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基裏艾斯與心魔對峙,二人都緊緊注視對方。區別在於,心魔的目光中滿是藐視、憤怒與戲耍,而瓦基裏艾斯的眼中盡是凝重。


    剛剛的他遭受到那種程度的攻擊,就連站起來都十分困難,艱難的說出幾句話,都感覺全身幾乎散架,肺在燃燒。


    他現在剩下的hp僅僅不到60點,剛才程度的攻擊隻需要三分之一便可以讓他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上。這一點對方是知道的,因為心魔就是自己,所以才如此有恃無恐。因為在他看來,自己就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他宰割。可是他粗略地一算,對方的hp僅剩17點。也就是說,對方接下來不可能再發動相同程度的攻擊。


    接下來,根據重弩的特性,對方應該會老老實實上膛一迴合。這是自己的機會,是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必須趁著這個迴合,掌握氣的運行規律,否則他會死!


    望著剛剛身形暴動、現在卻安靜沉思的瓦基裏艾斯,心魔的語氣充滿了玩味:“喲,怎麽不攻過來了?剛剛還在說大話,現在卻停下來了?讓我猜猜你心裏在想什麽?你在想,自己快死了,一定要趁我沒有mp的機會扭轉戰局,是麽?”


    心魔的表情滿是不屑,他居高臨下地睥睨著瓦基裏艾斯,隨著雷電劃過,瞳孔中射出詭異的光:“你當然有掙紮的權利,但是我要告訴你的是我依照與你相處經驗得出的定論,那是必然的結局,是你的命運,是注定的結果。你的掙紮將毫無用處,因為愚蠢、懦弱的你根本不可能掌握氣!”


    “聒噪!”瓦基裏艾斯一聲低吼,重弩瞄準,發起了攻擊!


    [瓦基裏艾斯使用技能:精準連射!]


    (精準連射 40mp 將所有弩箭不經蓄力射出,攻擊敵方單體,且攻擊數值變為110%,不受弩箭數量影響,特殊弩箭數值按照自身判定)


    頓時,三支弩箭齊齊射出,箭尾滑出流星般的痕跡。


    但是倉皇上膛、未經蓄力的弩箭根本不足以投入戰鬥。


    隻見三隻弩箭雖然朝著心魔直直射去,但是越靠近心魔,弩箭的速度越慢。而心魔隻是一臉戲謔地連連閃身,便躲過了前兩支弩箭。至於第三支弩箭,他看都沒有看,直接伸手抓去。頓時,心魔的手上散發出了洶湧的能量潮汐。弩箭與手碰撞,卻好似射到了堅不可摧的大盾上,隻是幾息功夫便失去了動力。


    心魔將弩箭一把抓在手裏把玩,嘲諷地笑道:“貧弱,真是貧弱!箭是好弩箭。不過……跟錯了人!”


    語畢,將弩箭一把甩出。那弩箭一下子深深釘入地裏,箭身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嗡鳴。


    [弩箭未經蓄力,攻擊無效!]


    這幅場景看得瓦基裏艾斯瞳孔大縮,也明白了自己與敵人的差距。但是剛剛心魔用的招式,絕對是氣。


    此時的瓦基裏艾斯如墮冰窖,身體如同沐浴凜冽的寒風一般發抖。他不斷告訴自己,不能恐懼,不能害怕,要冷靜,要看清剛剛的氣。但恐懼的種子一旦種下,便會不受控製地瘋狂蔓延。瓦基裏艾斯越想越怕,甚至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圓瞪,頭卻地下,不敢直視心魔的影子,一滴滴冷汗落下,他隻想逃離這裏,趕快迴到自己熟悉的、安定的生活當中。


    “沒錯,就是這樣。繼續感到恐懼吧,盡情地感到恐懼吧!你越能發覺我們之間的差距,我們之間的距離便會越大,恐懼會加深我們之間的鴻溝,也是這場好戲的最佳催化劑。但是……”


    恐懼到了極點的瓦基裏艾斯不受控製地舉起了弓弩。


    “沒錯!就算恐懼到了極點,對死的恐懼是高於一切的!就算感到恐懼,就算敵人無法抗衡,你也依舊會舉起你笨重的弓弩。而這一切的一切都徒勞無功。掙紮吧,盡情掙紮吧!你恐懼的表情,你絕望的內心,獵物臨死前的迴光返照……就讓我盡情領會、盡情享受吧!”


    “現在是……殺戮的時間!”


    心魔大笑著舉起了手,天空中頓時出現了一柄巨大的弓弩虛影,他緩緩揮手,一根弩箭猛地射出!


    瓦基裏艾斯大驚!


    此時的他因為出乎意料至極的情景,暫時忘卻了恐懼,心裏被疑惑填滿。


    為什麽,為什麽他不用上膛?!


    天空中那巨大的弓弩……那是什麽?!


    未等他多想,巨大的弩箭在身前炸裂。


    瓦基裏艾斯再一次倒飛了出去。這一次,他掙紮了幾下,卻沒有起來。


    [心魔使用普通攻擊,對瓦基裏艾斯造成了54點物理傷害!]


    [瓦基裏艾斯的“破甲”變為一層!]


    “你的心裏現在一定有很多疑惑,對吧?”心魔一步步朝著地上的瓦基裏艾斯逼近,神色冷漠,但是表情充滿了神戲造物的戲謔,那是充滿了統治意味的宣言,更是勝利者的微笑。


    “你以為我會老老實實地蓄力嗎?嘖嘖嘖,大錯特錯,知道為什麽你的弩需要蓄力麽?知道為什麽你永遠無法企及我的高度嗎?就讓我告訴你答案吧,蠢貨,”心魔俯下身子看著瓦基裏艾斯的眼睛,語氣之中滿是嘲諷,“我的弩箭是用氣做成的,當然不需要蓄力。而你,無論如何嚐試都是東施效顰。“


    “知道那個時候你為什麽沒法保護那個少年嗎?因為你對自己一無所知,你隻是一個依賴弓弩的廢物罷了。讓你打獵,也許可以抓到幾隻野兔子。你所做的,隻是弩箭能做到的,無論換誰都能輕鬆做到,甚至比你做得更好。重弩手……可笑,隻不過過去了兩迴合,你就站不起來了。明明是弩箭的傀儡,如同嬰兒一樣孱弱。”


    瓦基裏艾斯奮力撐著地,想要起身,掙紮了幾下,失敗了。


    “我知道你沒有死,你也不必在我麵前蹦躂秀你的存在感。雖然我很想嘲笑你沒用,但你畢竟是我,隻能說你的所作所為徒勞無功,並非這具身體的孱弱。差不多……技能也觸發了吧?”


    [瓦基裏艾斯hp低於20%,觸發被動:背水]


    (背水 被動 當自己的hp降為20%及以下時,額外獲得60%的閃避)


    [“疼痛”的效果被閃避了,變為一層!]


    “加上幸運值,就是71%的閃避概率,不是很低。可是你已經站不起來了,就算觸發了,也改變不了任何事。你會死在這裏。”


    心魔抬手,天上巨大的弓弩瞬間拉開,瓦基裏艾斯看到了一根似真似幻的巨大弩箭憑空創生。那不是奇跡,而是心魔的偉力。毫無疑問,失去行動能力的瓦基裏艾斯會死在這一箭下。


    “結束了。”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哈!”


    就當心魔的手將要揮下時,瓦基裏艾斯卻笑了,笑得猖狂,笑得肆無忌憚。


    “真是可悲,看來你已經瘋掉了,”心魔的臉上居然罕見地出現了虛偽的憐憫和慈悲的表情,但是隨即就因冷漠的話語而暴露無餘,“那就讓我送你上路吧。”


    “四次。”瓦基裏艾斯自顧自地自言自語道。


    心魔的心一凝,不由得手一停,聽他說了下去。


    “第一次,是鋪天蓋地的攻擊,那一次,我沒有看懂。第二次,是將氣附在手上,那一次,我沒有學會。第三次,你用憑空創生的巨大弓弩幹擾了氣的流動,那一次,我沒有看清。這一次,弓弩仍然存在,而我……也終於看清楚了!”


    “看清楚又怎樣?還不是注定失敗的命運?”心魔冷笑著迴道。


    “誰允許你……隨便跳過我的迴合?”


    天地安靜了一瞬,隨即,瓦基裏艾斯的周身迸發出了巨大的能量潮汐。心魔驚訝地看到,氣包裹在瓦基裏艾斯的周身,牽拉著他的身體動了起來!


    瓦基裏艾斯站了起來,雖然關節的位置、身體的姿勢有些奇怪,但是這是他第一次依靠氣操縱自己的身體,剛剛看懂氣居然能夠到達這樣的地步,這令心魔無比駭然。


    但是……


    “強弩之末,安能翻天?終究是硬撐著起身罷了,不可能逃離失敗的結局!”心魔狂吼道。


    “是麽?”瓦基裏艾斯的臉上終於泛起了自信的笑容。


    “那麽,你就來試試吧……”


    瓦基裏艾斯大手一揮,天空上出現了巨大的弓弩。


    “你的第一波攻擊給了我很大的啟發。雖然技能不同,但是mp的消耗卻是可以規劃的。並且技能之間都是有聯係的,你的胡亂攻擊雖然很強,但是毫無章法,並沒有將消耗的mp最大化利用。既然有三根弩箭的機會,那麽……”


    瓦基裏艾斯展開雙手,三根弩箭憑空創生,空中的瓦基裏艾斯仿佛在表演一支曼妙的華爾茲。


    [瓦基裏艾斯使用技能:破甲之勢!裝填了一根特殊弩箭!]


    (破甲之勢 30mp 在弩弓中加一根特殊弩箭,特殊弩箭為敵人施加兩層\\\"破甲\\\",並在射出後進行特殊攻擊判定:從最高120%改為120%,敵人每有一層\\\"破甲\\\",攻擊數值增加10%,且攻擊數值不受弩箭數量影響)


    [瓦基裏艾斯使用技能:破甲之勢!裝填了一根特殊弩箭!]


    “隻夠兩根麽……”瓦基裏艾斯喃喃道。


    “但是,足夠了!”


    瓦基裏艾斯手猛地揮下,兩隻弩箭朝著心魔飛快射去!


    [瓦基裏艾斯使用技能:精準連射!]


    [一根特殊弩箭被射出,心魔被疊加兩層“破甲”並受到了76點物理傷害!]


    [一根特殊弩箭被射出,心魔被疊加兩層“破甲”並受到了109點物理傷害!]


    弩箭在心魔麵前炸開,心魔發出了刺耳難聽的叫聲。


    “吱嘎!!吱嘎!!你居然打傷了我?!你居然打傷了我?!區區螻蟻,區區渣滓?!”


    “現在的你,隻剩下不到80點hp,達不到背水觸發的閾值,還有四層破甲。下一箭死的不會是我,而是你。”


    “但是,隻要這一箭你躲不開,死的就肯定是你!”心魔發出了猙獰的狂笑聲。


    “接下來,交給命運!”


    心魔沒有絲毫猶豫,揮手放箭!


    弩箭朝著瓦基裏艾斯飛速射去,傳出了陣陣空爆聲,在即將射中的瞬間,瓦基裏艾斯的身形忽得撲朔迷離,迴過神來,弩箭與瓦基裏艾斯擦肩而過,在地上猛地炸開。


    [觸發被動:背水,閃避成功!]


    “這就是答案麽……”心魔仿佛被戳破的氣球一般,失魂落魄地喃喃道。他難以置信地望著天空,仿佛能從其中找到答案。


    “可是為什麽?我承運而生,我順天而為。我是完美的存在,是為了為了糾正錯誤而來,但是為什麽,命運要站在他這一邊?我不服!這種人,有什麽好的?!”


    “世界上不存在十全十美的人,你是這樣,我也是這樣。我們都是內心的一種想法,共同構成了這樣不完美的我。但是,我之所以是我,我之所以選擇了我,正是因為我雖然犯過錯、逃避過,但是終究會在挫折中成長,在友情中變強,在各種各樣的思考與經曆中不斷向自己提問,同時不斷給出答案。


    犯錯的是我,彌補的也是我,成長的也是我。同伴們不會因為我犯過錯而像你一樣隨意裁斷別人的生死,因為沒人是完美的,也沒人在乎別人是否是完美的。人之所以認同別人,並非別人是完美的,而是他們的身上有著能夠吸引自己的東西。也許是誌同道合,也許是英雄所見略同,也許是見賢思齊焉,也許都不是,也許欣賞的是不斷受挫而不斷成長、雖然拙劣不堪但是永不放棄的堅韌品性。


    你雖然名義上是想扼殺我糾正錯誤,卻何嚐不是借此逃避呢?殺了我,就可以堂而皇之地說,做了這件事的不是我,那個我已經不在了。可是這難道就可以無視掉過去自己的所想了嗎?就可以不去反思了嗎?這才是真正的逃避,你才是真正的懦夫。”


    “成王敗寇,我不反駁,動手吧。”心魔淡淡地說道,表情視死如歸。


    瓦基裏艾斯卻收迴了手。


    “你也是我。我既然接受自己犯錯時所想,便不會迴避自己想要逃避的內心。隻有直視你,才能繼續變強。”


    “你會後悔的。”心魔道。


    瓦基裏艾斯笑了笑:“無所謂。如果我連自己的內心都不敢直視,我便不配變強。”


    心魔瞪大了雙眼,仿佛所聽到的話讓自己一直以來的印象都大為改觀。


    忽然,一聲鈴聲突兀響起。瓦基裏艾斯這才想起,自己仍處於冥想之中。


    “那麽,是時候該說再見了,謝謝你教我氣的用法,希望在漫長的冥想中還能再次見到你。”


    “……很快就會再見了。”


    這是瓦基裏艾斯離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模糊不清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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