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尚書稍微講解了一下,然後就往後退開,一個戴著袖套和圍裙的人走到桌子邊,當著大家的麵,一步步開始正式演示。


    根據梁尚書說的步驟,先是挑選字模,把每個字按照順序排版好,刷上墨,最後把一張嶄新的紙放到上麵,石碾印墨,等紙張翻過來時,一句詩詞便躍然紙上,白紙黑字清晰可見,全程不超過幾分鍾。


    不知道什麽時候,可能是大家都圍著桌子觀看的時候,明耀帝走了過來,站在旁邊默默看著梁尚書又換了一個材料,把泥製的字模放下,又拿起木製的字模當場排列了一篇林國用於啟蒙的詩詞第 一篇進行演示。


    有人眼尖,一眼就覺得紙上印的字體十分熟悉,定睛一看,這些字模用的正是明耀帝的字跡,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梁尚書。


    沒想到啊,梁尚書你居然是這樣的人。


    其實會選擇明耀帝的字跡作為第一批的字模模板,是林蓁蓁先提出的建議,工部當然不會放過討好上司的機會,當即就拍板通過了。


    明耀帝的字跡如同他本人一樣,豐筋多力,一看便知筆者非同常人,暗藏鋒芒,有雲遊雨驟之勢1,印在白紙上自然是漂亮。


    原本的雕版印刷十分耗費時間,即使是再熟練地工匠完成一塊雕版都要花費十幾天的時間,其中還不包含有可能因為精神不集中手誤,毀掉整塊雕版的可能。


    一張紙接著一張紙飛快地被印上字,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從雕版換成一個個小字模,雖然隻是一個小變化,卻是完美規避了原本雕版印刷裏的各種弊端。


    不用再像之前一套雕版隻能對應一本的情況,想要印刷新的書籍,隻需要重新排列字模,一小塊字模的成本和造功都十分容易,還節省了存儲空間,百利而一害。


    有鬍子花白的老臣拿著一張印墨完畢的紙,看著上麵的字,顫抖著雙手,內心激盪得說不出話來。


    自古以來,寒門難出貴子。


    不僅是因為讀書每年所花費的束脩普通百姓們承當不起,更是因為這印刷雕版雕刻十分困難,一本書的印刷成本高昂,有時候一本書所花費的銀子可供一家三口月餘的生活,百姓們根本買不起一本書,更何談啟蒙。


    如今工部改革印刷術,影響都是連鎖的,是個人都能夠想到有了這些字模,寒門多出幾個讀書人的機會就會更多。


    林國的讀書人一多,陛下可用的人才也會變多,何愁林國不壯大?


    關是這麽一想,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識到這小小字模背後帶來的巨大改革,明耀帝更是龍顏大悅,表示要嘉獎梁尚書和工部。


    ……


    好不容易可以偷個懶,窩在屋子裏吃橘子的林蓁蓁差點因為521匯報給自己的話,被橘子瓣裏的核給嗆到,「咳咳,你……你剛剛說梁尚書在上朝的時候說了什麽?」


    521忍著笑意,「剛剛梁尚書提出建議,為新改良的印刷術取名為『公主印刷術』,來紀念您的功勞。」


    林蓁蓁:「……」


    原來,梁尚書在大家商議給這新的印刷術取何種名字時,和工部的其他同仁一起站出來,便是沒有昭陽公主的幫助,他們工部根本不會想到這些,公主勞苦功高,應當取名為「公主印刷術」。


    偏偏明耀帝還真同意了梁尚書的提議,拍板這活字印刷術的別名就是「公主印刷術」。


    聽到521的話,林蓁蓁的腳趾蜷縮,羞恥尷尬到能當場用腳指頭扣出一間宮殿來。


    她已經能夠想像得到,等這「公主印刷術」傳遍林國,乃至其他國家時,讀起這個名字時的羞恥感,太羞恥了。


    林妙妙和木文清這些損友收到消息後,更是第一時間對林蓁蓁進行了嘲笑。


    「哈哈哈『公主印刷術』,」林妙妙笑得花枝亂顫,整個人半掛在林蓁蓁的身上,「昭陽,這名字真是驚天地,泣鬼神,笑死我了。」


    林蓁蓁:「……」


    林蓁蓁把林妙妙推開一點,自己往旁邊挪挪,嫌棄道,「今天找我來就是為了這件事情?」


    明耀帝最近給她布置了不少的功課,她好不容易忙裏偷閑出宮一趟,可不就是為了聽林妙妙給自己講這麽的。


    看林蓁蓁這幅不在意的樣子,林妙妙笑了一會兒,也覺得沒趣冷靜下來,拿著帕子擦拭著自己眼角的淚花,「昭陽,你真是一點意思沒有,無趣。」


    林蓁蓁:「嗬。」


    「好啦,我們今天找你來,當然是有要事商量,」林妙妙也不和林蓁蓁鬥嘴了,攏了攏自己的碎發,正襟危坐,「我將要成親……」


    林妙妙說著,伸出手從身邊的侍女手裏拿來一份火紅色的請柬放到林蓁蓁的麵前,臉上難掩幸福的笑容,「越哥哥即將參加殿試,我們等殿試結束就成親。」


    林蓁蓁接過林妙妙的請柬翻開,看到上麵墨跡,還算有心,是親筆寫的請柬,「到時候本公主一定去給你添妝。」


    她和她口中的越哥哥自幼便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早早就定了親,這次殿試後,考生們大多會外放歷練,其中也包括林妙妙的越哥哥。


    外放少說三年五載,多則可能數十年都不一定能夠從外地迴來,林妙妙選擇在這個時間點成親並不奇怪,成親後,小兩口也正好一起外地。


    林蓁蓁心有不舍,更多的還是對林妙妙做出這個選擇的祝福,把請柬收好後,看向木文清,「文清,你不會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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