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場人物:


    蒼才傑、與世無爭鬼王、斧頭幫海叔。


    從如此高度墜落下來,要麽是自尋死路,要麽便是絕世高手。對於身處是非之地的蒼才傑而言,這位不速之客帶來的威脅,遠甚於僵屍。


    他雙手掌心朝下,雄渾的真氣自掌心噴湧而出,掀起周圍的沙塵。蒼才進抬手遮眼,目光卻不敢有絲毫偏移,隨著唿吸的加劇,吸入揚起的沙塵引發咳嗽。


    沙塵落定,一道魁梧的身影顯現眼前,他眉頭上的鬆緊變化,昭示著內心善惡的交鋒。


    對方並非僵屍,身上亦無明顯魔紋,然而一想到斧頭幫能夠偽裝魔紋,剛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


    蒼才傑神色戒備,將師弟護在身後,沉聲道:“來者何人?”


    鬼王轉身,目光投向崖頂,竟將後背留給一個不知敵友的人,同時對崖上站著的另一個人吹起口哨。


    身為暗滅的刺客,輕功乃是必修課之一。此刺客初入師門,功力尚淺,方才剛從魑魅魍魎手中逃脫,可為了能跟隨鬼王立下功勞,也隻能再度拚死一搏了。


    深吸一口氣,縱身躍下,風聲淩厲地掠過耳畔,擠走鼻前的空氣,帶來令人心悸的窒息感,而他此刻的思緒,唯有聽天由命。


    眼看著自己與地麵的距離越來越近,速度亦愈發加快,鬼王卻將雙手負於身後,這出乎意料的舉動,嚇得他瞳孔猛地一縮。狂風卷走了他臉上的冷汗,強烈的危機感自口中迸發出哀鳴聲。


    鬼王見狀,嘴角微揚,雙手隨之舞動。其身姿宛若蛟龍,手勢如行雲流水,隨著動作的加快,雙手周圍的真氣攪動著空氣,於頭頂形成一股氣旋。當他的雙腳抵達氣旋中心時,順勢帶動身體旋轉。下落的速度逐漸減緩,鬼王順風而上,抓住他的雙腿,緩緩降落在地麵。


    手下頭暈目眩,金星直冒,腳步踉蹌,眼前的整片天空都在急速旋轉,身體難以保持平衡。就在即將滾落山下之際,鬼王一把將他拽了迴來。


    看著他的表現,鬼王唯有搖頭歎息,諷刺的是,如此一個技藝不精之人,反倒活到了最後。


    鬼王問道:“你入門多久了?”


    手下趕忙抱拳答道:“迴殿主,屬下入門……已有數月。”


    “你還需勤加修煉啊。”


    “是,殿主。”


    方才目睹鬼王實力的蒼才傑,頓時全身放鬆下來,因為他心裏深知,彼此實力差距懸殊,一旦引起對方殺意,逃跑亦是徒勞。既然沒有了退路,結局如何,便也不再在意了。


    “閣下修為深不可測,不知是何方神聖,來這此蒼梧山,有何賜教?”蒼才傑拱手作揖,斂去鋒芒,收起敵意,以敬重且敬畏之態問詢對方。


    鬼王亦拱手還禮,麵色沉穩,言簡意賅道出四字:“與世無爭。”


    此四字猶如定海神針。


    眾所周知,與世無爭之策傾向於籠絡江湖勢力,故而其向來對七大門派頗為友善。


    “想必閣下來此之目的,便是為了僵屍王吧?”依據現有情報推斷,蒼才傑斷言。


    “據驚風所傳的情報,陰屍王曾經來過此地,既已不在此處,那它最後去哪了?”


    “它下山了,不知所蹤。對了,陰屍王極有可能已進化為三階幹屍,今見閣下實力超群,想必即便是三階屍王,亦非閣下敵手。”


    鬼王淺笑,轉而環視四周,隻見風平浪靜,緩聲道:“此附近已無危險,你們下山吧。”


    “此僵屍殘害我眾多兄弟,閣下為我等除害,感激不盡。若有機會,在下願略盡綿薄之力,以報此恩!”蒼才傑抱拳,神色懇切。


    鬼王深知,他是將複仇之望寄予自己了。


    ...


    鬼王攜一名手下抵達蒼才傑所言西區屍潮洞穴。


    濃烈的腐臭與屍臭交織在一起,剛被屍毒侵蝕的礦工們開始向一階乞屍轉化,懼光、怕陽、畏水的特性逐一顯現,各自蜷縮於黑暗的角落,仍警惕著昔日的同伴隨時可能化作僵屍。


    他們當下所承受的痛苦,莫不如直接死去更為幹脆。然而,即便選擇自殺,也無法改變他們即將淪為僵屍的宿命,一心隻求尋得一處靜謐無人之所,絕望地等待著死亡的降臨,這就是為什麽僵屍頻繁出沒於洞穴的原因。


    鬼王猛地抓住一隻半人僵屍,揪住其領口,衝著那張毫無血色的麵龐,怒聲喝問:“屍王在何處!”


    那人緩緩搖頭,在他那無神的雙眼中,已喪失了求生的渴望。


    此時,受感染的人屍紛紛聚攏過來,鬼王當即擺出攻擊架勢。


    他們相繼跪倒在鬼王麵前,口中艱難地喊道:“求您……救救我們……不想死……”


    感染僵屍之毒的人,通常隻有化為僵屍這一條路,且僵屍的等級越高,毒發轉變的速度就越快。


    若是一階乞屍,尚可配合藥物,將人浸泡在桶中,僅露出頭部,如此尚能逐漸將毒逼出。但他們是被二階陰屍所感染,二階僵屍的毒已無法通過尋常方式從體內清除,唯有借助昆侖的楊枝甘露方可淨化。


    隻可惜楊枝甘露並非凡物,外界無處可購,隻能攜帶足量的靈石遠赴仙山鎮靈墟去購置。鬼王即便擁有充足的靈石,也決不會將資源與時間浪費在這群人身上。


    “抱歉,除非是來自昆侖的道者,否則在這塵世之中,無人能夠拯救你們……”鬼王手下麵色凝重地說道。


    相較於鬼王的冷酷,手下流露出的憐憫更似是死刑的宣判,再一次將他們的希望粉碎。


    仔細搜尋了屍王巢穴,未見屍王的蹤影,而後便離開了那處充斥著死亡、腐臭、絕望的煉獄。


    “鬼王大人,屍王不在其巢穴,那它會在何處呢?”手下問道。


    梧山遍布驚風的眼線,僵屍亦難以登山而行,既然不在巢穴之中,這附近也無其他可供藏身之處,唯一可能的便是在野外隱匿。


    現今影門的耳目皆在山外監視著,倘若被他們率先察覺,那便糟糕了。


    “明明是大人指揮此項任務,可驚風的人偏偏不願聽從大人的號令,否則我們也不會浪費如此多的時間。”手下滿臉憤懣,忿忿不平地盯著山上。


    驚風弟子之所以不聽從自己的號令,隻因為鬼王是昔日的斧頭幫鬼門門主,而鬼門刺客又殺害了他們眾多同伴。


    “你這麽說,倒令我想起一個解決的辦法。”


    喚鷹笛聲響徹,尖銳笛聲直入雲霄,梟鷹悄然飛來。


    鬼王以鷹眼功與梟鷹建立聯係,借它向山上驚風各分隊隊長傳遞訊息:


    敬驚風各路前輩,晚輩雖資曆尚淺,然赤誠之心可昭日月。既居其位,當謀其政,大敵當前,你我需摒棄往日偏見與仇怨,勿令斧頭幫得逞。吾與驚風務必通力合作,方可成功阻止魔頭進一步變強。


    鎮守各處山口的驚風隊長們舍棄梧山,速速下山搜尋,自西北至西南,合力探尋屍王蹤跡,若有不從者,一旦貽誤戰機,皆按門規論處。


    鬼王軟硬兼施,成功說服了山上各分隊隊長,在大是大非麵前,他們能夠把握分寸。


    驚風全員動員下山,扼守下山關口的影門弟子即刻發動攻擊,雙方再度陷入激戰。


    此消息經影門弟子之手傳至海叔處。海叔推斷,要麽它在巢穴,要麽他在山下某處。驚風如此大規模行動,必是受某人指揮,鬼王負責此次行動,隻可能是他。


    這麽看來,屍王必不在山上,否則他不會下令驚風全體弟子下山了。


    “再快些!”


    在海叔的催促下,鬼門刺客用輕功飛馳在夜晚的野外,若有體力不濟者,隻能被拋棄。


    海叔與兒子小江分作上下兩路,對屍王形成合圍之勢。海叔路程雖遠,但其腳程極快,兒子路程中等,保持勻速前行。


    前方山道拐角處,隱隱傳來打鬥之聲,聽那雜亂無章的聲響,應是小股部隊之間的廝殺。海叔神色沉穩,步履如飛,並未因此而有所停頓。


    若是往昔,海叔定然會謹慎行事,先派遣戰鷹或手下前去偵察,然此刻必須搶占先機,分秒必爭。


    “是屍王!”


    “隊長,這該如何是好?”


    “務必不惜一切代價將屍王製服,同時擊退影門的進攻,不想死的話,都給我振作起來!”


    “是,隊長。”


    驚風弟子作戰勇猛,一麵與影門弟子奮勇廝殺以作牽製,一麵與僵屍王展開激戰。然而,僵屍的防禦力之強,速度之快,令雙方弟子皆大為震驚。此情形與情報所述有所偏差,隻因他們並不知曉屍王已然進化。


    屍王對影門和驚風雙方發動無差別攻擊。此時,獵人竟反成為獵物,這陰差陽錯之下,促成了雙方在戰鬥中的首次合作。


    啊!


    “果真是驚風的人,皆是一群無恥之徒!我們撤!”


    影門弟子數量不斷減少,隊長暗使眼色,驚風弟子趁機從背後襲擊對方,致使數名影門弟子命喪黃泉,影門隊長隻得被迫撤退。


    沒了競爭對手,驚風的壓力驟減,隊長取出一張符紙,這是每名隊長都有的道家符紙,可用於製服僵屍。


    僵屍狂亂地舞動著臂爪,隊長如疾風般衝上前,將符紙迅速貼於屍王的腦門。


    屍王瞬間靜止,接下來需借助鬼王手中僅有的一張火符將僵屍焚毀。


    “趕快把情報送給鬼王!”


    驚風弟子剛轉身,一支暗器猛然射來,徑直穿透了他的心髒。


    一道雄渾有力的聲音隨之高喊:“全部給我殺!”


    影門的增援使與世無爭遭受重創,在驚風隊長的拚死掩護下,情報終得成功傳出。


    影門淩厲的反攻致使屍王逃脫。


    靜謐的深夜,屍王一下一下地飛蹦,發出的聲響異常清脆,令人不寒而栗。此時,追蹤屍王的驚風弟子們顯得頗不平靜。


    驚風殘餘隊員 1:“你說屍王它要去往何處?”


    分隊長 1:“不得而知,我隻知曉我們若繼續這般跟下去,遲早會遭遇影門之人。”


    隊員 2:“前方有人!”


    分隊長們命令隊員們隱匿蹲下,原來前方是影門二十餘人在駐守,與屍王展開了一場遭遇戰,麵對屍王,他們也隻能避讓,奇怪的是,屍王亦未追擊,依舊朝著其前行的方向蹦去。


    影門的眾人任由屍王通過,依舊把守道路,下令負責情報傳遞的手下去傳訊,告知屍王的最新方位。


    三名分隊長相視頷首,三人同時揮臂,一百餘人施展輕功,如飛鳥般朝影門二十餘人疾馳而去。


    情報組織之間的交鋒,首要之務便是鏟除傳遞情報的弟子,無論戰鬥抑或情報,他們皆有一個共同稱謂——訓鷹者。


    此類人精通鷹眼功,因鷹隻認一主,其身旁及上空皆有信鷹待命,敵對情報組織若能尋得他並將其誅殺,便可截斷情報傳遞。


    信鷹落於某名弟子臂上,便意味著身份敗露,然他們皆未料到,暗處竟有一隊驚風弟子虎視眈眈。


    “有敵襲!”


    驚風弟子驟然發動襲擊之際,影門隊長即刻高唿,其餘弟子紛紛投入戰鬥。


    意識到訓鷹者極有可能已暴露,其他弟子紛紛上前護衛,五人守於其前。


    驚風的人數是他們的五倍,約有二十人圍攻訓鷹者,正當驚風即將全殲影門之時,身後驀然出現三隊影門弟子,自後突襲,人數瞬間反超驚風。


    即便如此,訓鷹者也保不住,然其他影門分隊仍具遠程情報傳遞之能,戰後將依訓鷹者數量,重新整編。


    一場鏖戰過後,驚風拚死突圍,損失慘重,影門眾人展開追擊,沿途駐守外圍的影門弟子亦加入對他們的追殺,驚風當前隊伍在圍追堵截之下全軍覆沒。


    現今屍王的所在已然暴露,西南部的敵人定然會北上追擊屍王,影門隊長決定原地駐守,以阻北上之敵。


    南部的其餘影門弟子向北集結,然而一個小時過去,前來會合的人數寥寥無幾。據逃出的影門弟子所言,是與世無爭的鬼王率領其他驚風弟子一路北上,長驅直入,勢不可擋。


    隊長甲沉穩地喊道:“影門的兄弟們聽著!絕不能讓鬼王從此處通過,除非從我們的屍首上踏過,都聽清了嗎!”


    弟子:“是!”


    隊長乙:“兄弟們,我們並非孤立無援,在我們的前後,有鬼門的援手,隻要他們一到,鬼王亦非我們敵手!”


    分隊長們的激勵振奮了士氣,現場影門共計兩百餘弟子嚴陣以待。


    夜色深沉,月色迷蒙,在這月朗星稀之際,一隊人馬氣勢洶洶地直逼影門弟子而來,揚起的滾滾沙塵令人心生懼意。


    影門隊長甲:“他們來了!兄弟們準備!”


    雙方進入彼此的視野範圍,率領驚風弟子衝鋒陷陣的鬼王取出喚鷹笛,隨著一聲淒厲的笛聲,戰梟自隊伍後方猛衝而出,一雙深邃銳利的大眼睛徑直撲向影門弟子。


    笛聲過後,衝在隊伍最前端的鬼王做最後的戰前動員:“正道的生死存亡係於你我之手!決不能讓邪魔外道得逞!殺!”


    驚風弟子紛紛抽出飛刀,與此同時,影門也亮出飛刀迎戰,雙方距離不斷拉近,50 米、20 米,暗器交錯飛舞,近得幾乎能看清雙方此刻表情中的決絕。


    最後的十米間,各自的飛刀如出鞘的利箭,又如交互的箭雨,劃破空氣,互相撞擊,瞬間發出乒乓的聲音,已經顧不上中刀的傷痛,立即拔出短刀,短兵相接。


    驚風與鬼王突進的戰鬥意誌非常強烈,但影門眾阻敵的戰鬥意誌也絲毫不遜。


    與此同時,魑魅魍魎即將抵達現場,逍遙生和尼古斯緊隨其後,而與世無爭單統的主力部隊正全速前往梧山的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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