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就看著天蓬,用一種震顫的、壓抑的、模糊的聲音道:“你一定有辦法的,否則你絕不會陪著我大老遠地過來。你知道我見了悟空後是一定會動感情的,而悟空的元神也早晚會記起我,對不?所以你一定是有辦法的。”


    風,唿嘯而過。似乎沉默了許久。


    她又對天蓬說:“其實我知道自己欠你許多,甚至讓你違背了你師傅的遺願。你保護我來到了五行山,你讓孫悟空不同的三部分元神合而為一,這些我都看在眼裏,我感激你幾生幾世。天蓬,既然你已經幫了這麽多,為什麽不能幫人幫到底呢?”


    我看著她一遍遍地求著天蓬,用上了哀憐的目光。但是天蓬一直保持著沉默。


    那一夜,她緊緊抱住我融入的那塊石頭,緊緊抱住。


    我覺得我的身上有什麽濕的東西。我認為那是她的眼淚。我希望她別把我抱得那麽緊,因為那樣我就看不到她了。


    良久,我聽到她輕輕歎息。


    而天蓬,也從睡夢中驚覺。


    “還想著白天的事哪?”忍了半天,天蓬終於忍不住低聲發問。


    她沉思一陣,緩緩道:“真的是像你所說的,悟空就是救不了嗎?”


    “露瑤,我說過,如來在悟空元神上下了咒,一旦悟空動了愛欲,悟空的元神就會煙消雲散,附著在沒有感情的石頭上。這是如來對悟空的一種懲罰。”


    我知道,天蓬說的是對的。那這樣就把事實真相告訴她,是不是對她有些太過殘忍?而我,當然是不該動愛欲的,但在那一刻,我情不自禁。有些事情,明明知道不應該去做,但還是做了。


    她看著天蓬,“我也說過,你一定有辦法的,否則你絕不會陪著我大老遠地過來。你知道我見了悟空後是一定會動感情的,而悟空的元神也早晚會記起我,對不?所以你一定是有辦法的。”


    “我是真的不知道,”天蓬說道:“除非我能去問師傅。”


    “這就是辦法啊,去問人也是一種可行的辦法。”


    “可是師傅恨極了悟空。師傅如果問起我,為何關心悟空的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麽說。”天蓬道。


    “事情總是人做的,”她輕歎一聲,“如果我是你,就好了,我一定有辦法從師傅哪裏打聽到解救悟空的辦法。”


    天蓬淡淡地說道:“你與我不同。這也許就是你喜歡悟空,而不喜歡我的原因吧。”


    “謝冰瑩喜歡我。”這是我從天蓬嘴裏才得到的答案。好笑吧,我和她相處了那麽多年,竟然還不知道她喜歡我。


    然後,她就不再說話了。


    也許她知道再怎麽說,也不可能改變天蓬的思想。


    她把這石頭翻了又覆,覆了又翻,而我傾聽著她唿吸的聲音,我知道她很快就要睡著了。因為我的元神是融進了石頭裏的,所以我不需要睡眠,我總是醒著的。


    她最終沉沉睡去。


    而我,則透過她的指縫向上望見黑暗的夜空。


    也不知道天上的神仙,還記得我這個大鬧天宮的齊天大聖嗎?


    什麽都是虛的,以往的輝煌、榮耀、屈辱、悲痛,隻有身邊人才是實的。


    我整夜凝視著星星,直到黑暗最終讓位給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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