看著抵在脖子上的短刀,隨後抬眸看向臉色蒼白的趙夜闌。


    “你要如何?”趙夜闌冷眸看著棲身在前的人。


    燕明庭一臉莫名,這可不是示好的態度啊,疑道:“你這又是做什麽?”


    趙夜闌眼神淩厲,手上用力握著刀:“好好呆著,老實點,別亂動。”


    燕明庭扯了扯嘴角:“你是頭一個能近我身,拿刀威脅我的。”


    趙夜闌見他不甚在意,瞳孔微縮,剛要用力,手腕突然就被扣住,緊接著雙手都被抵在了欄杆上。


    趙夜闌掙紮了兩下,對方的力氣更大,毫無還手之力,劇烈地喘息了兩聲,胸口起伏不定:“放開我。”


    “讓我看看你還藏了些什麽好東西。”燕明庭摸了摸他的腰腹。


    趙夜闌惱怒道:“燕明庭!”


    “在呢在呢。”燕明庭伸手從他懷裏掏出一個護腰,一般的刀槍難以擊中,“嗯,是個好東西。”


    趙夜闌氣極,眼睜睜看著他把護腰給扔到了門口。


    “喲,還有護腕呢。”燕明庭笑了起來,從他手上取下護腕,“這個是兵部尚書的寶貝,應該是贈予我的新婚賀禮,看來方才你在庫房可沒少拿。”


    趙夜闌理直氣壯地看著他:“那又如何?”


    “不如何,隻是提醒你一下,這些對你來說沒什麽用。”燕明庭掂量著護腕,“太重,你細胳膊細腿的,戴著都費勁。”


    “你!”


    趙夜闌雙手得空,趁著他低頭研究護腕的時候,一鼓作氣持起短刀,剛抬起手,對方連頭都不用抬,就輕而易舉地捉住他的手腕,翻轉一下,他立即感到一陣痛楚。


    這還沒完。


    也不知燕明庭到底使了什麽功夫,他跟著一陣天旋地轉,隨後坐到了燕明庭的身前,前胸貼後背的姿勢,讓趙夜闌臉色紅一陣白一陣,惱羞成怒,正要罵人,燕明庭就握住他的手,抬手在床的欄杆上刻了一個字——早。


    “虛弱無力,以後每天早起跟我紮馬步!”燕明庭道。


    趙夜闌:“?”


    一番折騰,趙夜闌已經放棄了用性命威脅的法子,壓根威脅不動,隻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著燕明庭:“你剛剛說什麽?”


    “紮馬步。”燕明庭鬆開他的手,“你底子太差,既然想要習武,就要想從最基礎的學起。看在咱們成了親的份上,我會親自監督你的,一般人可享受不到這待遇。”


    趙夜闌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咬牙問道:“誰說要習武了?”


    “你剛剛那一陣花裏胡哨又沒用的招式,不是在跟我試探武功嗎?”燕明庭奇道。


    趙夜闌:“……”


    “難不成……你想用這把破刀威脅我?好讓我與你洞房?”燕明庭大驚失色,雙手護住胸膛。


    趙夜闌氣得把刀扔過去:“誰要和你洞房!”


    “那看來是想習武了。”


    “……”


    趙夜闌累極了,他麻木地脫下外衣,裹上被褥翻過身,露出個生氣的背影。


    見狀,燕明庭無聲地笑笑,隨後在他身邊躺下。


    “你起開!”趙夜闌倏地坐起來,厲聲道,“誰讓你躺這裏的!”


    “這是我的床,我為何不能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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