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喬慢條斯理地攪著碗中的白粥,驚訝道:「他出宮了?」


    「是,」年嬤嬤低聲道,「但具體是為著什麽,老奴並沒打聽到。」


    雲喬點點頭,示意自己聽了進去,心中的震驚也隨之轉為了疑惑。


    以裴承思一貫的作風,若非有什麽要緊事,是絕對不會貿然離宮的。可就算朝中有什麽事,盡可以將人宣進宮來,又何必如此呢?


    雲喬對此百思不得其解,問過年嬤嬤與栗姑,誰也想不出個合理的緣由來。


    輾轉反側良久,也隻能暫且按下。


    第二日,雲喬算著時辰差不多,叫人端了早就煨著的燕窩,往紫宸殿去。


    才一打照麵,雲喬就看出來,裴承思昨日怕是沒能歇好。


    而這棘手的事情顯然也還沒解決,以致於他眉頭不自覺地微微皺著,仿佛透著些煩躁。


    她很少會在裴承思臉上見著這樣的神情。


    「是朝中出了什麽事嗎?」雲喬將燕窩擺到了他麵前,端出一副關切的模樣。


    裴承思按著眉心,如夢初醒似的搖了搖頭:「沒什麽。」


    這已然是「睜著眼說瞎話」了,但雲喬早就習慣他敷衍自己,也懶得追問,垂眼繞著自己腰上的玉玨穗子玩。


    裴承思沒什麽胃口,便沒動那燕窩,隻問道:「你這迴來,可是有什麽事?」


    雲喬點了點,半遮半掩地提了自己的打算,想趁著清明時節出門踏青。


    陪她出宮是前幾日才說定的事情,裴承思倒不至於這麽快就拋之腦後。隻他實在是沒這個閑情逸緻,與雲喬那滿是期待的目光對視了會兒,讓步道:「近來事多,你若真是十分想出宮,便自己去吧。」


    雲喬頗為意外地應承下來,隨後愈發好奇起來。不知昨夜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情,竟能讓裴承思接連破例。


    可裴承思並沒給她旁敲側擊的機會,直截了當道:「若沒旁的事情,就先迴去吧。」


    趕人的意思已經這般明顯,雲喬也不便再多留,隻好起身告辭。


    雖說過程曲折了些,但目的還是達成了,離了紫宸殿後,雲喬的步子都輕快不少。


    她也沒急著迴清和宮,而是往禦花園閑逛。


    此時乍暖還寒,空氣中泛著些許涼意。綠柳抽出嫩芽來,萬物復甦,冬日裏素淨的園子添了新綠,較之先前養眼不少,叫人看了心曠神怡。


    折過太湖石堆出的假山,正有掌事太監在訓斥幾個內侍。


    那掌事原本趾高氣昂的,見著雲喬一行人後,忙不迭地避讓開來,與內侍們跪在一處請安。


    這在宮中是常有的事,雲喬原本沒想多管,可也不知其中一內侍哪來的膽子,竟抬頭看了她一眼。


    恰是這一眼,叫她腳步微頓,停在了那裏。


    宮中伺候的內侍,大都是貧苦人家著實過不下去,將孩子送進宮來的,多少能換二兩銀子,也總好過餓死。


    眼前這內侍,雖清瘦得很,但卻並沒萎靡之氣,望過來的目光之中也沒有畏縮之意,反而透著股莫名的平和。


    更重要的是,他那眉眼,竟生得與裴承思有幾分相似。


    這麽說也不大恰當,因裴承思身居高位,情緒愈發內斂,早就養成了喜怒不形於色的習慣。


    非要比較的話,這內侍更像的,其實是早年的晏廷……


    「娘娘?」年嬤嬤見她愣在那裏,連忙低聲提醒了句。


    雲喬這才迴過神來,她不著痕跡地收迴目光,狀似隨口問道:「這是怎麽了?」


    那掌事太監小心翼翼道:「奴才是負責掌管移栽、修剪禦花園花樹的,因他們誤了事,這才訓斥了幾句,衝撞娘娘鳳駕,實在該死……」


    「罷了。」雲喬微微頷首,也沒再多問,徑直離開了。


    得了裴承思的允準之後,雲喬隨即準備起來,因芊芊大病初癒不便出門,她隻帶了栗姑。


    清明前一日,到安慶宮請過安後,便依著安排喬裝打扮離宮。


    安慶宮中一片寧靜,檀香裊裊。


    辛嬤嬤去而復返,將探來的消息如實迴稟。


    「哀家就知道。」陳太後手中攏著串佛珠,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嘆了口氣,「她今晨來請安時,眼裏的笑意藏都藏不住,一副小女兒情態,哪還有往日的沉穩?原來是為著這事。」


    「您不生氣嗎?」辛嬤嬤有些意外。


    「哀家當年剛入宮時,與她也沒什麽兩樣,是後來經的事情多了,被韋貴妃她們磨出了現在的脾性。」陳太後不疾不徐道,「磨她的人也快來了,哀家何必做這個惡人呢?」


    辛嬤嬤遲疑道:「您是說……」


    「那日,先是聖上最倚重的心腹太醫往虞家去,沒多久,他自己又連夜出宮……」陳太後話音裏帶了些嘲諷,「究竟是為著什麽,你還猜不出來嗎?」


    先帝的後宮人多事多,這些年熬下來,見識得也就多了。隻看行跡,就能猜出個大概。


    陳太後撫了撫鬢髮,憐憫道:「叫她無拘無束地高興一迴吧。」


    作者有話說:


    一更~二更在晚上。


    第37章


    遞出清和宮令牌後,馬車順利經過宮門。


    雲喬趴在窗邊,輕輕挑開青布簾,眼見著那威嚴壯麗的宮城逐漸遠去,竟下意識地鬆了口氣。


    她褪去華服金釵,穿了最尋常不過的布衣,長發隨意挽起,甚至壓根未施粉黛,素著一張臉便出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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