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爭山清,辯水秀(一)


    自上古時代,洪荒巫妖大戰過去之後,厲害的妖族前輩,已經剩不下多少了,迫於各大聖人的壓力,大都與殘存的巫族一樣,全都隱居在險山惡水之地。


    而北俱蘆洲便是眾妖族前輩最好的聚集地,是以再不入世人的視線之中。


    而現如今的新生妖族,大都盤踞在西賀牛州,雖然妖王林立,卻也大多不過太乙境界,能夠達到大羅金仙境界的存在,簡直可以說得上是鳳毛麟角。


    所以,這個消息以傳出來,立時便就驚動了不少妖王。


    但凡是處在西行之路上的妖王們,都忍不住的開始暗自算計:“那十世修行之人的肉是不是真的能夠讓人突破到大羅金仙的境界,讓人長生不老呢?”


    東土大國自古乃曆代帝王建都之地,詩曰:


    都城大國實堪觀,八水周流繞四山。


    多少帝王興此處,古來天下說長安。


    自周、秦、漢以來,三州花似錦,八水繞城流。


    三十六條花柳巷,七十二座管弦樓。


    華夷圖上看,天下最為頭,真是奇勝之方。今卻是大唐太宗文皇帝登基,改元龍集貞觀。


    此時已登極十三年,歲在己巳。且不說他駕前有安邦定國的英豪,及那創業爭疆的傑士。


    卻說數十日之前在這長安城外發生了一件怪事,涇河岸邊有兩個賢人:一個是漁翁,名喚張稍;一個是樵子,名喚李定。他兩個是不登科的進士,能識字的山人。


    一日,在長安城裏,賣了肩上柴,貨了籃中鯉,同入酒館之中,吃了半酣,各攜一壺,順涇河岸邊,徐步而迴。


    張稍似有所感道:“李兄,我想那爭名的,因名喪體;奪利的,為利亡身;受爵的,抱虎而眠;承恩的,袖蛇而去。算起來,還不如我們水秀山青,逍遙自在,甘淡薄,隨緣而過。”


    李定聞言拔開腰間酒壺的蓋子,泯一口,咂吧咂吧嘴搖頭道:“張兄說得有理,但隻是你那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張稍順手也摸了摸腰間酒壺,卻發現早已被自己喝完,有些不服氣道:“你山青不如我的水秀。有一《蝶戀花》詞曰:


    煙波萬裏扁舟小,靜依孤篷,西施聲音繞。


    滌慮洗心名利少,閑攀蓼穗蒹葭草。


    數點沙鷗堪樂道,柳岸蘆灣,妻子同歡笑。


    一覺安眠風浪俏,無榮無辱無煩惱。”


    “哦?我也有個《蝶戀花》詞曰:


    雲林一段鬆花滿,默聽鶯啼,巧舌如調管。


    紅瘦綠肥春正暖,倏然夏至光陰轉。


    又值秋來容易換,黃花香,堪供玩。


    迅速嚴冬如指拈,逍遙四季無人管。”


    樵夫李定哈笑道:“所以說還是你的水秀不如我的山青。”


    漁翁張稍撇了撇嘴道:“你雖言山青可卻沒有我水秀打撈的好物,我有一《鷓鴣天》為證:


    仙鄉雲水足生涯,擺櫓橫舟便是家。


    活剖鮮鱗烹綠鱉,旋蒸紫蟹煮紅蝦。


    青蘆筍,水荇芽,菱角雞頭更可誇。


    嬌藕老蓮芹葉嫩,慈菇茭白鳥英花。”


    樵夫李定聞言又道:“可是你水秀卻沒有我山青收獲的好物,我亦有一《鷓鴣天》為證:


    崔巍峻嶺接天涯,草舍茅庵是我家。


    醃臘雞鵝強蟹鱉,獐-兔鹿勝魚蝦。


    香椿葉,黃楝芽,竹筍山茶更可誇。


    紫李紅桃梅杏熟,甜梨酸棗木樨花。”


    漁翁張稍道:“切,你山青真個不如我的水秀好,又有《天仙子》一首:


    一葉小舟隨所寓,萬迭煙波無恐懼。


    垂鉤撒網捉鮮鱗,沒醬膩,偏有味,老妻稚子團圓會。


    魚多又貨長安市,換得香醪吃個醉。


    蓑衣當被臥秋江,鼾鼾睡,無憂慮,不戀人間榮與貴。”


    樵子李定聽之急道:“哦,如此說來。你水秀還不如我的山青嘛,我也有《天仙子》一首:


    茆舍數椽山下蓋,鬆竹梅蘭真可愛。


    穿林越嶺覓幹柴,沒人怪,從我賣,或少或多憑世界。


    將錢沽酒隨心快,瓦缽磁甌殊自在。


    醉了臥鬆陰,無掛礙,無利害,不管人間興與敗。”


    漁翁張稍道:“李兄,你可知山中不如我水上生意快活,有一《西江月》為證:


    紅蓼花繁映月,黃蘆葉亂搖風。


    碧天清遠楚江空,牽攪一潭星動。


    入網大魚作隊,吞鉤小鱖成叢。


    得來烹煮味偏濃,笑傲江湖打哄。”


    樵夫李定道:“張兄,你不在山中打獵砍柴又怎麽知道這水上肯定比我那山中的生意快活?我亦有《西江月》為證:


    敗葉枯藤滿路,破梢老竹盈山。


    女蘿幹葛亂牽攀,折取收繩殺擔。


    蟲蛀空心榆柳,風吹斷頭鬆楠。


    采來堆積備冬寒,換酒換錢從俺。”


    漁翁張稍“嗯”了一聲,道:“你說的不錯,山中是好,可還不如我水秀來的幽雅,有一《臨江仙》為證:


    潮落旋移孤艇去,夜深罷棹歌來。


    蓑衣殘月甚幽哉,宿鷗驚不起,天際彩雲開。


    困臥蘆洲無個事,三竿日上還捱。


    隨心盡意自安排,朝臣寒待漏,爭似我寬懷?”


    樵夫道:“你水秀卻是幽雅,可還沒有我山青更為幽雅,亦有《臨江仙》可證:


    蒼徑秋高拽斧去,晚涼抬擔迴來。


    野花插鬢更奇哉,撥雲尋路出,待月叫門開。


    稚子山妻欣笑接,草床木枕-捱。


    蒸梨炊黍旋鋪排,甕中新釀熟,真個壯幽懷!”


    漁翁張稍道:“這都是我兩個生意,贍身的勾當,你卻沒有我閑時節的好處,有詩為證,詩曰:


    閑看天邊白鶴飛,停舟溪畔掩蒼扉。


    倚篷教子搓釣線,罷棹同妻曬網圍。


    性定果然知浪靜,身安自是覺風微。


    綠蓑青笠隨時著,勝掛朝中紫綬衣。”


    樵夫又道:“你那閑時也不如我的閑時好啊!亦有詩為證,詩曰:


    閑觀縹緲白雲飛,獨坐茅庵掩竹扉。


    無事訓兒開卷讀,有時對客把棋圍。


    喜來策杖歌芳徑,興到攜琴上翠微。


    草履麻絛粗布被,心寬強似著羅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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