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套之戰,目的隻有一個,奪取河套。


    戰爭怎麽打,朝廷和天子並不管。他們隻看結果。打贏了,賞。打輸了,罰。簡單又幹脆。


    所以欒布和董赤在興奮莫名的同時又感到壓力山大。這一場戰爭,明麵上看著朝廷隻給了兩萬騎。但實際上,從遼西到雲中、代地的所有邊軍和郡守,都會接到軍令,聽從他們的指揮。


    這會是匈奴勢力最為強盛的時期,攤開地圖,就可以發現,東至大海,西至西域,全是匈奴的勢力範圍。


    說句不客氣的,匈奴要是想要和漢朝全麵開戰,他們在漢朝的邊境線上的任一處都可以隨時發動攻擊。可以從漢朝的最西邊把戰火點到最東邊。


    因為匈奴地盤太大,所以匈奴單於把領土分了分,自己在中間設立單於庭,左賢王乃單於接班人,諸王中最貴,所以居匈奴東部,也就是單於庭往東,一直到大海的地盤;右賢王在匈奴僅次於左賢王,遂帶著右部諸王居匈奴西部,從陰山一直到祁連山,天山甚至更遙遠的地方,都是右賢王的勢力範圍。


    匈奴的草頭王無數,但凡部落成了規模,就都會封個王。漢朝的臣子待不下去了,投奔匈奴,若被單於看重,也會被單於封個王。劉邦的發小燕王盧綰,曆史上李廣的孫子李陵,去了匈奴都被封了王。


    右賢王麾下,也有小王無數。他們一般都會直接聽從右賢王的命令。大單於不會直接指揮到他這一級。當然,也有個別隻聽大單於而不聽右賢王的。這會占據河套地區的,正是右賢王麾下的樓煩王和白羊王。


    白羊王來曆緣由不可考。但說起樓煩王,他和他的部落在曆史上可謂是大名鼎鼎。樓煩是北狄的一支,其國民素來英勇善戰。戰國時期,趙武靈王胡服騎射,學習對象就是樓煩:“吾國西有樓煩、秦、韓之邊,而無騎射之備,吾欲變服騎射以備燕、參胡、樓煩。”後來趙武靈王北擊林胡與樓煩,拓土辟疆。但卻沒有辦法徹底消滅樓煩王。隻好答應讓樓煩王重迴河套。而自己卻收了樓煩降騎無數,趙國騎兵的戰鬥力急劇上升。


    後來樓煩人在中原,一直就是精銳的代名詞。楚漢相爭的時候,項王與劉邦的部隊中都有樓煩部隊的存在。


    其實樓煩人的日子並不好過,不然他們也不會有族人跑到中原來,到漢人的軍中當雇傭兵了。


    以前的樓煩國很大,可惜先後遭到了趙國和秦國的打擊。再後來,匈奴開始崛起,匈奴人也不願意放過樓煩,時不時的也經常來打壓一番。樓煩的領土越來越小,部落人丁越來越少。迫不得已就隻好降了匈奴,並入右賢王部,年年歲歲給匈奴上貢並聽從匈奴的調令。


    好在匈奴的管理模式是粗放式的,他隻要把你打服了就行了。也沒讓樓煩人挪個窩搬個家,這河套的肥美之地,還是讓樓煩人給占著。


    至於白羊王的部落,卻是後來匈奴人派來給樓煩人摻沙子的。匈奴人的意思大概就是我不要你的地盤,但也不能讓你為所欲為,派點人來看著吧。樓煩王沒得辦法,隻能接受。


    打河套,就是要打樓煩王和白羊王。


    但擺在漢軍麵前的問題,很困難。樓煩王和白羊王,兩部加起來人馬不下於十萬,漢軍想要打贏,那就隻能夠出其不意的搞襲擊戰。正麵對陣,那純粹是找死。先不說打得過打不過,隻要一露麵,樓煩王和白羊王又不是傻子,必定會向右賢王部求援。右賢王的王庭,隔河套並不遠,就在黃河對岸、賀蘭山以東的河東地區。右賢王得了信,他會召集多少兵馬?


    而這一戰,漢朝並不願意打成全麵戰爭。隻想著奪取河套之後,沿大河布防。守住河套不再丟失而已。因為全麵開戰,漢朝暫時還吃不消,也沒準備好。既然這樣,那就隻能襲擊,而且行軍速度還要快。


    欒布和董赤看著地圖開始研究行軍方略,麾下的將領們也開始調動兵馬,籌備糧草、軍械。


    李蔡與李宣躍躍欲試,卻沒能撈上這一戰。尋到李廣門上來訴苦。李廣也無可奈何。他也想帶著倆兄弟一起上陣殺敵立功。但他去找過張武了,卻連張武的麵都沒見到就被拒絕了。他也不知道什麽原因。


    後來想了想,估計自己這麽搞也不好,軍隊姓劉又不姓李,隨隨便便就要人,有搞山頭主義的傾向。現在兄弟倆找上門來,李廣隻好把情況一說,然後歎道:“以後有機會再說吧,仗總有得打的。你們也別老來找我,去試試別的門路。不跟著我或許還有可能。”


    除非自己是將軍這一級別的高級武將,想調誰就調誰。否則現在自己還真沒有辦法。兄弟倆垂頭喪氣而去。他們也找了相熟的人,甚至找了吳亮。可是吳亮也沒輒。


    其實這事,是張武自己的決定。張武做為今上的心腹,心思頗多。自今上得立,擁立功臣幾已死盡。陳平、周勃、夏侯嬰、劉興居、灌嬰等都已不在人世了。而今上對豐沛功臣集團的態度也很曖昧,即要用又要打壓。所以今上才會大力提拔當年代王潛邸的心腹如周舍,宋昌,張武等人。


    李廣雖為後起之秀,與豐沛集團毫無瓜葛。但李氏乃隴西世族,李廣又折騰出了許多新鮮事物,被譽為奇材。此番攻打河套,就是因為李廣上書的原因。


    這一仗打成什麽樣,今上和朝廷其實心中也沒什麽底。但張武卻很篤定此戰必勝。為什麽?看李蔡和李宣屁顛屁顛的一意要跟著李廣出戰就明白了。這要是打不贏,李廣帶著兩個兄弟一起去送死嗎?這分明是去刷功勞好不好。


    今上和朝廷都要用李廣,張武不會阻攔李廣的路,但也不願意見到李氏崛起太快。所以張武按住了李蔡和李宣,卻把自己的親信給塞進了北伐軍中。


    好處,可不能讓你李家人全占了。對吧?


    李廣沒想那麽多,送走了李蔡和李宣,他便又開始了招募工作。朝廷這邊一露風聲,整個關中的遊俠們都一窩蜂的朝長安跑。這些人,在李廣看來,都是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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