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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喊殺重疊著炮響隆隆,以足可撕破天空的力量,瞬間將老虎溝變成了人間地獄。


    密密麻麻的人群自老虎溝四周蜂擁而下,旌旗飄揚,獵獵作響,如同瞬間擠出地表的岩漿,噴薄著充斥著老虎山的每個角落。


    “大人,我們被包圍了!”掃視一圈都沒有‘明’字旗的蹤影,滿眼的‘闖’、‘高’、‘李’,賀奇鄖難掩心中寒意,聲音尖厲而嘶啞。


    “擂起戰鼓,往前衝,是地獄也要衝到盡頭!”陸夢龍雙眼圓睜,沒想到戎馬一生,卻被人來了個反包圍,自責已然無用,拚命才是最好的選擇。


    重整旗鼓,陸夢龍再不敢戀戰,朝山穀外圍掩殺而去!


    “大軍已至,陸大人此時不降,更待何時!”


    高立功橫槍路前,擋住了官兵的去路!


    “能叫老夫投降的人還沒出生呢!哈哈哈!”


    “朝廷屢次降你官職,虧待於你,你也要為暗無天日的朝廷盡忠不成,”攻城一處,自然要對將領有些了解,這是李創的習慣,自然也成了高立功的行軍法則。


    陸夢龍三番五次在因為站錯陣營被降職,也是他一生最不如意的地方,若不是好友極力保護他,此時他至多是個耕作田間的老農。


    “朝廷懲罰老夫,怪老夫做的不對,老夫卻不願與你這等賊子同享富貴,徒增罪孽!”


    “好良言難勸該死的鬼,小爺這就送你上路!”張鼎挺槍便要衝殺上去!


    “不可戀戰!”高立功厲聲喝住前衝的張鼎道,“放他過去!”


    “這……”


    不明白高立功到底什麽意思,張鼎卻不敢拿軍令開玩笑,戰場之上如今高立功最高指揮官,李創也說過所有事情都要聽高立功的。


    “退下!”


    高立功喝令張鼎退下後,抱拳對著陸夢龍說道:“四野之內都是義軍兵馬,老先生能否逃出生天,就看你老的造化了!請!”


    如今高立功手下兄弟均是疲憊之軀,真正拚起命來,還得死傷過半,不如賣個人情給陸夢龍,放他出去拚殺。


    “哈哈哈,高小爺果然聰明,不過亦能為老夫省些體力,不謝!”


    陸夢龍犀利的目光冷然看向義軍閃開的通道,揮鞭打馬,先行衝了過去!


    “舅舅!”


    “沒什麽,兩萬大軍全都來了,根本用不著疲憊的兄弟們再去拚命!”高立功目光久久不願離開陸夢龍的身影,內心感慨著老將的英勇,口中迴答著張鼎。


    “穩住中軍旗,為兄弟們包紮傷口!”


    劉芳亮看著最後一隊官兵搖晃著身體而去,高聲吩咐道。


    行軍大事,誰都不敢疏忽大意!


    虎子得到高立功的命令後,便馬不停蹄地返迴老營報告行軍情況!


    高立功隻是猜測官兵有埋伏,李創卻不能有半點馬虎,一千的精銳部隊可不是那麽容易就能訓練出來的,其中包涵了自己、劉良佐與諸多將領太多的心思與血汗。


    再者說張鼎第一次出去打仗,他還是不放心張鼎的性格,直怕高立功一時掌控不了,便出了什麽岔子。


    一麵叫人再行打探具體,一麵詢問當地人此地的地形!


    待得到高立功被包圍的消息後,便與高迎祥、劉國能、田見秀各帶一支兵馬將老虎溝圍了個水泄不通。


    自從出了車廂峽,老迴迴孫昂等許多將領便跟著曹操與張獻忠去了,如今剩下的人,可以說都是與高迎祥、李創走的非常近的人。


    方圓不到五裏的老虎溝,被兩萬人轉眼之間堵了個嚴實,陸夢龍剩下的兩千人奔跑其中,就像炒栗子的鍋中遊蕩的一條蚯蚓,要多渺小有多渺小。


    強大力量的擠壓加上高溫的烘烤,這隻小蚯蚓能活多長時間,想都不用想,活路肯定沒有!


    兩萬義軍箭矢如狂風暴雨襲向完全處於弱勢的官兵,這隻像極了百足之蟲的小隊,如今不是死而不僵,而是找不到刀槍的落點,他們看到的隻有黑漆漆蜂擁而至的箭雨。


    “保護大人!”


    千人之旅,竟然放棄了最後的抵抗,拋棄手中兵器,齊齊將陸夢龍與賀、石二人圍了起來。


    噗!噗!噗!


    密集的箭雨穿透衣襟的聲響,伴著聲聲悶哼,唯獨沒有慘叫響在陸夢龍耳邊,痛在陸夢龍心中。


    箭雨停歇,屍體遍布整個山穀之中,支支利箭透體而入,招搖它的血腥與冷酷。


    萬人臃腫的山穀,靜寂無聲,陳訴著死亡的慘烈!


    官兵們統一的服飾,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展示,展示的代價卻是最昂貴的---生命!


    兩千人的生命撲倒於方圓幾百米的範圍內,中間最密集的地方,此時蠕動著幾個疲憊的身軀。


    “完了,完了,”賀奇鄖表情痛苦,雙手狠狠地撕扯著頭發,看起來越發的淩亂,眼中卻沒有半滴淚水流出。


    “三千人啊!大人,三千人就這樣沒了,”石崇德抱著陸夢龍痛苦地念叨著,卻不知道說出來又有什麽意義。


    “老夫無能,太過好大喜功,若是及早發現問題所在,這些……”陸夢龍瞬間蒼老了很多,很多,顫抖著雙手為身邊的兄弟合上眼睛,訥訥地念叨著。


    嚎啕大哭一通後的賀奇鄖與石崇德依然沒有緩解下來,想著先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卻倒地不起,表情之中沒有喜怒哀樂,唯有茫然!


    “別看了,為兄弟們收屍吧!”


    幾人無視著義軍的虎視眈眈,已然無力抱起屍體的三人,拚命拖起屍體一步步地走向較深的山溝,不停地送下去,擺正,施禮,再去拖……


    這動作算不上神聖,卻也悲壯執著……


    北方的七月,此時正是野草瘋長的時候,卻沒有了生命的綠,被無尚光榮的紅色而代替。


    不知過了多少時間,許多義軍亦加入了掩埋屍體的隊伍。


    眼看著最後一個兄弟被拖走,陸夢龍如釋重負高聲叫道:“兄弟們,老夫來了!”


    話音未落,長槍已然刺透胸膛,悠悠地倒地黃土之上。


    “大人,來生再做你的將軍!”


    “真英雄也!”


    眼看最後三個生命慨然而去,所有將領都挑起大拇指由衷讚歎著……


    紮穩營盤,壯烈的景象依然叫眾軍士揮之不去,高聲談論著陸夢龍的所做所為。


    “長官!”正聽到有味道的地方,李創被人打斷了,迴頭看去不是虎子卻又有誰。


    “說!”向來果斷的李創,從不反感刺探軍情的兄弟。


    “賀人龍的人馬殺過來了,高傑、賀錦二位長官已占據隴州,等候將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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