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眾人的視線都落在自己身上,沈舒意不急不緩,麵色沉靜。


    “母親此刻的心情,舒意可以理解,但是母親作為沈府的主母,怎可偏聽偏信,隻聽一麵之詞?難道就因為三妹妹是母親親生的,而我不是嗎?”


    一番話說出,少女脊背挺拔,眼角帶了些濕潤,隻顯得倔強清冷。


    秦雪蓉愣了幾秒,大抵沒想到這種關頭,會被沈舒意反將一軍。


    可這話聽在周遭眾人耳裏,卻也隻覺得沈舒意說的有理。


    畢竟方才的前因後果她們可都親眼瞧見了,隻聽沈靜珍這一控訴,秦雪蓉便立刻厲聲嗬斥和質問沈舒意,縱是心急,也該分清是非,查明真相。


    趙寶鯤可以說是最不怕得罪沈府的,畢竟自姑母去世,清遠侯府落魄,沈家這所謂的親家,可是早早就做出一副恨不得撇清關係的姿態。


    因而哪裏用講什麽情分?


    “這可怪不得沈夫人,要怪隻能怪表姐生母去的早,否則何至於去到佛寺清修五年。”


    陰陽怪氣的一句,在這會被點出來,隻讓一行人看向秦雪蓉的目光都多了些質疑。


    雖說京中不少人知道沈家有個原配留下的嫡出小姐,因為身子不好,不得不到佛寺清修靜養,可這種情況下再一聽聞,便又覺得這事兒頗為耐人尋味。


    秦雪蓉氣的不輕,怎麽也沒想到安分了那麽多年的清遠侯府,自打沈舒意迴來以後,怎麽就像是瘋了一樣。


    秦雪蓉強迫自己的冷靜下來,對著沈舒意擠出一抹笑容,哽咽道:“意姐兒,母親這些年待你如何,旁人不知難道你自己還不清楚麽?不過是珍姐兒受了委屈,母親一時心急,才會亂了分寸。”


    麵對著這番話,沈舒意自然不能控訴母親的不是。


    俗話講‘子不言父過’,秦雪蓉做的好不好是一迴事,旁人怎麽看又是一迴事,可她若當真在這麽多人麵前說秦雪蓉的不是,隻‘孝道’二字,就能將她壓死,縱是有理也會變成無理。


    沈舒意溫聲道:“母親心急想為三妹妹討個公道,舒意明白的,隻是自三妹妹落水,我一直四處奔走,隻想盡快找人救她,又怎麽會將她推入水中?”


    沈靜珍紅著眼,直視沈舒意,聲音都帶著些寒意:“當時那貓朝我們撲來,二姐姐情急之下將我推入湖中,我也能理解,隻是……”


    說到這,一行人看向沈舒意的目光又帶了幾分審視。


    畢竟將親妹妹推入湖中這種事,可實在不像是什麽純善之人所為。


    沈舒意也不慌,隻是道:“大理寺斷案尚且講究一個證據,既然三妹妹如此誤會我,我倒也想問問,三妹妹可有證據?”


    一句話,問的沈靜珍啞口無言。


    她本以為,遇到這樣的情況沈舒意會百口莫辯,可她怎麽也沒想到,沈舒意根本沒打算辯解,反倒把問題拋迴給了自己。


    “當時我本想和二姐姐說些私房話,故而丫鬟並未跟著,可誰曾想……”沈靜珍結結巴巴的開口。


    沈舒意杏眸直視著她,眉宇間自有一股疏冷和清冽:“所以說三妹妹既無證人,又無證據?”


    沈靜珍氣的不輕,從未遇到過如今日這般境地。


    沈舒意不急不緩,再度道:“湖邊濕滑,即便貓朝你我二人撲來,我隻需閃躲,何故要將三妹妹推下湖中?何況,我若是當真推了三妹妹,自己亦有墜湖的風險,豈不愚蠢?”


    “再者,貓撲過來時人的本能皆是避開,縱我驚恐焦急,想拉三妹妹擋在前麵,也該是拉著三妹妹到自己身前,而非把妹妹推入湖中。”


    沈舒意一番話說的不卑不亢,有理有據。


    眾人順著她的思路想了想,倒覺得還真是有理,人遇見危險本能的是躲閃,若是躲閃不過,無恥之人確實會抓身側之人擋在麵前。


    可哪有遇了危險,不僅不抓人護在自己前麵,反倒把人往另一處推的?


    眼見沈靜珍吃癟,王嘯亦是覺得痛快,不由得嘲諷道:“說不準沈二小姐本意是想救人,這才把沈三小姐推開,沒成想倒被沈三小姐倒打一耙!”


    沈靜珍臉色漲的通紅,被人如此奚落,實在是顏麵盡失!


    沈靜珍氣的不輕,哽咽道:“凡事無絕對,你又未親眼看見,如何論斷?”


    王嘯不客氣道:“我是沒親眼看見,可我卻以身犯險親自救了你!到最後不也是得了三小姐一個恩將仇報?”


    眼見著王嘯幫腔,一行人更是覺得他這話說的沒錯。


    不管之前他們所論的到底是名節清譽重要,還是性命重要,可至少人家堂堂高門公子,以身犯險,累的氣喘籲籲親自把你救了迴來。


    結果你一句感謝沒有,反倒對其處處貶低輕蔑。


    這樣的人,品行能好到哪去,實在讓人懷疑。


    不等沈舒意開口,一直跟在王夫人身側的姚卉妍也站了出來,溫聲道:“我相信舒意妹妹不是這樣的人。”


    外甥女初來乍到,才到京中沒幾日,見她竟開口幫沈舒意說話,王夫人不由得愣了愣。


    姚卉妍不急不緩,開口解釋道:“數日前,我來京中投奔舅母,本想到琳琅閣為舅母買件首飾作為禮物,以表心意。”


    “不曾想琳琅閣的掌櫃見我衣衫簡陋,輕蔑不已,甚至百般刁難,更是汙蔑我偷拿琳琅閣的東西。幸而得舒意妹妹相助,替我討迴公道。”


    聽了這話,王夫人和王嘯都有些詫異。


    王夫人對自己哥哥的孩子,自然是百般疼愛,卻沒聽她提過還有這樣一茬。


    王嘯對這表姐雖沒太深的感情,可表姐知性守禮,進退有度,待他更是不錯,他自然會信表姐的一番話。


    姚卉妍的視線落在眾人身上,再度道:“當時我初到京城,無依無靠,衣著簡陋,舒意妹妹尚且會為我抱不平討公道,我不相信這樣一個人,會將自己的妹妹推入湖中。”


    姚卉妍的開口,讓眾人對沈舒意的話更是信服了幾分。


    畢竟這位王家姑娘,確實眼生,此前在京中從未見過,而且方才宴會上不少人也聽過王夫人的介紹,姚卉妍犯不著為個不相幹的人扯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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