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清鵬還在思索。


    傅天成收迴視線同樣在思考,一個客卿身份而已,柳清鵬怎麽想這麽久?


    他手裏不自覺的摩挲著茶杯。


    計和玉看似在專心等柳清鵬的迴答,餘光瞄到傅天成的動作時。


    他眼睛亮起,抬起碗對傅天成示意喝茶。


    傅天成下意識跟著舉起茶杯,快入口時他才迴神,重新拉開距離,確定是茶杯時。


    他才鬆懈下來,準備喝一口水。


    柳清鵬思考結束,迴神就看到計和玉眼睛亮晶晶的盯著傅天成。


    他偏頭過去,就看到傅天成的動作,剛開口。


    “別…”


    就看到傅天成猛然側身往旁邊吐出一口東西。


    柳清鵬:“……”


    “哈哈哈哈!”


    計和玉笑的直拍桌子,“千防萬防,你還不是吃到了。”


    傅天成感受著嘴裏酸苦麻辣奇怪無比的味道,在聽到旁邊的笑聲,他眉心直跳。


    傅天成直接一個陣盤甩出去,將房間裏守的嚴嚴實實,才抬頭陰惻惻的看著他。


    “計如風!”


    計和玉感受著周圍被牢牢封鎖的空間,笑聲戛然而止。


    他眨了眨眼,乖巧坐好,把剛才傅天成推過來的湯重新推過去,一陣靈光閃過,從濃湯變為清澈的茶水。


    “涮涮口。”


    傅天成沒接,他惱怒的瞪著計和玉。


    “你什麽時候換的?”


    他之前就盯著計和玉,根本沒有讓他做手腳的時間。


    計和玉摸了摸鼻梁,“曦丫頭走的時候。”


    傅天成:“……”


    所以從剛進門就開始算計他!


    柳清鵬低頭看著自己桌前的東西,眼皮子直跳。


    一碗濃湯,一杯茶水,從外表看不出任何異樣。


    不喝一口,誰知道這兩樣東西是顛倒過來的。


    他麵無表情。


    “這麽強的幻術,你用來整蠱。”


    計和玉很謙虛,“謙讓了,謙讓了。”


    “完全不值得一提。”


    傅天成:“……”


    給點顏色就敢開染坊。


    這人可真是一點沒變啊。


    他直接起身就朝著計和玉撲過去,“你等死吧!”


    計和玉眼皮一跳,飛身躲開。


    “你是不是玩不起!”


    “這麽難喝你都敢拿過來,我為什麽玩不起?”


    “可是那是你自己倒了喝的!”


    “還不是因為你!”


    兩個外表年紀不同的人追打起來,房間裏瞬間雞飛狗跳。


    柳清鵬坐在座位上,一派安然。


    年輕時出去曆練的感覺又迴來了。


    他抬起那碗湯嚐了一口。


    柳清鵬瞬間僵住。


    酸苦麻辣,讓人很難想象這是怎麽做出來的。


    最重要的是,明明傅天成那碗是假的,他的怎麽就是真的了?


    柳清鵬放下碗,端起那杯水又嚐了一口。


    一模一樣的味道。


    他木著一張臉。


    合著放在他麵前都是真的……


    正在逃竄的計和玉麵前突然咻的釘出一根長槍,他險險停住腳步。


    然後被傅天成一把逮住,一巴掌拍在他後腦勺上,還有傅天成陰森的聲音。


    “你繼續跑啊。”


    計和玉:“……”


    他顧不上傅天成,扭頭望向柳清鵬。


    然後就看到他麵前都動過的杯子和碗。


    計和玉突然間悶笑起來。


    本以為隻能坑到一個人,沒想到柳清鵬他居然兩份都喝了。


    柳清鵬轉過頭來,麵無表情的盯著計和玉。


    “打死了事。”


    ……


    房間裏。


    晏平靠在椅子上,淺眠的不安穩,眉頭一直微微蹙起。


    一口湯食勾起的迴憶,在此時化作夢境展開。


    元洲。


    遠離人煙樹木蔥翠的山穀裏。


    有一座簡單的院子。


    院子裏鋪滿了架子,晾曬著各種稀奇古怪的藥材。


    旁邊還有一個燃燒著靈火的爐子,上麵放置著熬藥的罐子。


    一個看上去頗為年輕的藥師,手裏拿著一份裝著藥材的托盤,觀望著火候,溫吞的把藥材進去。


    藥罐裏的藥湯,一會紅的發紫,一會綠的發青,中間還伴隨著刺鼻的味道。


    房間裏靠著窗戶,臉色蒼白的少年晏平,望著藥罐裏變幻的顏色,隻覺得眼睛疼。


    他麵無表情的把頭轉迴去,眼不見為淨。


    但那股刺鼻的味道卻無法忽視。


    他忍了半天,終於忍不下去了,轉頭看向外麵那個藥師,臉上殺意和煞氣十足。


    “你能不能別熬了!”


    藥師聽到動靜,緩緩轉過頭來,容貌秀雅,他仿佛察覺不到晏平的殺意,神情溫吞。


    “很臭嗎?”


    晏平眼睛有些猩紅的看著他,“很臭。”


    藥師麵上升起一絲歉意和愧疚。


    “所以你能不能別熬了!”


    藥師臉上的歉意和愧疚消下去,換成認真,“不行。”


    晏平眼裏的猩紅始終沒有褪去,蒼白的臉色看起來陰鬱的像鬼,他殺意十足的盯著藥師。


    “你再熬我就殺了你!”


    藥師思索一陣,然後認真開口,“那也不行。”


    晏平抬起手,手上雖然無一物,但一股劍意憑空而聚。


    森然的殺意籠罩在藥師身上。


    藥師看著他的動作,溫吞開口。


    “你身體不好,不要妄動劍意。”


    晏平不為所動。


    藥師歎了口氣,“你姐姐今晚迴來。”


    十六歲的晏平動作一僵。


    無形的殺意退去。


    但晏平越看他越心煩,剛才強行提起劍意,本就虛弱的身體越發感覺到無力。


    倒下去之前他先甩手把窗戶關了。


    手指傳來的劇痛他都沒在意。


    院子裏的藥師後知後覺的抬手摸著後頸,有些疑惑,“他剛剛是不是想殺我?”


    不過也沒在意,走到那些放置藥材的架子上,開始苦惱的挑選藥材。


    “又動了一次劍意,這次加點月華草吧。”


    “上次藥量不夠,喝下去好像沒什麽反應,再加點苦靈根。”


    晏平忍著身體裏的疼,聽到藥師自言自語的聲音,直磨牙。


    他知道的草藥不多,月華草是其中之一,很甜,元洲製糖的原材料。


    他真的不理解,這種甜味劑為什麽可以用來熬藥!


    還有那個苦靈根,說是對身體有好處,但他身體也沒見得有多好。


    這人純粹就是來折騰他的!


    晏平想到這裏,原先消弭下去的殺意重新升起,不平靜的心緒勾起身上的傷勢,引出陣陣劇痛。


    時間在痛苦中流逝,晏平蜷縮在窗下的床榻上,半昏沉時,他感覺到有一股刺鼻的味道靠近。


    意識到即將喝藥,晏平不由得將眼睛合得更緊。


    來人將他緩緩扶起,聲音溫吞。


    “晏平,你想自己一口悶,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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