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慕不知道自己在哪,哪裏都是一片黑,他找不到出路。


    無數哀嚎聲侵襲著他的大腦,吵得他頭痛欲裂。身體被多方力量拉扯著,仿佛要將他撕碎。


    這種感覺他明明都習慣了,幾萬個日夜都這麽過來了,怎麽如今倒是受不住了。


    雲慕蹲在地上,抱著自己的頭。


    “雲慕?”


    耳畔響起一聲熟悉的聲音,那些哀嚎和痛苦一瞬間消失殆盡。


    雲慕睜開眼,映入他眼簾的是荀青時的身影。


    “青時,你來看我了?”雲慕噙著淚笑了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我說過會陪著你的。”


    雲慕的眼中滿是驚喜,他激動地將荀青時擁入懷中。


    “雲慕,辛苦了!”


    雲慕搖了搖頭,臉上依舊掛著笑容。


    突然,荀青時被一雙大手扯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見。雲慕瞬間睜開眼睛,沁骨的涼意從後背攀爬至全身。


    “醒了?”


    苦濟老祖在一邊打坐,旁邊的小狐狸守著功德果。


    雲慕坐直身子,“我睡了多久?”


    “一個時辰。”


    雲慕看著功德果裏淡淡的光芒,問道:“青時的魂魄都找到了嗎?”


    “尚缺一魄。”


    聽到苦濟老祖的話,雲慕迫不及待地下床出門。小狐狸跟著跑出屋子,雲慕已經走遠了。


    “師父,他去做什麽了?”


    “救人自救。”


    小狐狸迴過頭看著苦濟老祖,不明所以,“師父我不懂。”


    “人間有情,三界皆知。人間情劫,三界難破。”


    “那十四也會有情劫嗎?”


    苦濟老祖笑著順了把小狐狸的毛,問道:“十四想有情劫嗎?”


    “想啊!我要讓三界眾生知道,情劫沒什麽難破的。”小狐狸驕傲地揚起腦袋。


    “好徒兒,等你破了情劫再來與為師講這番話吧。”


    苦濟老祖繼續閉目調息,小狐狸也乖乖地看著功德果。他想,他一定破了情劫讓師父看看。


    ……


    雲慕的目的很明確,是那條泣鬼河,飄忽不定的亡靈所聚之所。


    他一路狂奔,很快便趕到了河邊。


    泣鬼河的水是黑色的,河麵上漂浮著許多死屍,有的已經腐爛,有的已經成為白骨。


    “出來。”


    話音剛落,泣鬼河裏飄出一抹青煙,在岸邊化為了一個麵色慘白的男子。


    “雲慕神君有何吩咐?”泣鬼河河神恭敬地說道。


    “一個時辰前,有沒有新來的魂魄?”


    “稟神君,今日都沒有新來的魂魄。”


    雲慕唿出一口氣,看著河底的一灘血肉模糊的屍體,以及殘缺不全的魂魄,算是稍稍放心了些。


    雲慕沒有逗留,繼續尋找。


    昌黎城這種有荀青時牽絆的地方,荀嶽他們一定是知道的,也一定找過了。所以,荀青時缺失的一魄,一定是他們到不了的地方。


    雲慕一邊尋找,一邊思索。忽而,他想到了一個地方。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麵的地方——萬人坑。


    雲慕默念口令,光影變化間便迴到了萬人坑。


    他有些欣喜,因為他感應到了荀青時的魂魄。


    雲慕一路疾行,來到了銀杏樹所在之地,荀青時就站在樹的下麵。他沒有急於上前,站在原地看著荀青時的背影。


    荀青時轉身望向雲慕,目光清亮溫柔,笑容自然燦爛。


    雲慕眼眶微熱,輕聲說道:“我來接你了。”


    荀青時笑容又燦爛了一分,然後化為一團星光,先在雲慕的臉上蹭了蹭,然後落在了雲慕的掌心。


    一路上,雲慕小心地嗬護著荀青時的魂魄,還時不時的與她對話。隻是大多數時候這個小小的“星光”是聽不懂的,但是為了配合他,還是會在他的掌心上蹦幾下。


    終於,荀青時的魂魄聚齊了。這些魂魄融合成長,最終變成了一團金色的光芒,再次藏身在功德果中。


    苦濟老祖將功德果送入了天道輪迴之中,接下來,就是等待她的機緣了。


    荀青時不在的日子,日子好像很平靜,雲慕的內心再也沒有什麽波瀾。


    他會時常的去偷偷看望趙崇和趙善,看看夏雨有沒有著漏他們的屋頂,看看柴薪夠不夠抵禦嚴寒。


    他也會偶爾穿行於凡間,找一找為非作歹的妖,罰一罰無法無天的仙。他從不迷戀凡塵,他隻迷戀有荀青時的凡塵。


    還有,在荀青時離開後不久,雲慕就去找了玄淅。


    在錦山仙找到玄淅後,玄淅便去找了禦柳。他們找不到雲慕,禦柳一定有辦法。


    禦柳所在的孤浮島至於蒼生苦海之上,蒼生苦海的海水對於鬼來說是至毒之物,他們在這不能使用靈力法術,甚至海水還會灼燒他們的身體和魂魄。玄淅的音信發不到禦柳身邊,所以他隻能遊過去。


    雲慕知道了這件事,如今看見腿上白骨裸露的玄淅,心中滿是感謝。


    他將靈力輸送給玄淅,一時間還真像個神醫。吹泥絮上青雲,起死人肉白骨。


    “你在做什麽?”


    “幫你恢複肉身。”


    “不用,過些日子就恢複了。”


    雲慕沒有搭理他,過了一會兒後說了句:“謝謝。”


    “你謝我幹嘛,又不是隻能你為荀青時付出。”


    玄淅的話說出口後,兩個人沉默了很長時間,玄淅才淡淡地問一句:“還沒青時消息嗎?”


    “沒。”


    玄淅歎了一口氣。“也謝謝你能告訴我。”


    “青時的朋友我都告訴了,再看看大家是青時的心願。”雲慕起身便要離開了,玄淅剛想送他,就聽見雲慕說了句:“不用送了。”


    玄淅叫住了雲慕,“誒,公平競爭啊!”


    “你沒有機會。”


    話音剛落,雲慕便閃身消失了。


    “切,自大。”


    玄淅躺在床上活動了下雙腿,果然,完好如初。不僅如此,他現在體內靈力充沛,神清氣爽。


    玄淅一躍而起,出了房門,正好碰見虞婆婆走過來。


    “虞婆婆。”


    “你這是要出去,傷好了?”虞婆婆擔心地問著。


    “好了,剛剛來了位神君幫我治好了。”玄淅拉著虞婆婆,“婆婆,我想問您一個問題,你說明明知道自己沒有機會,還要不要去爭取啊?”


    “你想爭取嗎?”


    “不知道。”玄淅搖搖頭,他喜歡荀青時是真的,這種喜歡有多少愛的成分他實在不清楚。


    虞婆婆一臉慈祥地拍了拍玄淅的手臂,說道:“既然不知道就去吧,等你看清自己的心,就知道要怎麽做了。”


    “好,我記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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