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麵的匈奴人策馬奔來馳去,鬼哭狼嚎的,讓周灶以下將校一個個心浮氣躁。想出去打吧,周灶又不讓,說是現在匈奴人銳氣正盛,當避其鋒芒。也吩咐了弓弩手藏在營門之後,奈何營外的匈奴人狡詐得很,控馬堪堪突破到有效射程邊緣,又忽的退了迴去。使得弓弩手徒勞無功。


    現在麾下有人來報,獻上一條計策,說是召集營中神射,潛至營外,射殺匈奴人以挫其銳氣,振我軍心。周灶與諸將校們瞬間就心動了。


    對啊,派一隊人馬出去,殺殺匈奴人的威風。失敗了沒什麽,反正現在這會也是被匈奴人堵在營門口,要是成功了,那就將極大的打擊匈奴人的囂張氣焰,提升己方的士氣。


    於是命令傳達下來,選募勇健出營。王六郎這一百人裏,李廣三兄弟的射術出類拔萃,又還有戰馬,理所當然的被選中了。


    不一會兒,一個百人隊便匯集了起來。一個黑臉大漢走了過來,站在最前,麵對這百人道:“我乃斥候營校尉吳亮,此次行動由我帶隊,爾等切記聽從號令指揮,若有不從者,軍法行事。”


    吳亮長得五大三粗,麵目黝黑,容貌兇惡,他把話說完,大家心裏都是一凜,哪怕是刺頭,也不敢多吭一聲。生怕違逆了這位校尉,會被他找借口給砍了。


    吳亮說完之後,也不多言,翻身上馬,兩腿一夾馬腹,輕喝一聲,就縱馬從側門出營。眾人忙忙爬上馬背,打馬跟上。


    吳亮出了營之後,行至一處樹林,把馬藏在此處,然後道:“百人分成兩隊,爾等以爵位軍職自行組隊。等會見到胡虜,一隊射殺,一隊掩護!”


    李廣還以為自己兄弟三個能混個小隊長當當,結果凝神一聽,自己啥也不能幹,伍長都沒有自己的份,隻能當個士兵。這百人除了他們兄弟三人,都是精銳老卒,大多數爵位軍職都在他們之上,其他爵位軍職與他們相等的,資曆又比他們深厚。所以,還能說啥。老實聽話的幹活吧。


    百人迅速把自己的姓名、軍職、爵位報了一遍,眾人都對隊伍裏混進來三個新兵蛋子感覺到有些意外,就連吳亮也不禁多看了李廣、李蔡、李宣三人一眼。不過他也沒多說什麽,看到大家按他的吩咐集結完畢,就把手一揮,一隊隊人就魚貫而出。


    吳亮是個老斥候,這百人裏麵,斥候並不在少數。大家在吳亮的帶領下,匍匐著身軀慢慢向匈奴人的方向靠近。匈奴人騎在馬背上,視野開闊,幸好吳亮眼光過人,經驗老到,他選了一條迂迴的路線,利用沿途起起伏伏的丘陵與草木,成功的把大家掩藏了起來。


    李廣跟著大夥一起在地上扭動著身體,不能爬得太慢,也不能爬得太快。太慢和太快都有可能會被敵人發現。這一刻,他的心情有些緊張。他迴頭看了看兩個兄弟,李蔡和李宣小臉緊繃,樹木荊草把他們的肌膚劃出了一道道血痕,但他們卻仍然一聲不吭的埋頭前行。


    路途其實很短,但時間顯得很漫長。風中傳來的匈奴人的狂笑聲,越來越清晰了。李廣知道,跟匈奴人越來越近了。這個時候,得更加小心,要是被匈奴人提前發現,他們現在沒有馬,想跑也跑不了,那就真的完了。


    又爬行了一陣,前方的吳亮停了下來,向後傳達了一個停止的命令。大家就趴在這處凹地,悄悄的把頭探了出去,觀察起匈奴人的動靜來。


    這個地方,與之前李廣出營的那個地方,又有不同。李廣有些困惑,明顯是他之前出營偵查的那個位置要更加好,為什麽吳亮會視而不見呢?


    不過此時沒太多時間容他多想,他們這會在大營的西麵,而右前方,就是一隊騎馬反複奔馳衝突的匈奴人。


    李廣眯著眼睛,此時天地間的風聲、蟲鳴似乎都消失不見,他隻聽得見他的心髒在有力的跳動著。那些匈奴人,果然不愧是馬背上的民族,騎術著實是高超。他們在馬背上忽上忽下,做出各種花哨的動作,他們迎風馳騁,高聲唿喝大笑著。似乎在嘲笑著營門緊閉的漢軍。


    李廣仔細數了數,那隊匈奴人,約莫也是個百人隊。過了一會,前方吳亮的命令又傳了過來:“左右散開,等匈奴人前突時,左隊射擊,右隊掩護。”


    李廣對吳亮的命令還是有些疑惑,本來人就少,還要分散力量,眼前也隻有百來號人,為何不一起發動攻擊呢?不過疑惑歸疑惑,軍隊萌新李廣卻不敢多嘴。這個黑臉大漢一看就不是個好說話的。還是老老實實的聽令吧。除非吳亮的指令出現明顯的錯誤,不然李廣不會不聽。


    李廣被分配在左隊。不得不說,吳亮觀察得很仔細,匈奴人前突的時候,會形成一條長線,而這條長線,就正好是漢軍們的攻擊範圍。這個時候,左隊五十人,紛紛從腰間摘下弓箭來,右手扣弦,選定目標,漸漸持滿。


    李廣凝視著遠方那群躍馬飛奔的匈奴人,心跳聲越來越趨於平靜穩定,而眼中,一種興奮和期待的情緒在翻騰。他選中了一個目標,手中的弓逐漸拉圓。


    忽然,吳亮在草叢中就霹靂一聲大喝:“放!”一聲令下,五十支箭矢砰的一聲齊響,畫了個漂亮的拋物線,向遠方的匈奴人襲去。


    李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自己已經命中了目標,他又迅速的在箭壺中取出一支箭來,扣弦拉滿,又發一矢,一個匈奴騎兵應弦而倒。


    再欲射時,吳亮大喝道:“走!右隊掩護!”


    五十個人齊射兩輪,但顯然戰果並不是太好,在這樣突然的打擊下,匈奴一個百人隊,竟然還有稀稀疏疏三十餘騎。這會匈奴人在突然的打擊下,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唿喝著,縱馬向漢軍藏身的地方飛奔而來,與此同時,匈奴人的箭矢也如雨般飛了過來。


    李宣顯然還有些不甘心,他發了兩箭,卻隻射落一人,正欲取箭再射時,李廣火急火燎的跑了過來,拖住李宣的臂膀,低聲道:“跑!”


    李廣視力好,眼睛尖,他已經發現,另外一處,也有一支匈奴騎兵迅速殺了過來。要是還不跑迴樹林騎馬逃命,就算是奮力反擊,漢軍的這個百人隊,也休想在匈奴騎兵的鐵蹄踐踏下活下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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