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蓬走了。


    臨走的時候說一聲:“對不起。”


    也許這就是我和他之間的緣分,往往是有緣無分,因為我們兩個,根本就是兩個人。


    天蓬無法讓悟空的元神從石頭裏出來,但是他幫我將這塊石頭雕刻成悟空的模樣,說也許這樣能給我以慰藉。


    我說:“雕刻的過程中,悟空會疼嗎?”


    “不會。悟空的元神其實被掩藏在石頭的中間,隻要這石頭的中間不受到擊打,他就不會感到疼。”


    幫我雕刻完之後,天蓬就走了。走出兩步,他還忍不住又迴頭,黑暗中,他的身上微微發亮,那是汗水。


    我對他鞠了一躬,再次感激他。不管怎麽說,他也是幫了我不少忙,我不能勉強他,對嗎?


    找不到解救悟空的方法,那就先不找吧。或許等我更加強大,視野更開闊,自然就會知道解救的辦法。


    我摸著悟空元神所在的這塊石頭,他已經被天蓬雕刻出石的胳膊、石的腿、石的身子和石的頭、石的耳朵和石的鼻子。他的眼睛被雕刻得大大的,但好似再也不會閉上。他的樣子像是在注視,注視他眼前的一切。


    石頭是冰冷的,但我似乎能感覺到石心裏的溫度。好像悟空就在我身邊,隻是和我玩起了捉迷藏。


    清晨,我尋找到一些別人遺失的布料,悉心打扮起這塊石頭。這些布料很粗糙,顏色也不那麽豔麗,我勉強做了個長袍,套在這塊石頭上。


    “悟空,”我對它說:“等我找到更好的材料,再給你做新衣服哈。這件長袍,你先穿著,這樣你就不會感到冷了。”


    我知道悟空一向自以為是,為所欲為,他想鬧東海就鬧了,他想闖冥界就闖了,他想吃蟠桃就吃了……他一定不會喜歡太正式不太個性的著裝。於是我在給他做了一個樸素的長袍後,還給他做了一頂圓圓的高高的帽子,顯得與眾不同。


    “悟空,無論有多麽艱難,我都會找到解救你的辦法的。”我捏了一下它的鼻子,“不過你要記得啊,我叫夜露瑤,是夜露瑤在解救你哈。”


    也許它沒有感知,也許它沒有情緒,也許他沒有記憶,但是在我的眼裏,它就是朝思夢想情愛深切的悟空。即使它永遠都是一塊石頭,我也要永遠地守候它。


    我曾為他承受梵火的攻擊,我曾感受無法阻止他時的悲涼,我曾為他默默祈禱,我曾苦苦尋找他分成三部分的元神……悟空總是不知道疼我,不知道愛我,更不懂我,也不能與我朝夕相伴。我對自己說:悟空現在這樣子,也挺好,至少他能時刻在我身邊,至少他再不不會煩我膩我,不會不聽我的忠告,至少他不能再出去惹禍了。


    而我也知道,天蓬之所以選擇離開,是因為懊惱、氣氛和手足無措。怎麽這麽倒楣?我突然要他將悟空的元神從石頭裏放出來,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棘手的難題。更重要的,是他原因為我這次轉世過來,會平靜地輾斷和悟空的一切,特別是在悟空的元神確定進入石頭的時刻。但是我沒有,甚至我跟悟空的聯係更緊密了。至於悟空是石頭還是活生生的人,對我來說,並不那麽重要。這使得他尤為尷尬,尷尬得無法在這裏久待。他畢竟是男人,有著男人的自尊,更何況他還是天神,是掌管天河水軍的元帥,又怎麽能接受“自己不如一塊石頭”的現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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