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沈景川也頗為盡興,親自來過這一遭,心下對清遠侯府也另有了些思量。


    沈舒意和沈景川離開時,一行人俱是到門前相送。


    走後,沈景川見著趙老夫人送給女兒的兩個匣子,溫聲道:“你外祖母疼愛你,日後你若是得空,可以常來同她們走動。”


    “父親說的是,隻是不知娘那裏……”沈舒意緩緩開口。


    沈景川皺起眉道:“放心,這件事為父自會同她去說。”


    沈舒意露出一抹笑意:“多謝爹爹,爹爹今日看起來十分盡興。”


    沈景川歎了口氣,沒再多言。


    事實上,他心下對清遠侯府亦是有愧,當年他迎娶趙德容時,官位並不高,哪裏配得上堂堂侯府的嫡出千金。


    但他和趙德容確實兩情相悅,趙德容堅持,老侯爺和老夫人又通情達理,便也就應了。


    而後幾年,嶽丈家雖然算不得格外顯赫,卻也對他照顧頗多,從未給過他臉色。


    大舅哥人重情義,對他更是沒得說,小舅子亦是頗有眼色,對他敬重有加。


    是以當年和清遠侯府斷絕往來,他確實是心中有愧的。


    隻不過年頭一久,便也就習慣了。


    畢竟人在朝堂,不能隻講情義,他還年輕,還想再往上爬一爬。


    “你外祖母給你的東西,迴頭你自己收好,你也到了快成親的年紀,手裏不能沒有點東西。”


    大抵是喝了不少,沈景川說話的態度都溫和不少,顯得尤為真摯。


    “是。”


    沈舒意應下後,同沈景川各上了一輛馬車,心下卻無多少波瀾。


    沈景川這個人,確實有情義,可惜不多,亦是有手腕,但也仍舊不多,當然也講情懷,但遺憾的是依然不多。


    他不曾害過她,卻也不曾愛過她。


    沈舒意不在乎,隻要他能為她所用,她不介意日日父慈女孝。


    隻是想來,當年的母親或許會有許多傷心吧……


    *


    沈舒意父女兩人離開後,趙德海將要同沈舒意合作煤炭生意的打算同老侯爺和趙德川說了說。


    老侯爺皺起眉頭,沉聲道:“這事可靠麽?舒意那孩子確實不錯,隻是沈景川頗有城府,我擔心她會不會是被她那老子給利用了!”


    趙德海搖頭道:“爹,意姐兒比你想的更聰慧。”


    聞言,老侯爺擺了擺手道:“罷了,左右你在經商上頗有見地,縱是算作陪意姐兒胡鬧,你也總歸不會賠掉太多。”


    趙老侯爺對小兒子的這點自信還是有的,何況最多囤的那些貨滯銷些,但若實在賣不出,降低售價,侯府倒也還賠的起。


    趙德川笑道:“二弟,你可不是個容易被說動的人,怎麽今個兒才打個照麵,意姐兒就把你說動了?我還真想知道,她允諾了你什麽……”


    趙德海對上大哥和父親投來的目光,沉默半晌,緩緩道:“她允諾,會幫大哥和清遠侯府複起。”


    這話一出,趙德川和趙老侯爺都愣住了,錯愕的看向趙德海。


    趙老侯爺半晌沒說話來,倒是趙德川忍不住道:“二弟,你怕是魔怔了吧!竟然會相信意姐兒的這番話?”


    趙德海沉默,不知該怎麽解釋。


    或者說,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是不是魔怔了,可莫名的,他想賭這一次。


    而且誠如父親所說,這筆煤炭生意,不會讓他們虧損太多。


    能不能複起這事尚難定論,可至少,他從鯤哥兒口中得知她幫著他們解了柴家的刁難。


    趙老侯爺長歎一聲,幽幽道:“罷了,雖說那孩子未免天真,可到底她有這樣一份心,還掛念著侯府,也不枉費我們惦記她這麽多年!”


    趙德川亦是道:“二弟,孩子的話怎能作數,我們這麽多年都沒做到的事,意姐兒一個未出閣的少女,你…你可真是荒謬了!”


    趙德海仍舊沉默。


    趙德川歎了口氣,眸色晦暗:“意姐兒雖是好心,可她哪裏清楚,陛下對我成見頗深,又豈是一朝一夕能改變的?真是口出狂言,實在狂妄!”


    一行父子三人散開後,趙德川迴到自己的庭院,劉氏連忙上前替他更衣,又送了碗醒酒湯。


    劉氏溫聲道:“意姐兒這孩子倒是被教養的不錯,讓人心裏敞亮。”


    想起之前弟弟的話,趙德川笑著搖頭道:“到底是孩子,想的太過天真,這世上的事哪有那麽容易,不過到底她心裏是念著我這個舅舅的,這個情我領。”


    劉氏不知他在說什麽,隻是道:“可那孩子我倒是喜歡的緊,何況之前她還幫了鯤哥兒和卿姐兒。”


    “這倒是沒錯,妹妹早逝,她又無生母,這些年在尚書府處境艱難,你要多多照顧於她。”趙德川沉聲囑咐著。


    劉氏笑道:“這還用你說,她走的時候我給她悄悄添了三千兩銀子,雖沒法同娘比,但也算盡盡心意。”


    趙德川笑道:“日後你也可以多往沈府給她送些東西,料想我那便宜妹夫不會再阻攔。”


    他們今日陪著沈景川喝了不少,把他哄的頗為高興,說到底,也不過是為著妹妹留下的那兩個孩子。


    否則,依著老爺子的性子,早把沈景川那忘恩負義的東西給打出去了!


    *


    沈景川坐在馬車上,因為喝的不少,人有些暈。


    直至馬車行至市中,速度漸緩,聽得路邊的館子裏有三五才子,正聚在一起討論沈靜安的那首賞菊,當即來了幾分精神。


    ‘待到秋來九月八,我花開盡百花殺!’


    “沈二公子這詩當真是氣勢磅礴,凜凜肅殺之氣撲麵而來!實在是大才!”


    “明年三甲,想來必有沈二公子一席!”


    雖然隻聽見幾句,沈景川臉上卻還是止不住露出了得意,心下驕傲,與有榮焉。


    另一邊,柴府。


    柴智今日才一下朝,便見自家兒子被人打的鼻青臉腫的抬了迴來。


    不僅如此,郎中才一診治,隻說廢了條腿,能不能接好還未知!


    柴智暴跳如雷,他們柴家如今正是炙手可熱,沒想到竟敢有人對他的兒子下此黑手!


    柴智派人查了一圈,等柴彬醒後又問過他,當即決定帶人找上沈府,打算要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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