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死寂的冰霜地牢中忽然傳出一陣莫名其妙的歌聲。


    王府的守衛聞聲而來。


    “什麽壁動靜?”


    “嘿?我記得底下就一個細皮嫩肉地四眼仔啊?”


    “不知道,下去看看,順便在好好玩玩那家夥~”


    “嘖嘖,聽說他和世子殿下一樣是勇者,我們這樣會不會不太好……”


    “去去去,王尊大人都沒說什麽,你管他什麽勇者不勇,扒開了都不一樣?”


    “唉……你是真餓了,兄弟……”


    “嗬嗬,你不玩待會就放風,上次的皮畫割了七下就不行了,老子這次可要刻1000下!”


    說著說著兩個衛兵就打開了地牢的門。


    寒風一瞬間湧出。


    前麵的衛兵手剛放在地牢門把手上,他的身形突然僵直。


    後麵的家夥迎頭撞了上去。


    “靠!你幹什麽呀?”


    撲通一聲,什麽東西應聲倒地,然後是吧唧吧唧的灑落聲。


    還在懵逼的衛兵看著粘在自己腳上的半張臉,竟一時茫然了良久。


    再看清那被他一腳踩擠而出熟悉的眼球後,他被徹底嚇瘋了。


    唿——唿——


    隨著寒風而來的是一道嘶啞凜冽的歌聲,像是要將嗓子裏摳出來的詭異歌聲。


    “喂,1000減7等於幾?”


    “等於幾!!?”


    寂靜走廊深處傳了一聲虛弱的咆哮。


    衛兵手才放到一旁的警報裝置上,他的話語就戛然而止。


    “我我我……”


    唰——!!


    唯一的牢房中。


    彭駿此刻人不人鬼不鬼。


    他的滿身皮開肉綻。


    被凍成冰碴子的鮮血胡亂掛在身上。


    嘶啞渾濁的嗓音中,他伸出手,罡風亂閃!


    歌聲詭異走音,但凝聚出的風刃卻在他的揮舞下化作銳利的光芒,瞬間切碎了聽到動靜前來的看守衛兵。


    然而,枷鎖卻頑固地束縛著他,無法輕易打破。


    彭駿眼中沒有了從前的光,隻有一團死灰的仇恨。


    哢嚓!


    手銬腳鏈連同牆壁一起割下,墜落。


    狂風將他托起。


    他的力量匯聚在風刃之上,牆壁在他的攻擊下顫抖著,磚石崩裂,碎屑四濺。


    彭駿不顧一切地向外衝去,他的身影在風中如同鬼魅般若隱若現,仿佛與風融為一體。


    一路阻礙的王宮士兵盡數被絞碎,偶然路過的女仆也在眨眼間化成碎屑。


    而彭駿的臉上的血色也在飛快褪去。


    終於,他的動靜驚動了鎮北王府中的史詩級高手。


    一個白發蒼蒼的老騎士舉起盾牌砸在地麵,無數斑斕的觸手就向著彭駿衝去,然而卻如同砍瓜切菜般都被盡數絞碎。


    老騎士是滿眼震驚的愣在了原地,他不明白對方那模糊地中級武者的實力是如何擊碎它的虹光盾的。


    罡風掃過,原地隻剩下了一堆盔甲碎片與血水。


    王府最深處。


    正在與林家二祖對飲閑談的鎮北王淡淡的偏過了頭。


    “你家似乎出了些事情,要幫忙嗎?”


    體型圓潤的中年大叔慢悠悠的剃了剃牙說道。


    鎮北王皺了皺眉,緩緩抿了一口茶,隨後他的眉頭舒展,似乎對於外麵發生的事情渾然不在意。


    “還以為是什麽事呢,不過就是個覺醒的勇者罷了,那個不爭氣的臭小子倒是會玩,把別人給整覺醒,自己卻還是個水貨!心累呀,心累……”


    體型圓潤的中年人聞言臉色變了變。


    “覺醒……”


    【勇者】最神奇又逆天的潛力,一旦覺醒,實力便相如有神助般突飛猛進,從此傳說之前再無瓶頸。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我倒是不希望我家那個小丫頭覺醒。”


    鎮北王笑了笑。


    “說的也是,畢竟得到力量的同時也要付出代價,如果沒有續命的神跡,覺醒的勇者無一都活不過100歲。”


    “也不是沒有其他的方法,幾百年前我就見過,似乎是煉屍之法,血肉原主的意識,將行為化為本能,也能多活些時日。”


    “是嗎,那老弟你就見識短了,其實他們想要擺脫這個詛咒也很簡單。”


    “哦?說來聽聽。”


    “覺醒的勇者消耗壓榨的是他們自己的生命力,所以才會短命,隻要不用自己的生命力不就行了?嗬嗬……”


    “王尊殿下知曉的可真清楚呢……”


    兩位傳說級此刻也沒有再多說什麽,都隻笑而不語。


    ……


    在那個寬敞的房間裏,淵夢晴與舜司語對站在舜司秒的兩側,與他並肩而立。


    她們的眼神交匯,卻都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那是一種與先前不一樣態度的目光。


    盡管兩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對峙氛圍,但空氣中依舊彌漫著緊張的氣氛。


    舜司秒靜靜地站在中間,他的目光在兩個姐姐之間遊移,心中不禁有了一絲的異樣。


    距離遇見兩位姐姐那天已經過去兩日。


    這幾天,淵夢晴瘋狂的纏著他,讓他講各種前世在地球的故事。


    沒錯,舜司秒把一切都向淵夢晴交代了。


    當然都是一些冒險故事,以及他是如何被來這個世界當勇者,又如何被【天女神】一腳踢下深淵的。


    至於類似前世的未婚妻之類的那些瑣事,他是懶得提的。


    令他欣慰的是淵夢晴的第一反應。


    在確定了舜司秒的勇者身份後,淵夢晴的反應很平淡。


    隻是淡淡的點了點頭,哦了一聲。


    她反倒是對於舜司秒原來所在的世界產生了巨大的好奇。


    舜司秒來試探的問了一下暴力姐姐對於勇者的態度。


    淵夢晴很果斷的說了一句:“女神的走狗,深淵的敵人,深淵曆史書上是這麽說的。”


    “那我呢……?”


    “你什麽你,臭弟弟就是臭弟弟,你難不成自己還認為自己是勇者?嗬嗬,到時候你想我都不樂意,把你打哭了再拎迴去,讓燈姨再打一頓!哼哼~!”


    聞言,舜司秒露出會心一笑。


    “再說了,勇者本就隻是一個被人族狂熱吹捧的代號罷了,說到底不就是那些神抵抗我們深淵的玩具罷了……”


    聽到淵夢晴果斷而直白的迴應,舜司秒心中溫暖。


    果然,暴力姐姐還是那個暴力姐姐。


    她是他的暴力姐姐,他是她的臭弟弟,就是這麽簡單的關係,這就夠了。


    舜司秒心中最後的緊張也煙消雲散。


    他已經向淵夢晴介紹過了舜司語,隻是淵夢晴的身份他此刻還有些猶豫要不要向舜司語說明。


    他深知淵夢晴的身份是一個敏感的話題,一旦被揭開,可能會引發更大的麻煩。


    舜司秒的臉上保持著平靜,但內心卻在急速思考著如何化解這場潛在的危機。


    他決定暫時保持沉默,等待合適的時機再做解釋。


    舜司秒不知道的是,舜司語其實已經知曉他與深淵的關係。


    見舜司秒將兩人拉過來,又什麽話都不說。


    房間裏的氣氛越發壓抑。


    尤其是他還一隻手各拉著一人的小手,差點就把兩人的手牽到一塊兒去了。


    兩個姐姐的表情也越發變得怪異凝重。


    舜司秒感到自己仿佛置身於一場暴風雨的前夕,隨時可能被卷入其中。


    他迅速收迴手,一本正經的咳嗽了一下。


    “小語姐,夢晴姐,我可能要動身前往一趟極北。”


    “我跟你一起!”


    淵夢晴對於臭弟弟先喊舜司語而不喊她本就不高興,一聽臭弟弟又要偷偷跑出去玩可就不樂意了。


    “你是要去神城嗎?”


    舜司語淡淡問。


    舜司秒點點頭。


    “小語姐……還不能告訴我關於你的事嗎?”


    他是真的有些好奇,並且隱隱的不安,讓他不得不去多關心。


    “我……”


    舜司語欲言又止。


    她想起了那天修羅對她的質問。


    對於天刑與萊姆王的事情她確實很遺憾,不過她也是那時才堪得知。


    她明白是組織中另一個派係的行動。


    可是明明雙方都有眼線,她卻是一直未知曉這件事。


    隻能說明她深入對方高層的眼線要麽叛變,要麽就已經……


    輕歎口氣,關於這件事,一時半會兒還真的說不清楚。


    尤其是,在眼前這兩個人麵前。


    “小秒,我能告訴你的有限,之前也隱隱說過,我來到這個世界已經一千多年了。”


    “嗯……”


    舜司秒點了點頭,表示在聽。


    “來到這個世界之前,我正在一艘國際遊輪上正返迴大陸,那時你已經失蹤快一年,我已經找了大半個世界也沒有找到你的任何蹤跡……可誰知那天白日突然卷起烏雲,海麵上驟然狂風暴雨,百米的巨浪更是瞬間吞噬了遊輪,我以為我必死無疑,結果沒想到在醒來時,就已經來到了這個世界,那時救了我的,不,或者說讓我穿越的罪魁禍首,就是【天女神】。”


    “之後的事情,就是一整艘遊輪上的人,成為了勇者,也就是曆史上的第一代勇者。”


    “之後的很多事情你看過史書應該也有所了解,很多細節我也很難講清,更多的是已經主動遺忘。”


    “你是說,你是穿越過來的,而不是轉生……”


    “沒錯,和你們第四代不一樣,我們隻是女神借用世界意誌誕生的實驗品。”


    “實驗品……第一代勇者,書上說你們不是莫名其妙的消失在了曆史中嗎?”


    舜司秒突然問道。


    舜司語卻是不屑的冷笑,語氣中還帶著一絲幽遠的落寞與憤怒。


    “是啊,確實是莫名其妙,嗬……第一代勇者的成長很快,也很亂,很快就脫離了控製,我們的力量甚至讓神城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家夥感受到了恐懼,於是【天女神】就發動的製裁。”


    “製裁……?”


    “其實就是內耗,一些很簡單的手段,針對於那時擁有力量而不斷膨脹的勇者而言卻是最致命的毒藥。”


    “自相殘殺嗎……”


    就在這時,淵夢晴淡淡的說了句。


    顯然她即便無時無刻都想辦法將臭弟弟抱得更緊拉的更近以外,也在認真的聽著。


    “沒錯。”


    舜司語輕輕點頭,眼中也已經沒有了之前無意間流露的情緒。


    “……總之我在那場充斥著背叛謊言的血腥中勉強得生,最後遇到了一位古怪的家夥被他所救……然後也遇到了很多的機緣……最後才到了如今,終於,也是沒想到,我竟然在千年之後,還能找到了那個當初突然失蹤的弟弟。”


    “……”


    舜司秒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他的表情也很沉重。


    不過很快他就露出一臉疑惑。


    “小語姐,你說的那個古怪的家夥……是姐夫嗎?”


    啪——


    “淦——!”


    舜司秒被一記手刀打的叫出了聲。


    “怎麽了?我隻是一問而已,有必要這麽大反應嗎?”


    “多管閑事。”


    舜司語收迴手,搖了搖頭。


    這淵夢晴就不幹了!


    “喂喂。臭女人你怎麽迴事?我看臭弟弟也沒說錯,你在掩飾什麽?”


    “嗬,我掩飾什麽了?”


    舜司語冷冷迴道。


    淵夢晴表情玩味,同時話語也是一針見血。


    “掩飾什麽?你長篇大論概括半天,很多人和事都是簡單略過的,卻就突然單單提了一嘴那個“古怪的家夥”,這不是下意識的強調又是什麽呢?”


    “……”


    舜司語一時無法反駁,她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在解釋什麽,但是卻突然閉嘴了。


    舜司秒這次也沒有再提這件事,反倒是轉移話題。


    “這麽說,我們度過的時空是不僅是壓縮的,還是交錯。”


    “是啊。”


    舜司語也同樣輕聲感慨。


    “也見到你才讓我再迴想起曾經在地球上很多事,本來都快差不多淡忘的了……”


    “嗬……看來那個死鬼這次要真的哭了啊……”


    舜司秒不禁調侃,他說的自然是地球上那個生物學上名義的父親。


    舜司語卻是沉默不語,良久,她才緩緩說道。


    “父親的話,他在你失蹤之後不久,就去世了。”


    舜司秒的表情突然僵住,他皺了皺眉。


    “他怎麽死的?”


    “被刺殺死的。”


    “是嗎?”舜司秒突然笑了,“得罪那麽多人,有此下場也是活該,該不會是偷了別人家老婆被情殺的吧?”


    舜司秒也就隨口調侃一嘴,也就懶得再說了。


    舜司語對此也不在意,畢竟千年都已經過去了,早在地球上,她就已經處理完了父親的後事,所以現在倒沒什麽悲傷了,頂多有些感慨。


    “臭弟弟沒事的,爹死了,媽還在呢!你還有我,還有燈姨,還有阿影,還有很多很多家人的!”


    淵夢晴似乎能感覺到舜司秒心緒的波瀾,於是立刻將舜司秒拉入懷中摸摸頭,柔聲安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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